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鬼迷心竅!
還沒從被吐了一身的震驚中回神,就莫名其妙地讓人用前推後擁的方式,硬塞上出租車,來到這個據稱是這個恐怖女人的家。
那群人究竟有什麼毛病?
他的麻煩已經夠豐富、特精采了,實在不需要再多添這一樁來湊熱鬧。
眼前他確實很需要一只包袱沒錯,但是,是真正能裝衣服的那種包袱;不是手上這一種會燙手的。
葉峰垂首凝眸,瞪著昏死在他懷中的女人,眼角不由得又一抽……真他媽的,這張臉邪門得像鬼一樣,不管看幾次都會被她給驚悚到。
可既然來都來了,不送她上去好像也說不過去。話又說回來,他管它說得過去說不過去干嘛?
這到底干他什麼屁事了?
要不要干脆把她扔在路邊?
一種荒誕的煩憂感油然而生,他不能把她丟在路邊,她這張臉會活生生的嚇死晚歸的路人,該死!
活了三十二個年頭,也沒做過什麼善事,就當今晚活見鬼,發發大慈大悲,送她上去算了。
「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是大地震後尚未拆除的危樓?」
葉峰瞪著搖搖欲墜的樓梯扶手,一邊皺眉低咒,一邊小心翼翼地踩著看似不甚堅固的殘破階梯。
來到五樓處,他先放下陳思琪,讓她靠坐在門旁,背抵在牆壁上。
陳思琪坐到地上後便往一旁滑倒下去,葉峰皺了皺眉又低咒一聲,才扶正她的身子,他用他的右腿抵在她身側,確定她不會再次滑落後,才從她的包包內翻出鑰匙打開大門。
門一打開,他攔腰抱起她,動作輕松得像是拎起一個布偶女圭女圭。
只是他手上這一尊是嚇小孩專用,用來嚇嚇心理素質差的大人也頗有效果。
他側著身進門,小心別讓她的腦袋瓜撞上門框,以免到時候血濺牆壁、腦漿涂地,他還要麻煩的費力清理。
用腳踢上大門後,一轉身看到室內,他頓時呆若泥塑。
一片孤獨淒愴的枯葉,在他腦海中左右擺蕩,卷了一圈後,淒涼悲哀地緩緩飄落。
她的屋內空空蕩蕩,連張椅子、桌子都沒有。這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
葉峰踢掉鞋子,邁開腳步,抱著她進入唯一的一間臥房,騰開一只手打開燈後,他的身形又再度僵化。
這次陰慘慘的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他一捧悲愴的心酸淚差點掉下來!
房內居然沒有床,冷冰冰的磁磚地板上,只有一個孤伶伶的睡袋,和牆角處一只旅行箱,就連衣櫥都沒有。
「搞什麼啊,有沒有那麼慘?」他皺起濃眉,忍不住本噥一句。
他注意到地板擦得光滑潔淨、閃閃發亮後,不禁松了一口氣,這真是太好了,因為至少在干淨的環境下,不會發生「一名醉到不省人事的女孩,被老鼠咬死」這樣的慘案。
葉峰把她放在冰冷的磁磚地板上,當她接觸到地板時,他看到她瑟縮了一下,皮膚上即浮現了點點的雞皮疙瘩。
他毫不猶豫地快速打開睡袋,輕抖開來鋪在地上,再把她挪移到睡袋上面去,然後又幫她取下那副可笑至極的貓形眼鏡。
陳思琪畫著濃妝的臉,在暖暖的布面睡袋上磨蹭了幾下後,臉上的彩妝立刻在睡袋上留下一大片色塊;接著她滾了一圈把自己蜷起來,立刻變成了蠶蛹狀,只剩一張小臉蛋露在外面。
他听到她發出一聲滿意的輕喟,然後看到她紅艷艷的唇角目明顯地勾了起來,但眼楮從頭到尾都沒睜開過,看來是睡得很香甜。
有夠怪異的女人。
葉峰蹲在一旁盯著她的睡顏瞧,實在是滿月復匪夷所思,不懂她到底是在想什麼,為何要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話說回來,這也不關他的事,他今晚的好奇心未免也太旺盛;他已經很久沒對一件事那麼感興趣,久到讓他不免要懷疑起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心?
一股酸味躍入鼻端,拉回他有些出神的思緒。
……該死!是他胸前那一攤穢物的怪味。
被吐了一身,他竟然忘了該生氣這回事,這整件事情真是怪誕到不可思議。
葉峰站起身來走出房門,找到浴室的方向。他進去扭開水龍頭,當水流出來的那一剎那,他發現自己又松了一口氣。
以這種家徒四壁的悲慘樣子,如果扭開水龍頭,結果只噴出兩下空氣,沒有噴出水來,他都覺得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他先潑潑水洗洗臉,清涼的觸感讓他舒服的輕嘆了一聲,那因稍早事件造成的緊繃情緒,頓時放松了不少。他從鏡子的反射中,看到背後的毛巾架上有一條大浴巾,旁邊還擺著一些簡單的盥洗用具,考慮了幾秒鐘後,他決定洗個澡,順便洗淨身上這件沾滿穢物的白襯衫。
如棉絮般的細塵,在迤邐進屋的光束中調皮奔躍。
女孩的身體蠕動了幾下,緊接著發出微弱的申吟聲。她伸出一只手掌橫擋在眼皮上,試圖擋住那擾人清夢的刺眼光芒,無奈光線仍頑強地鑽透指縫之間,惡意騷擾她緊閉的眼皮,連雙眉都驚動,眉間抗議似的聚合起來。
天殺的……昨晚怎麼會忘了拉上窗簾,這房間窗戶的方位,果真是設計不良,而她居然可以忍受那麼久,貧瘠的,果然會導致貧瘠的生活品質。
陳思琪以為她咕噥地抱怨了一句,但听進葉峰耳里的,只是糊成一團,一串破碎的申吟。
他微微側首,瞥了她一眼後又低頭垂眸,一副若有所思的不發一語。
懊死的混沌腦袋,伴隨著疼痛感漸漸清醒過來……
陳思琪痛苦地眨眨眼楮,強迫自己適應強烈的光線,微微岔開兩根手指,目光由指縫間穿出,跟前赫然出現一件大大的白襯衫,掛在窗簾掛鉤上,正迎著風優雅飄揚。
她閉上眼,再次睜開,又眨了眨雙眼,指縫再拉開一點點……心頭猛然一凜!
有沒有搞錯?房里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
「天亮了,你沒有魂飛魄散化成一縷青煙,也沒有被灼傷的痕跡,我想你應該是人類沒錯。」
懶洋洋的男性低磁音,驀然在陳思琪耳邊響起。
「喝!」她抽了一大口涼氣,下一秒,彈坐起來,往發聲處看去,赫見一旁坐著一位屈著腳,光著上半身的男人,男人眼底噙著譏誚的笑意,似在嘲諷她受到驚嚇的過度反應。
「你為什麼沒穿衣服?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家里?你對我做了什麼?」
陳思琪緊揪著自己的領口,戒慎地發出連串詢問句,花掉的熊貓眼中,輻射出濃濃的防備。
莫非發生了?傳說中的酒後失身?……
葉峰听到最後一個問句,挑起了右眉,嗤笑了一聲。
「小姐,麻煩去照照鏡子,我沒被你嚇到,已經算是鎮定功力相當深厚,如果要說你怕我對你怎樣,倒不如說,我怕你撲上來吃了我,還比較合理。」
陳思琪眯起雙眼,打量起這個過度自信,又一臉踱樣倨傲的男人。
這張臉是挺眼熟的沒錯,在他說話的同時,已經有些畫面開始在她腦海滴滴成印,畢竟那麼出色的男人很難叫人忘記。
陳思琪目光沿著他那囂張的表情往不移,嗯?
她的雙眼陡然放亮——那肩膀的寬度至少是她的兩倍以上,胸前的肌肉壘塊分明,胸肌上的薄汗,被灑進屋內的陽光映得閃閃發亮……噢!身材還挺不賴!
視線再順著結實的月復部,緩緩往下延伸,直到美妙的風光被殺風景的褲頭截斷,唉……可惜!
好吧,她承認她喜歡這類健壯粗獷型的男人。
這男人說得沒錯,他看起來的確很可口,她不用去照鏡子,都可以想像自己臉。
花掉的妝有多可怕,兩相比較之下,他是比較誘人沒錯。
只不過,她又不是荒野一匹狼,怎麼可能看到一塊肥肉就飛撲上去?
「小姐,我沒看錯吧?你正對著我的褲襠……咽口水?」葉峰慣性的挑挑右眉,神情顯得相當古怪。
陳思琪很緩慢、很緩慢地將視線重新移回他臉上,很平靜地說道︰「因為我餓了,你讓我聯想到肥肉。」更正,她果然是荒野一匹狼沒錯。
肥肉?葉峰不覺低頭,看著自己毫無一絲贅肉的結實月復部,著實納悶到了極點,這女人對事物標準的邏輯,特別到他無法理解的超然境界!
「你怎麼還沒走?」她的語氣明顯卸下了戒備的緊繃感。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葉峰指指掛在窗上微微飄揚的白襯衫,「那你就應該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