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脆的叩門聲,使曹子詡被迫在熟睡中清醒。他痛苦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俯身拾起地上的褲子緩慢穿起來。
「快開門!」
曹子詡惡狠狠地瞪著門,「你不會想看見我的吧?」不該用喊的,他緊皺著眉等待頭痛欲裂的感覺平息。
幾秒後,他抵抗著暈眩的感覺,百般費力地打開門,「有事嗎?」
「全身酒臭味,你把我這個神聖的地方當成酒館啦?」凡沐老修女惱火道。
曹子詡回頭看著房里散落的空酒瓶,無所謂地笑著,「別試圖激發我的罪惡感,我早就遺忘了那種東西。」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凡沐老修女板起臉孔,「那晚還迫不及待的跑來教堂結婚,現在又丟下新婚的妻子在這鬼混!」
「我現在還不想談這件事。」曹子詡終于回過神來。
「我不管你和心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你這樣一直逃避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曹子詡揮揮手,示意凡沐老修女別再念他了。他沒打算要逃避什麼,只是目前需要一些時間來理清自己混亂的情緒。若繼續和魏心靖共處一室,恐怕他會抑制不了自己的脾氣,而遷怒到她的身上。
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她?他不該因為魏承哲的一番話而被左右心思,魏心靖更不該把他付出的真心放在地上踐踏!
魏家的每一個人,都不肯讓他的日子好過些。
「我不會賴在這里不走的,你放心。」曹子詡邊說邊在床沿坐下來。
凡沐老修女也往前走了一步,「我不是擔心這個,你和心靖才剛結婚,不要玩起冷戰這種游戲,那會使感情愈來愈淡薄的。」
「反正她又不在乎我。」他的語氣沮喪、挫折。
她感傷地望著他,從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方的程度而言,對彼此的信任卻淺淡得可憐。
「孩子,你怎麼會這樣想?」
「實際上就是這麼一回事。」曹子詡低下頭,把注意力集中在地上的一片狼籍,左翻右撥後他滿意地發現還有半瓶尚末喝完的威士忌。
凡沐老修女一把搶下他送至嘴邊的酒瓶,「別再喝了!難道你也不在乎嗎?」
「算了,我這種人就是不適合談感情。」曹子詡厭煩道。
凡沐老修女帶著責備的眼神看著他,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教訓他,但他這般頹廢的模樣……她比誰都心痛!
「你不在乎,會在你父親的墳前坐了一下午?你不在乎,會選擇在心靖之前所住的房里買醉?」
曹子詡愣了片刻,「這里只有這間空房。」
是的,即使只有短暫的幾日光陰……他也想念魏心靖的氣息,他掙扎的想忘記,卻唯有靠酒精才能麻醉自已。
那天,曹子詡黯然地告訴他父親「我錯了」!他不該步上相同的路——愛情,真是一種甜蜜又折磨人的東西!
頭一回,他放任自己對于一段感情投入心思,而換來的結果,卻是不斷涌上的陌生情緒,使他沮喪地承認自己根本不擅于去處理。
「何必這樣欺騙自己?」凡沐老修女不舍地道。
「別人若看到我們是用中文交談,一定會覺得很奇怪。」曹子詡突然扯開話題。
「渾小子,你真想把找給氣死!」凡沐老修女激動地尖叫。
她的聲音再度引發曹子詡一陣頭疼,他嘆口氣,拾起剩余的衣服起身穿好。是該離開了,這段時間並沒有使他的腦袋更清醒,反而一再想起魏心靖閃著燦爛笑容的臉。
這里又不是小人國,每樣東西都迷你得可以。他必須屈著雙腿才能將自己納入那張小床,怪不得他現在全身酸痛的!
「你都一把年紀了,健康為重。」
「你還敢說!」她毫不留情地打著曹子詡的肩膀,「居然狠心讓我這把老骨頭整天為你擔心。」
「老歸老,風韻猶存啊!」曹子詡嘻笑道。
「滿口不正經,我可是將生命奉獻給上帝的人。」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藏不住笑容。
曹子詡退開幾步,然後揉著自己的肩膀,「我很想再多說幾句,但你一定會下手更重。」
「孩子……你如果是我的孩子,才不會讓你如此撒野。」
「我沒爹沒娘,你就當我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曹子詡說得輕松,但眼底卻有一閃而過的憂愁。
曹子詡的一句話,像巨石般重重地落在凡沐老修女的心頭。
「子詡,你過來。」
曹子詡帶著防御的表情靠近凡沐老修女,倏地,她突然緊緊抱住他,像個母親般輕拍他的背。她的懷抱溫暖又親切,竟令他眼眶不住泛起淚。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堅強的走著,似乎遺忘了他也有被安慰的權利。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了妻子,她今後就是你的家人,當個負責任的丈夫,她需要你。」凡沐老修女忍住心酸地說︰「我也是你的家人,只要有空閑時來看看我,對我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曹子詡悶不作聲,只是張開了雙臂緊擁著她。
魏心靖仔細聆听著鑰匙轉動門把的聲音,屏息以待的盯著逐漸開啟的大門。這一刻,仿佛度過此生般的漫長——她的愛人回來了。
在玄關月兌了鞋,曹子詡抬起頭,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魏心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們的對望長達了數分鐘之久。
「你……回來了。」她做了個深呼吸。
他移開視線,「是的,你還好嗎?」
「我很好。」
不好,她一點都不好!這幾天,她的心從來沒有一刻靜下來過,內疚和擔心形成她心頭沉重的枷鎖,令她喘不過氣來。現在,他們之間的對話卻有如不相干的人一樣陌生。
「看得出來。」曹子詡說道,聲音低沉且充滿諷刺,「你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充分的安排了你的興趣,看來有不少男人為了你的裝扮而大為瘋狂了。」
她聞言挺直腰桿,不該是這樣的……她一心期盼曹子詡的歸來,希望能讓他看到一個嶄新的自已,如今他一開口就是指責她的不是。
魏心靖沉著臉,走到他的面前,撲鼻而來的濃濃酒味,令她皺起眉頭。
「你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我?」曹子詡裝起一副輕佻的臉孔,「對了,我都忘了說你今天真美,使我欲火焚身,老婆。」
門一打開時,他的呼吸就被她的美麗奪走了。沒錯,魏心靖真的太美了……美得令他痛心,他以為自己的不告而別,至少會帶給她影響,他以為當他打開門時,會看見哭紅了雙眼的她緊抱著他,他將親昵的吻著她,告訴她一切都是他的錯。
原來,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來不及思考,魏心靖抬起手,朝他的臉頰狠狠地給了一記掌捆。
「你歡迎我的方式還真特別。」曹子詡側著臉怒視她。
「你曉得當我明白你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給了我那條項鏈時,我有多想殺了愚蠢的自己?」她含淚咬牙切齒的說︰「我因為你整天失魂的過日子,你卻在酒吧里和別的女人親熱!」
「誰說我和別的女人鬼混了?」他怒不可遏。
「難道你想解釋說你這幾天是一個人喝悶酒,然後睡在旅館嗎?」
「我是一個人喝悶酒,但不是在酒吧,也沒有睡旅館。」曹子詡的眼里燃燒著火焰,「我去了教堂,在你曾經待過的房里,瘋狂的思念你!」
魏心靖被他憤怒的情緒所震驚,更為了他的剖心表白而落下兩行淚。她到底是怎麼了?明明是想要祈求他的原諒,讓彼此能夠重新開始……而今她卻像個猜忌善妒的老婆,懷疑他的所有舉動。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掩面抽泣,跪坐在地上。
訝然地,體內這股奔流不息的情感,竟是起源予這一個男人。魏心靖從來嘗過這種滋味,甚至無法好好地表達她的情緒。
見到她的淚水,曹子詡氣憤的心立即軟化了,他屈下雙腿,擁抱住她顫抖的身體,輕撫她的秀發,把臉埋在其中。
「是我不好,我讓你擔心了。」他心疼地道。
她停止不了抽搐,「你一定很討厭這樣的我,如果……期限到的那一天,你想離開我……我不會有意見。」
「傻瓜,我一點也不討厭你,而且從來都沒有想過你說的這個問題。」他將她摟得更緊。
魏心靖抬起迷蒙的淚眼看他,「你寧願要我,也不要錢嗎?」
「兩個都要不是很好?」他悶吭一聲,「別捏了,會痛。」
她破涕為笑,小手輕揉她剛才在他腰間施力的地方,「還痛嗎?」
曹子詡的唇瓣擴大,「這里不痛了,但我的臉像火在燒一樣。別忘了,你剛剛使勁打了我一巴掌。」
魏心靖頓時覺得自己臉上的臊紅,並不亞于他的右臉頰,她方才的行為像極了一個妒火中燒的潑婦。
當她的手準備朝他的臉上貼近時,他的大手立即攔截住它。
「我需要一個更能消除疼痛的方式。」他的目光大膽地停留在她女敕紅的雙唇上。
曹子詡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魏心靖微笑著,在他的右臉上落下一陣輕啄。
猛地,他迅捷伸手撫著她的頭,充滿生命力的唇重重地壓上她。
他拿回了主導權,「這樣比較有誠意。」
魏心靖被他吻得意亂情迷,揮動著雙手笨拙地扯掉曹子詡身上的衣服。曹子詡也沒閑著,但顯然他在這方面順手多了。
他張大了眼楮,卻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魏心靖戴上了他的項鏈,原本那條屬于她和魏承哲共同擁有的項鏈已經消失了。他給了自己幾秒的時間,平息紊亂的脈搏。
「你是怎麼知道關于我母親的事?」他原打算不再提起這些事情,那是他縱使不願,也擅自衍生出的情感。
他永遠忘不了抱著那份空虛的感情有多痛苦,因此他漸漸學會了若不想被那種感覺再纏身,就不要付出真心,這樣就不會有所期待。
直到他遇上魏心靖……他居然希望自己的情感能有所回應。上帝,他要她愛他!
她按捺不住地繼續吻他,「是莫席告訴我的。」
「我想也是,除了他還有誰?」曹子詡接著說︰「你這一身打扮也是他出的餿主意?」
魏心靖害羞地點點頭,「你不喜歡嗎?」
「喜歡?老天,我愛死了!」他俯下頭,捕捉她還帶著疑問的嘴,「不過,以後讓我一個人看就行了。」
她的氣息哽在喉間,「你剛剛有說「愛」嗎?」事實上,她更想問︰「你會在我身邊多久?」
「我說了嗎?」曹子詡沒有回答,反倒狡點地將問題丟回給她。
在引發魏心靖的怒火前,他的手指有計劃性地游走在她身體的每個敏感地帶,愈來愈加深……直到听見她不住的shen\吟。
曹子詡在自己尚未失去理智之際,起身,然後一把抱起魏心靖,急切地往樓上走去。
他們同時領悟了一件事,愛情的附加功能,就是失去自信——永遠擔心對方的愛,遠不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