沈淺其實是個自信的女生,一直篤信她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她的意中人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她。可是她沒猜中前頭,也沒猜到結局。
她死死地盯著坐在床頭怡然自得地給她端鹽水的「意中人」。她的意中人不是位蓋世英雄,是一只蓋世禽獸,有一天這只禽獸牽著一只被的狗來找她算賬。于是,她的孽緣就這樣來臨了。
「別一直盯著我看,趕緊把鹽水喝了,潤潤胃,等下下來吃早餐。」
尤然的腳下已經坐著大肚子的淺淺,它正用一雙好奇的眼神打量著賴床不起的沈淺。
其實,沈淺不是賴床,她很想起來的,但是她的蓋世禽獸把她折騰得起不了床。
沈淺不禁無奈笑了笑,她隨手拿起手機,本想看看幾點了。她見手機有信號,遲疑了一會兒,給媽媽打個電話。那頭嘟嘟了幾下,便有人接听,「喂。」
「媽。」沈淺的聲音壓低了會兒,在等電話那頭的聲音,只是那頭保持著沉默,並沒說話。沈淺咬了咬牙,忍住心頭的失落,她說︰「媽,我……」
「訂婚了?恭喜你。」媽媽搶先回了一句。
「……」沈淺略有驚訝,她怎麼知道這件事情了?
「報紙上登了,你那晚很漂亮。」媽媽輕笑,又一陣的沉默。沈淺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與這位媽媽感情很淡薄,加上失憶,在一起也不過是五年感情,媽媽對她的冷淡,有時她無所適從卻心里習慣了。
「淺淺。」媽媽那頭忽而喚起久違的小名。沈淺輕輕「嗯」了一聲,媽媽說︰「尤然的眼楮……是不是完全復明了?」
「應該是。」沈淺不禁把目光看過去,尤然正仰著頭,思索著下個采摘的椰子。
「那就好。你對他好點,那孩子為你吃了不少苦。當初是我一時糊涂。」
沈淺頓了頓,「媽,我跟他的過去,我還是空白。」
「是嗎?那你回來的時候,回家一趟吧,給你看點東西。你當初很喜歡他,很瘋狂的喜歡。」媽媽語氣很沉,沈淺有些愣愣的。
尤然這才把目光轉向沈淺,見沈淺跟人打電話,心里多半有數。
沈淺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尤然在對面看著她,還對她微笑。沈淺咬了咬,「媽,要跟尤然說話嗎?」
「嗯,可以。」
沈淺走上去,把電話遞給尤然,尤然愣了愣,接過電話,他叫了聲媽。
沈淺眉毛又是一抖。
尤然凝听電話那端,不到一會兒,吐了個字「好。」然後把電話掛斷。
沈淺連忙問︰「你們說了些什麼?」
「你喝了以後,告訴你。」他臉上掛著認真的表情,讓沈淺更是疑惑,她秀氣地喝了幾口,接著追問。
尤然抱著椰子也喝了起來,「媽媽說……」沈淺一雙大又水靈的眼楮,緊迫地盯著他看,眼里表達著強烈的。
尤然半眯著眼,「淺淺。」
「什麼?」
「媽媽說,讓我們快點結婚。」
「啊……」沈淺嘴角抽了起來,不會是這個吧?她斜睨著看尤然,不大相信地問︰「你沒唬我?」
「你可以打電話問,媽媽說,你睡覺總喜歡踢被子,忌口辣食,事故以後,身上烙下很多病謗,半年得去醫院看一次。你腦子有點笨,夫妻之事讓我多指引點,想要孩子直接下種,不用跟你商量。」
「……」
「淺淺,媽媽怕我不要你。」
「……」
「淺淺,我知道你認為她對太冷淡,不過,你要相信,她是愛你的。」
沈淺不說話,默默低頭。想到她剛醒來以後,撲倒她身上,放聲大哭的女人;想到康復期,每天推著輪椅,帶她去醫院,無論刮風下雨,遇到天氣不好,她的頭頂總會有把紅雨傘把她遮擋得完完整整,身後的那個女人,被雨打得睜不開眼;她睡覺總會踢被,那個女人不在家的時候,早上,被子都會在床下,那個女人在家的時候,早上,被子總會掖得好好的;每年她總會忘記去復查,也是那個女人掐算好日子,給她打電話,叮囑她去趟醫院……
沈淺死死咬著牙,她抬起頭看向尤然,只見尤然說︰「天下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沈淺的嘴唇微微完成一道弧線,「是啊。」
「所以,等我們回去結婚吧。」
「……」
豪華游輪之旅終于停在港灣,上下有很多人出入,工作人員也在進貨出貨,看起來挺忙碌的。兩人剛進了船,就見李美麗在甲板的另一側招手。
沈淺走過去,見是她獨自一人,不禁愣了愣,問道︰「高長豐呢?」
「下船給我買特產去了。」
「你還真是無時無刻不貪吃。」沈淺嗔了一下。
上船來的高長豐手里提著一大袋東西,跑過來。
沈淺立即僵硬起來。李美麗忽而得意洋洋地扭動著身子往高長豐身上粘,嬌滴滴地撒嬌,「老公,有什麼好吃的?」
「你看看。」高長豐敞開塑膠袋,一臉笑眯眯遞給李美麗。
沈淺陰沉地看著這對夫妻,尤其是高長豐。
這高長豐會不會表現的太寵愛,而李美麗也似乎很沉溺在這份寵愛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淺側了下頭,「你們搞什麼啊?」
尤然細細觀察到高長豐手里提著的袋子,是些鈣片和維生素,還有點小零食,話梅山楂,偏酸類。
而李美麗今天穿的是一件比較寬松的連衣裙。在尤然的記憶里,李美麗平時喜愛穿短褲配緊身背心,顯得比較中性。這些現象只能說明一件事……
尤然不禁微笑起來,把炸毛的沈淺摟在懷里,對他們夫婦說︰「我們先回去了。」說罷,硬拉著沈淺進艙口。
沈淺嘴里嘟囔著,「你幫外不幫親。」
尤然不說話,把她扯進他的101,然後對她置之不理,自個去倒茶喝去了。
尤然端了杯水過來,坐在沈淺旁邊,不說話,好像在思考東西。沈淺很胸悶,也不說話,心里卻有些著急,這男人到底怎麼了?
尤然微微動了下眼皮,專注地看著手上拿著的馬克杯,眯了眯眼,最後把臉轉向沈淺,說︰「淺淺,我心里難受。」
「啊?」沈淺一愣,剛才到現在,尤然一句話也不說,看起來確實是有些陰沉,但是對于他突然說起自己很難受,她確實有點消化不良。
她眨巴眨巴眼,愣愣地看著尤然,等他的下文,他怎麼難受了?
他卻沒下文了,而是把馬克杯放下,身子朝她傾了過去,清澈的眼眸里閃著一絲狡黠的金光,他問︰「還記得我最向往的姿勢嗎?」
沈淺嘴角抽了抽,「牽著我的手,一邊走一邊下蛋。」
「一個蛋都沒有。」尤然忽而嘆息一下,右手指輕輕滑過沈淺的臉頰、嘴唇、下巴,然後盯著那只翡翠玉兔看了幾秒,手指一路下滑至大腿,他忽而抬起眼眸,漂亮的眉毛挑了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沈淺自然是懂他的意思。她覺得禁欲很久的男人,一旦踫了葷,就上癮了。比如眼前這個男人。
還記得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干壞事的時候,某個男人調情地說︰「淺淺,為你守身如玉這麼多年,你該好好補償我。」她那時是意亂情迷,胡亂地點了頭。
眼前這位吃上癮的男人用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她,她自然是懂,其實這事吧,她也挺喜歡的,主要是尤然對她的身體太了解。
尤然剛才那惋惜的「一個蛋都沒有」的意思很明確,而她又做不到,只好弱弱地回應他,「不能播種。沒結婚之前,我不能懷孕,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跟我一樣,沒有爸爸。」
這是沈淺的原則,沒有爸爸的疼愛,親情的疏遠,讓她的感情舉步維艱。她總是很恍惚地以為缺一點沒什麼,可每次見到別人提起他們爸爸對他們的好,心里總是羨慕。
人生中三段人情,親情愛情友情……其實缺一不可。在沒遇到李美麗只有媽媽的時候,沈淺體會到了生活的相依為命,過日子的寂寞;有了友情以後,她充實了一陣,只是那心口處總覺得缺了一塊,那便是空虛。直到遇到尤然,她又充實了,心口流淌的血液,再能灌滿整個心房。
可是她心中還有一處堵塞,那便是她的相依為命的母親。她當初來這座城市,只不過想看看那個能讓媽媽甘心背其一生的負累的男人,他到底有什麼好?
她見到的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兩只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除了長相剛毅外,沒有一點特別之處。不過是仗著媽媽愛他罷了。只是為何不去想想值不值得?
沈淺不禁抿著唇,咬得嘴唇泛白。尤然見沈淺這模樣,以為是他的逼迫讓她為難,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發,「你想什麼時候結婚告訴我,我等你。」
沈淺愣愣地看著尤然,他的臉上泛著一絲無奈的笑意,這個男人還願意等她?她有什麼資格讓這個男人一等再等?
忽而,有人在按門鈴。尤然坐正身姿,上前去開門。沈淺也擺好姿勢,心里五味俱全。
「然然,你這里止頭痛的藥嗎?」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于天陽。
「有,于伯伯先進里屋坐。」
于天陽看了看里面沙發上,正坐著的沈淺,想了想,「不了,拿了藥就走。」
沈淺多看了他幾眼,臉上並沒表露出過多的表情。只是……
沈淺不禁站了起來,對于天陽說︰「你流鼻血了。」
于天陽連忙用手巾擦了一通,尷尬一笑,「最近上火太嚴重了,常常頭痛流鼻血。」他的笑容與他的外表很不對稱,卻讓沈淺的心下沉了一寸。
這個男人……是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