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雖然你很努力在咒罵你的上司,也不要忘了下機。」
原來在她思索之際,所有乘客已經下機,機上只剩她跟阿嬌。
她站起來拿起隨身背包,朝陳阿嬌抱歉的一笑。
「你在想以前的事嗎?」她那一陣子剛好到國外去,等她回來時,似宣造成的騷動已平息,而她也沒有她的消息。
「我克制不住自己的腦袋。」
「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第一次掉牙、第一次感動落淚,許多的第一次都會隨時間忘卻,唯有第一個男人,怎麼忘都忘不了。」
葉似宣跟陳阿嬌一起領了行李,朝海關方向走去。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每個人心中牽掛的原因不一定,有人是因為情人太好,有人是因為太愛對方。
「你是兩者其一嗎?」
對于陳阿嬌的探問,她回避了。「我不是。」
「唉,別談那些掃興的話,這麼久沒回來台灣,我做東請你吃大餐。」
「只要不是綠屋,哪間餐廳都好。」沒辦法,她吃怕了。
陳阿嬌了解的笑笑,「我要跟伯父說你嫌棄他的菜。」
「我干爹常要我出去外面吃,然後把別間餐廳的優劣告訴他。他巴不得我每餐都去別人開的餐廳吃。」
「哇!你可變成美食評論專家幄!會不會煮?」
葉似宣搖頭,「我從來沒煮過,唯一的一次讓我干爹吃到腸胃炎,你也想試試看嗎」’阿嬌拼命搖頭,「這份榮幸我不敢當。」走出海關,她看見來接機的助理,抬手招呼,「美鈴,我在這里。」
推著行李,她們坐車離去,五分鐘後,飛車抵達的何日燁將保時捷隨意停下,不理會警員的哨聲,他沖進大廳.四處張望。
沒有!難道他又晚了一步?
他沖到機場服務台,不放棄的問︰「可以幫我廣播嗎?」
服務小姐在他的注視之下,臉紅的答道︰「可以,你寫一下名字。」
他飛快的寫下葉似宣三個字。
在服務小姐溫婉的聲音廣播下,沒有人來。
何日燁拼命在電視與各種媒體前,不厭其煩的回答一再重復的問題,為的就是想告訴葉似宣他在哪里。地是抱著她或許會來找他討回公道的微薄希望。
三個月過去,他沒有達到這個希望,反而引來了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花痴女,當他正想放棄這個方法時,終于有了她的下落,他知道她目前在一家叫光宇媒體的公司上班,對他來說這個消息簡直像是沙漠甘霖。
回到台灣已經三個月了,葉似宣很快就尋回那種熟悉感,除了好友在身邊安慰外,她相信電視的傳播功能不可小覷。
何日燁常常出現在電視和報章雜志上,他的豐功偉業總是被人一再傳頌,甚至夸張到出版自傳介紹,他才幾歲啊?既沒駕鶴西歸,也沒有齒搖發禿,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曾經好奇的問阿嬌,他是不是專門出現在電視螢幕打知名度,阿嬌告訴她,以前他是標準的藏鏡人,可能認為一張過于俊逸的臉龐會讓人忽略他的才能,至于現在經常曝光是幫公司做形象廣告。
從最初的臉紅心跳到現在的心無旁鶩,她也慢慢習慣了。她深信如果有一天他出現在眼前,她能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氣度。
問題是,她從沒想到過那一大會來得這麼早。
在阿嬌與兒子共享天倫之樂時,她怎忍心拿公事打擾阿嬌與她分開五年的兒子,最後的結論就是她親自上陣。
這次是與一家做電腦研發的公司洽談他們公司辦產品展時所需要的會場布置,以及請專業模特兒做現場展示。
下車前,她再一次審視自己的穿著,確定合宜整齊後,才慢慢的步下車。
經過層層通知關卡,她很快的坐在會客室。環顧四周,牆上蒼勁的水墨畫以及角落的小型雜志架,甚至夸張到擁有一個小吧台、她敢斷定這間公司的老板不是太有錢,就是很懂得享受生活。
听到開門聲,背對門的葉似宣站起身,準備一個笑容轉身迎人,但當她合見一張熟悉的勝時,笑容慢慢僵硬。
「你沒忘記我。」他的聲音充滿指控,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繼續說︰‘為什麼不來找我?」
葉似宣強裝出笑容,捉起他的手上下晃了晃,「原來是何日燁,幸會、幸會!」她放意漠視他的話。
他反手握住她潔白的柔荑,「你還沒有回答我。」
葉似宣,你的腦袋簡直就是裝水泥,居然自己送上門。她在掙扎抽回玉手無效後,只能陪笑,「你先放開我的手,有話坐下來再談好嗎?」
他是坐下來了,但他近得跟她大腿靠大腿,今仍是緊緊糾纏不肯放,就像孩子捉著媽媽的手,拼命想要引起注意,深怕被人遺忘。
「已經坐下來了,你快點回答。」
他勢必不會放手了,她無奈的說︰「你希望我的回答是什麼?當時是你先畫清界線的,律師也把我簽的離婚協議書拿給你,我答應要做的事都做完了。你現在用這種指控的口氣問我,不是很奇怪嗎?」
「我知道你出國念書,也知道當時跟你面清界線是我對不起你,事後我一直在找你想補償,我找了你整整四年,你知道嗎?」
「好,你很偉大。都是我不對,浪費你四年的時間找我。現在我在這里,休想怎麼補償我,我洗耳恭听。」他的口氣讓她反感,在他的觀念里,永遠都是以自己為中心。
「我……你的口氣就像在哄孩子。」他悻悻然的說。
「你的行為哪一點不像孩子?從我一進來就緊握住我的手,也不管我願不願意,然後就開始 哩咱啦說你自己的委屈。」
‘你——」她的態度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她雖然也有脾氣,但後來對他簡直是于取予求,甚至溫柔似水.現在的她讓他不習慣。
「我怎麼了?你是我們公司的客戶奧圖科技嗎?」正事還是要談。她翻開帶來的公事包,抽出卷宗。
「奧圖是豐宇的子公司。」他的腦子仍在想為什麼她的態度會會改變。
「噢!」她想也是,「這里我們公司的企劃,你要先看看嗎?還是由我做簡報。」
何日燁接過企劃書,看也沒看就直接放在一旁。「這案子是你的了,現在我們可以談一些以前的事,這幾年你在哪里?為什麼我找了四年都找不到你?」
「我住在邁阿密,有時間歡迎你來玩,既然你對我們公司這麼深具信心,我們也不會讓你捻。相信日理萬機的你很忙碌。我不打擾你辦公了。」她站起身、拼命想甩開他的鉗制。
「你往邁阿密丁難怪我找不到以你,你住邁阿密哪里?你沒告訴我地址,我怎麼去找你玩?」
還真的咧!如果真告訴他她就是白痴!「如果你真要到邁阿密作客,打電話到我公司找我,我會安排讓你有個愉快的時光。我還有點事,想先走了。」
這麼明顯的暗示,他總該放手了吧。
「為什麼急著走?」
「我有公事要處理。」
「你可以打電話阿公司說要請客戶吃飯,下午請假。我相信以這紙合約的利潤,絕對能讓你的老板開心。」
「你——」「我只是單純想請你吃頓飯,這樣也不行嗎?」
「吃飯而已?」
「當然。」
葉似宣想了想,既然她打算在台灣好好發展,多一個朋友當然比多一個敵人好,更何況這個朋友還是知名集團掌門人。
當他們來到一家知名日本料理店,坐進包廂時,葉似宣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他沒有詢問她要吃什麼,也沒浪費太多時間在點菜上,毫不猶豫的講出菜名顯示他是這里的常客。
當服務生關上和室門,他一雙眼盯著她瞧,她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四年時間所帶來的變化,在她身上僅有學歷上的改變,當然還包含穿著;至于他就不同,十八歲的任性在二十二歲可以稱為霸氣,尤其在事業處于巔峰時,他眉宇間的氣勢由嬌貴轉為睿智,舉手投足間的成熟魅力讓人心折。
葉似宣心中忐忑,一直互盯不開口也不是辦法,她率先出聲,「你的女朋友柳生盼呢?都事業有成,何時請喝喜酒?」
「在我出國第一年,我跟她就已經沒有聯絡了。」
她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喔,那現在呢?總有要好的女朋友吧。」
「我還沒找到。」
「需要我介紹可以說。」天啊,她在說什麼?她的朋友每一個年齡都比他大。
‘你有好的人選嗎?」
「我開玩笑的。其實,依你這麼好的條件,用不上我的。」
「怎麼會用不上,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他熱切的眼神讓她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別這麼客氣,你盡避說,我盡力而為。」
「我想請你來我公司幫忙,我不會委屈你,我可以讓你當秘書室的秘書長。」
「空降部隊對公司的士氣是一種打擊,我不想讓你為難。其實當年的事是我提議,幫忙也是我心甘情願,你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再說,我現在的老板對我很好,又是我以前的死黨,我不可能背棄她,尤其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
「我可以把豐宇集團底下的廣告全交由陳小姐打理,這樣不只幫她的公司打廣告,同時也可以開發客源,這條件我相信非常優渥。」
何止優渥,他的條件可以讓公司爬上廣告界執牛耳的地位。每年豐宇旗下的子公司國內外的廣告都統一交給一間廣告公司企劃,而這間廣告公司往往能借由豐宇的聲勢,在業界創下極高評價。
「真的嗎?」葉似宣眉開眼笑,她仿佛看見成千上萬的新台幣在眼前飄啊飄的。
「只要你願意來我的公司。」
他的一句話撕碎她眼前的新台幣。「我真是搞不懂,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去你的公司?」
「我知道你考上精算師的資格,在美國甚至全世界,擁有精算師國家檢定資格的人非常少,我希望借助你的長才。我也相信在你目前的公司,你的專長發揮不了多大作用。」
「可以說句坦白話嗎?」
「可以。」
「我真的不想跟你太過接近,這不只是為了我好,我相信當年你的疏遠最主要也是為了你自己好。」
「我道歉過了。」
「我也接受了,所以你不必因為歉疚就硬要我進你的公司。」
「我不會公私不分,你該听過我在業界的作風。目前的豐宇有計劃進軍壽險金融界,未來將會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不計可數,我需要一位了解金融局勢的幕僚來運籌帷幄。」
從他的眼中,她只看見對事業的狂熱,原來……她在自作多情,更因為這樣,她察覺自己心中的遐想,更不能答應。
「我……」
‘你決定了嗎?」
「我想考慮一下,先吃飯好嗎?」剛好和室門被打開,一道道的佳肴慢慢的端上來。
接下來,他們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她要一直避免談論敏感的事物,這頓飯吃下來不輕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