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徹!」陌生又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打鬧的兩個人同時抬起頭,衣萱猛然覺得雨徹的神經緊張了起來,想個老母雞一樣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三十多歲的一個男子,蓄著胡子,正鄙夷的看著自己一方。
「你要偏袒逃犯嗎?」那個人捻著胡須道,口氣飽含著不善。
衣萱感覺雨徹像個即將發怒的小獅子一樣,進入了臨戰狀態。
「姜央,怎麼你不制止嗎?還不把這些人通通抓起來?難道你要偏袒他們嗎?」
這個人的態度好生的狂傲!衣萱皺起了眉,他是什麼人,除了自己和軒轅無疆,衣萱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敢直呼姜央的名字的。
「當然不會!」後卿馬上駁斥道,然後用手一招身後自己的部下,做了個沖鋒的指示,雨徹馬上揚起了一只手,似乎只要後卿的人馬敢動一下,自己的部署立刻就剿滅他們在本方的陣中!
後卿恨恨的看著雨徹,和他身後的衣萱。嫵馨和軒轅無疆都看著姜央,不過他們似乎都完全站在衣萱一邊。
決不能放過衣萱!後卿向後揮了揮手,兵將齊齊的向前推進了幾米,強大的壓迫感包圍了孤立無援的四個人。她瞄著姜央,等待著時機,只要一個時機,就能把衣萱置于死地,到時候,姜央再怎麼不忍,恐怕也來不及了。
哼!博羊在此倒是幫了自己的忙,有他在,姜央是不敢輕易袒護衣萱的。
衣萱輕輕推開雨徹,立在龐大的軍隊面前,她仰望著姜央,應該自己去面對的,她已經不想再逃避了。
姜央詫異的看著衣萱,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衣萱開口的措辭讓所有人感到吃驚,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太晚了,也無濟于事。可是,我是真心在這里對你們說抱歉的。」
衣萱眼含著熱淚,依次掃視了姜央,後卿,風悠遠,雨徹,嫵馨還有等等眾人。因為自己的父親,所以他們怨恨著,雖然父親不是直接導致他們成為失去父母的孩子的原因,可是,這是永遠無法被治愈的一塊心病。
所有人都靜靜听著,靜靜看著。
「我是銀靈子的女兒,所以今天我不想逃避了。」衣萱看著姜央,掛著淚珠,卻坦然的笑了一下,「如果你想要拿去我的命,請動手吧!」
姜央注視著衣萱,他怎麼忍心會傷害衣萱,難道她不明白嗎?
好機會!後卿沒有想到衣萱竟然有膽子自己送死。她不等姜央的命令,一甩自己的頭發,那發絲迅速長長,如同狡猾的毒蛇一般,直接勒住了衣萱的脖子。
衣萱的臉上馬上退卻了紅潤,雨徹暴怒,飛身直奔後卿而去,卻被博羊攔了下來。
「雨徹!你太大膽了!」博羊怒吼著。
雨徹用冰刃切斷了後卿的頭發,把衣萱擋在身後。他威風凜凜的站在博羊的面前
「我不管衣萱是什麼人,從哪里來,我只知道,她是衣萱。雖然她身手很爛,動不動就會求饒,可是,她是第一個拿我當大人的成年人!所以,她是我朋友,我不允許你踫她!」
衣萱哭著從後面抱著雨徹,讓他閃開,雨徹固執著不肯回頭,只是劍拔弩張的看著博羊,看著對方的每一個人。
「別這樣!別這樣!」衣萱雖然是對雨徹,可是眼楮卻沒有離開姜央。她知道雨徹這樣幫她,肯定會受到牽連,她想讓姜央制止雨徹,更深一層,她想讓姜央放棄營救自己的想法。她知道他在想,無時無刻都在想,可是她不能讓他那麼做,她不要她為他犧牲。
姜央看著衣萱,他多麼希望衣萱此刻能夠說上一句,哪怕叫自己的名字,他也會義無反顧的沖上去救她。即使叛離魔界,與眾人為敵,他都是提前做好了準備的。
可是,衣萱就那麼痛苦的看著她,咬著嘴唇,始終不肯開口求救。
姜央的胸口要崩裂了,他已經不管不顧,提了一下韁繩。
「不!」衣萱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使勁搖著頭,「求你,別過來,別過來!」
她搖著頭,努力拒絕著,身子一個勁顫動,若不是抱著雨徹,幾乎是站立不住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衣萱!
姜央覺得眼楮有些發潮,他覺得如果是平時的自己,他從不會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只要是自己決定了的。可是,此刻,他卻畏縮不前,他居然如此在乎衣萱的想法,即使迫在眉睫,他仍然不敢輕舉妄動。他甚至想,如果他沖動了,衣萱會不會……不!他不能冒險!可是,如果他不采取行動……
姜央神情中居然顯現出來從來沒有過的慌亂和緊張,不管旁邊發展如何,只是緊緊盯著衣萱。
雙方戰事一觸即發,這時,神魔之井內部忽然迸發出一股亮光,沖的封堵井口的常春藤根根斷裂了開來,眾人被這強光閃的紛紛退了開去,隨即,山崩地裂,天地昏暗,腳下的大地搖搖欲墜,一剎那天地換顏,眾人不由得紛紛拉住身邊可以拉住的一切,以求自保。
巨大的煙塵石塊不斷的襲來,仿佛遠處有一座山整個崩塌了似的。
忽然,一陣排山倒海似的喊殺聲和馬蹄聲,腳步聲迅速的席卷過來,像一股旋風似的,眨眼間沖到了眾人面前,又旁若無人的洪流般涌入了神魔之井,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眼怔怔看著人流洶涌的不斷從自己身前穿過神魔之井,他們衣衫雜亂,行色慌張,各自傷勢不同,零零亂亂的扛著旗子的兵卒,上面的圖騰染滿了血跡。
蚩尤、刑天、夸父、共工、風伯、雨師、後卿
七面圖騰旗子卷雜在無數的兵勇和老幼婦孺之中,先後涌入了神魔之井
隊伍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可是遠方的喊殺聲還沒有停止,也隨著人流越來越近。
所有人心里都在想一件事情,他們在人界,神魔之井的另一頭,此時此刻,正是當年他們的先祖退入魔界的情境。
震驚,驚心動魄,已經完全涵蓋不了此刻眾人的心情了,彼此間的焦點已經完全轉移到眼前的這一幕中去了。
煙塵逐漸飄散,眾人終于看清楚,不遠處,一座高山被硬生生的撞出一個缺口,一具巨大的尸體此刻正撲到在缺口前面。
那顯眼的發色,熟悉的體魄,都震得衣萱心里一驚,是共工!那是不周山啊!
黃帝已經帶著士卒殺過了不周山口,共工的尸體被踐踏的已經喪失了人型,衣萱的心里也仿佛被馬匹踐踏過了一樣。
她重新看向姜央一方,忽然發現那一方成千上萬的士兵都已經不見了,唯有姜央、後卿、風悠遠和幾個首領還在,還他們臉上,衣萱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痛心疾首。
黃帝的士卒浩浩蕩蕩的直奔神魔之井,看樣子似乎要穿過去追殺,他們來勢洶洶,勝勢在握,氣勢如虹,剿滅一些殘兵在他們眼里只是如同碾死一些螞蟻一樣。
幾個人不自覺的並排橫在神魔之井前面。
不能讓他們過去!
幾乎所有人心里都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他們蓄勢待發,準備隨時迎敵!
軒轅黃帝似乎沒有看到了他們,這麼龐大的隊伍在他眼里似乎空無一物!他四處尋找著,嘴里還呼喊著不要放過蚩尤氏的殘兵。
這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費解的看著依然蜂擁進入的殘部,唯一可以解釋的是,有人展開了一個巨大的結界,把神魔之井的入口和蚩尤氏的殘部完全蓋住了!
所有人心里都一動,可是都壓下了這個想法,因為他們不相信。
但是,有些事情,只有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才不由得不讓人相信。
受了重傷的蚩尤,風伯、雨師、後卿,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五個人中,只有他保持毫發無傷。
「父親!」衣萱失聲尖叫了起來!她只覺得心髒跳的山崩地裂的,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膛。
他沒逃,沒有背叛!他拋棄了自己和母親,原來是來救助蚩尤氏了!
衣萱晃了晃險些摔倒。其他幾個人被衣萱的這一聲叫喊也是震得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難道真的是銀靈子,這個叛徒,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早早的就帶著家眷前往東夷去了嗎?
雖然所有人都想到了他,想到了他的月隱,可是……
姜央看到博羊的臉色一下子煞白了,大顆的汗珠滾落下來,他心中明了,博羊的表情已經確實了自己模糊的記憶,眼前的這個男子,真的是銀靈子,衣萱的父親!
銀靈子手中的月隱發出輕微的蜂鳴,震動著和衣萱身後的月隱共鳴起來,銀靈子發現了月隱不尋常的反應,回過頭來看了看,他看不見結界里面的情況,但是他的表情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朝衣萱的方向笑笑。
衣萱的心幾乎跳了出來,真的是父親,而且,他好像看見自己!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
姜央同樣震驚著,他的父親並不是在逐鹿之野被黃帝擒住就殺害了的,他竟然一直堅持到了這里,此刻的蚩尤胸口還插著黃帝的方天畫戟,一股一股的鮮血向外噴涌著。
他的整個身子都掛在銀靈子的身上,銀靈子一肩抗住他,一手緊握著月隱。
風悠遠、雨徹、和後卿同樣的激動,因為他們的祖父和父親幾乎近在咫尺,重傷卻又堅毅的背陰,誓死守護著神魔之井,也守護著他們。
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和黃帝血戰到底了!
熱血在每個人體內沸騰了,此刻他們的血脈是共通的!
「蚩尤!你已經窮途末路!倘若趕緊投降,我還會念在你我本屬親戚的份上,給你個痛快了斷!」
「哈哈哈哈……」
隨著蚩尤的狂笑,他的幾個結拜兄弟也都開始狂笑,那笑聲驚天動地。
黃帝的臉色十分震怒,幾乎是強壓怒火。
蚩尤推開扶住他的銀靈子,道︰「我調你去駐守東夷,就是不想你卷進來,誰知道你還是來了!」
銀靈子一笑︰「大哥,我早就說過,你我兄弟同生共死,我豈能背信棄義!」
蚩尤點點頭,一聲長嘆,後卿忙過來解勸︰「大哥,十弟此番是有情有義,倘若他真的前往東夷,你豈不是讓他落下一個叛逃的千古罵名了!」
風伯雨師也都過來,幾個兄弟圍攏在一起,互相拍著肩膀,大戰在即,他們卻毫無懼色,只為了這一刻兄弟間的情意而惜別。
衣萱心里一酸,這一刻已經沒有人看見,父親最終到底還是落了個背信棄義的罵名,可是,在他的兄弟心里,他卻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嫵馨的手緊緊握住了她,衣萱側頭看了看,投以會心的微笑。
「蚩尤!不要罔送你兄弟的姓名!你的結拜弟兄,神荼、郁壘皆以投靠于我!」
黃帝說著,向後一指,影影綽綽,幾個人看到在黃帝身後有兩個身影向後縮了縮。
「哼!」後卿站了出來,「不要和我們提那兩個叛徒!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間,怎可做出這種朝三暮四,讓人不恥的事情!」
黃帝大笑︰「後卿,你兄後土也為我的部下,如今你在蚩尤陣中,你兄為你痛心疾首,早已殺你為後快了!」
後卿豪情萬丈的哈哈大笑︰「我與兄長道不同,他意殺我,我早已不把他當作兄長!黃帝,少說廢話,趕快放馬過來吧!」
黃帝大怒,催動人馬沖將過來,蚩尤幾個人高聲大喊一聲,也融進來軍馬之中。
煞那間天昏地暗,雖然蚩尤幾人均有重傷,可是在萬馬軍中,卻絲毫不露敗勢。他們是要拖住黃帝,好讓所有人都能順利進入神魔之井。
姜央幾個人一動未動,一是震驚,二是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現身會不會影響了天數。
每個人都不知道,如今是真實的,還是和環境一樣,是虛幻的。是虛幻的還好,皆不會改變什麼,倘若是真實的,一步走錯,可能後果不堪設想!
雨師仰頭一嘯,頓時風雲變日,天空中雷聲滾滾,地表上大地開裂,天上、地下,一股股水龍奔涌出來,頓時天地一色,氣勢磅礡。
風伯趕緊搖肩發力,眾人還在驚嘆雨師的發力之時,巨大的狂風驟起,天昏地暗,卷著雨師的水龍咆哮著沖向黃帝的人馬。
剎那間,被卷到空中,被水淹死的軍士無數,哀鳴遍野。這時,風伯又運用神力,北風驟起,原本奔騰的急流霎時間冰凍住,讓黃帝的士兵又損傷無數。
風悠遠和雨徹的身子一個勁的抖,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族人如此巨大的力量,幾乎不敢眨一下眼楮。
黃帝陣中的眾人也都不甘示弱,紛紛祭出自己的殺手 ,與二人抗衡。
銀靈子穿梭于黃帝陣營當中,月隱的威力他時隱時現,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著實讓黃帝的人馬吃盡了苦頭。
蚩尤和後卿見狀哈哈大笑,晃動雙拳,也奮力殺敵。
黃帝皺著眉,看著行蹤不定的銀靈子,雖然他有神力護身,銀靈子傷不到他,可是手下眾人也死傷無數。
這時,他的身後兩個人湊了過來,其中一個人趴在他耳畔說了幾句,黃帝露出笑意,點點頭,那向後一揮手,百余弓箭手蓄勢待發,一聲令下,箭弩齊發,宛如雨點一般。
姜央等人看著清楚,在黃帝耳畔說話的人正是神荼和郁壘,又見箭弩只朝著風伯雨師和後卿三個人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