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客棧就有許多客人上門,伙計們忙得不可開交。
李悅承走下樓,不自覺的找尋那抹人影,隨即皺起眉頭,出聲呼喚,「小二。」
正從廚房走出來的小二立刻停下腳步。「承爺,早。」
「她呢?」
她?小二呆了呆,然後明白他所指何人。「掌櫃到後院的井取水。」
「她的燙傷還沒好,跑去取水做什麼?」
「掌櫃閑不下來嘛!大概是要釀……呃……沒什麼。」柴明湘吩咐過,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李悅承。
「去忙吧!」這固執的丫頭。李悅承感到莫名的氣怒,急忙走向後院,因此沒有注意到一名男子鬼鬼祟祟的跟在他的身後。
一來到後院,柴明湘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松了口氣,然而她下一個舉動使他緊蹙眉頭,大步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水桶。
「哇!怎麼……」她嚇一跳,往後退,差點要跌倒。
大手及時摟住她的腰,反而將她帶入懷里。
「你快放開我。」她急著大叫,用力推他。
想起昨夜她逃避的眼神,李悅承神情不悅。
「不要。」他偏不放,她能怎樣?而且抱著她的感覺……該死的美好!
剎那間,雙眼一沉,大手恣意撫模她的細腰,柔軟的觸感令他舍不得放開。
「什麼?」她的腦海浮現昨夜他大膽調戲她的畫面,臉頰一下子通紅。
「昨天要的報酬還不夠嗎?」
「夠不夠是由我來決定。」昨夜他只是想教訓她逃避的態度,豈料連自己都失控了。他眯起黑眸,可沒忘記她氣惱的模樣。
這是什麼話?真是可惡!她趕緊拉開腰上的大手,著急的往後退。
「把桶子還來。」她欲搶回他手中的水桶。
「你的腿還傷著,不在房里休息,跑出來做什麼?想讓燙傷惡化嗎?」他將水桶象高,存心不給她。
他是在擔心她?她微微愣住,原本滿腔的怒火瞬間消失無蹤,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腿受傷也要做事啊!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不干活,怎麼有飯吃?」雖然她打水是為了要釀酒,但這也是工作,趕快完成好酒,早日收買李悅承。
「至少等傷勢好些再做。」沒錯,這是她的生活,他沒有資格管。想到這兒,他的心頭涌上一股無奈。
「是真心關心我,還是又在打什麼主意?」她露出謹慎的表情,好奇的問。
他揚起邪佞的笑容,「想知道我打什麼主意?」
「不,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別靠過來。」她慌張的倒退幾步,俏臉通紅。
他冷哼一聲,「這是在命令我?」
柴明湘皺起眉頭,發現他根本是惡意欺負她。他早說過是為了要索取報酬才這麼對待她,無關男女之情。
「大爺,我哪有膽子呢?沒這回事。」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富商,而她是一介平民,根本不需要被放在心上吧?她盯著他手中的水桶,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可以把水桶還我嗎?」
原以為她會因為昨夜的事情而和他爭論,但她壓根兒不願意提,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教他心煩意亂。
「隨便你。」他放下桶子,冷冷的丟下一句,打算離開。
她望著他的背影,發現一早送來後院的米原本是一包包疊高,如今卻忽然傾斜倒下。
「小心!」她驚慌的大喊。
他听了,及時閃躲。
此刻,一道身影從那堆倒塌的米糧中跳出來。
她仔細一瞧,那人手中拿著刀子,神情丕變,飛快的提起地上的桶子,想也沒想便用力一潑,同時大叫,「有剌客!」
冰冷的井水讓李悅承和男子全身上下無一幸免,兩人濕淋淋的畫面十分滑稽,只是柴明湘笑不出來,忍著腿痛,賣力奔上前。
這次換她保護他!
當這麼想時,李悅承比她更快一步,揚腿踹中那名男子,展開攻擊。
一來一往的攻勢,令她看得目不轉楮,心情跟著緊張,不時喊著小心,害怕李悅承受傷。
所幸李悅承的武功高強,沒幾下就把男子打跑。
「該死的刺客,到底是誰派你來的?」她朝那飛躍屋頂的身影大吼,又轉頭,看著李悅承,「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受傷?那個人是……」
沖著他來?鄭紹信的話猶在耳畔,她的心狠狠一揪。真的有人要對他不利,想殺他。
「傻丫頭!」一聲怒喊拉回她的思緒,盯著他擔憂的臉孔,不禁愣住。
「為什麼要急著奔過來?」
「哪有為什麼?他想殺你……」他沉聲打斷她的話,「我有武功,你呢?不但半點武功都沒有,腿還受傷,萬一那人轉而攻擊你,怎麼辦?我說過,不要因為沖動而讓自己陷入危險,為什麼你總是忘記?」
「我沒有忘記,也沒有沖動。」她緊握拳頭,鼓起勇氣反駁。
「沒有沖動?」她還不肯承認?他冷著一張俊顏。
她抬起頭,認真無比的說︰「對,我想保護你,就算受傷也想保護你!這不是沖動,因為我知道,你受傷,我會很難過、很難過……」
他呆住,因為她的話而感到震撼。她想保護他?
為什麼這畫面好熟悉?
柴明湘坐在床上,瞪著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拉高她的褲管,拿著藥膏,替燙傷的腿兒上藥的模樣,心情萬般復雜。
嘖!之前還嚷著萬一他受傷,身邊有美人伺候,順道祭出苦肉計^現在預言成真,但為什麼主角換成她?
「我自己也可以上藥。」她緩緩的開口。
前幾天突然有刺客想刺殺他,幸好平安化解,然而另一個事件悄悄上演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怪不了別人。
當時擔心他受傷,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面對他的質問,她一古腦說出想保護他的話,不僅他怔住,就連反應過來的她也呆了。
這句話太有遐想空間,她說出不得了的話啦!
他仿佛被她嚇傻,竟然連著兩天跑來她的房間,親自替她的腿上藥,一點也不像平常冷淡的李悅承。
話又說回來,其實李悅承對別人是很冷淡的,對她卻不太一樣……縱使她懷疑是自己太蠢,他看不過去,才會出手幫她。
唉,她第一次看不清楚一個人的心理,他太高深莫測了。
他沒有說話,繼續手上的動作,不時抬起頭,看著她的臉。「不是挺愛在臉上涂黑?」
「喔!都要睡覺了,當然要洗干淨啊!」小手模著臉,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
「很奇怪嗎?還是涂黑比較習慣吧?以後洗完臉,我會記得避開你。」她用笑容掩飾內心的刺痛。
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個髒兮兮的怪丫頭吧?想起小紅貌美的臉龐,她的喉嚨涌上一股強烈的酸澀。
「我有說什麼?」他收起藥膏,替她拉下褲管。「在我的面前,你不必這樣,就做自己吧!」
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你是要我別涂黑臉?」
「看來你真的沒把我說的話听進去。」他冷笑,因為她的漫不經心而感到心煩。
「哪有?我一直很听你的話啊!」她越說越心虛,閉上嘴巴。
「上次我不就說過礙眼?」
「我以為你是討厭我出現在你的面前。」她低下頭。「不喜歡就說不喜歡,為什麼拐這麼多彎?我不是嬌弱的姑娘,不會動不動就自尊心受傷。」
「你這是在教訓我?」他揚起眉頭,眼神閃爍。
「沒……沒有……我怎麼敢教訓悅承大爺?」她垮下肩膀,語氣虛弱。
李悅承盯著她,無奈的嘆氣。
以前的他也是個天真又不知險惡的執褲子弟,自從家中遭受巨變,見識到世人現實的嘴臉,才逐漸蛻變,收起率直的性子,靠自己的力量從無到有,一步步成為京城第一富商。
那過程,他嘗盡人間冷暖,以及現實的殘酷,個性也越來越內斂,甚至冰冷。
看待一件事想的全是有無利益,造就他冷血的性子。
總之,他是個自私的人,除了攸關自己的利益之外,其余都不在乎。
從來沒有主動去注意一個人,但遇上柴明湘,本來熟悉的一切都變了。
他猜想,或許是從柴明湘的身上見到以前的自己,才會不自覺的注意她。
當她滑稽的跳入湖水後,仿佛也跳入他的心湖……他因為她的沖動而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她的滿不在乎而感到憤怒,卻因為她純真的笑容而心跳加速……不知不覺中,他開始注意她,情緒還被她牽著走。
「呃……我可以問你問題嗎?」
他別開眼,「問。」
對她的莫名情緒讓他慌張,討厭無法掌控的感覺。
「那名刺客是為了那塊地來的吧!鄭大人說很多人想搶那塊地,而且會不擇手段去搶,你這麼有名,理當會成為目標,明知這麼危險,你還是不想放棄?」
「不想。」他勾起嘴角,「這麼多人爭那塊地,不就代表那塊地背後的利益十分驚人?倘若害怕危險而放棄,以後恐怕會後悔。」
「也對,如果是我,也會後悔。」
「半途而廢從來不是我的行事作風。」他停頓一下,勾起嘴角。「還不快記下。」
「記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致富之道?我難得願意透露,不趕快記下,還發呆?」
「是,小女子好感動喔!」她夸張的說,雙手合十,一副感激的模樣。
「胡鬧。」他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