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人稱大怒神的嚴寬廷待她雖然不到和顏悅色的地步,卻也是充滿好感,那就夠了?
還想什麼?她知道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也知道心中那把尺要好好的緊握著,其他的,毋需多想,也不能多想?
岑晰現在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所有秘書團成員想的一樣,親手把大怒神殺一千萬次,絕不寬待。
腦海里不自覺的浮現推理小說女王作家阿嘉莎.克莉絲蒂的作品「東方快車謀殺案」,仿造書里十二位看似毫不相關的乘客,卻每個人都對從溫科夫齊登上東方快車的死者雷切特懷有極深的恨意,接著一人一刀殺害雷切特,以混淆故事主人翁白羅偵探辦案。
哼哼,秘書團有二十名成員,還比東方快車謀殺案的十二名犯人多了八位,只要聯合起秘書團的成員,一人踹大怒神一腳,就不信高高在上的嚴寬廷不會跪地求饒。
岑晰坐在辦公桌後,眼楮流露出凶光,完全沉醉在自己構思的「謀殺大怒神事件簿」劇情里,對于坐在她身邊,一直朝她使眼色、打暗號的小芹視而不見。
「岑小姐,麻煩改一下報告書里我圈起來的錯字。」一道低啞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響起。
她回過神來,接著看見嚴捷集團專用文件夾映入眼簾,這時才微微不解的抬起頭,愕然發現嚴寬廷冷著一張千年寒冰臉站在她的面前,嚇得心髒差點從口里跳出來。
「岑小姐,時間不多了,麻煩你動作快一點。」嚴寬廷的語氣不慍不火,卻讓人瞬間冒出雞皮疙瘩,尤其是剛剛一群人才被他狠狠的刮了一頓,對老板的恭敬程度更上一層樓。
「我知道了,我馬上改。」岑晰急忙站起身,雙手接過他手上的文件夾,露出諂媚的笑容。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心底也住著名喚「小順子」的太監靈魂,要不然誠惶誠恐的接下老板退回的文件這個動作怎麼做得如此嫻熟?
嚴寬廷看了岑晰一眼,剛毅的嘴角連動都沒動一下,轉身,又回到他的辦公室繼續辦公。
當總裁辦公室的原木實心門被輕輕的帶上時,秘書團的成員才敢放膽大聲呼吸。偌大的空間猶如冰雪融化,彌漫著春天瞬間降臨的怪異氣氛。
「岑晰,我只能說你太大意了,總裁剛才站在你的面前好一會兒,我很努力的對你使眼色,你都沒有反應,真的嚇死我了。」小芹嚇得臉色發白,心髒都快停止跳動。
「真的很抱歉,我太大意了。」
岑晰真恨自己太不用心了,進入公司才沒多久,做任何事情都應該謹慎小心,要是被老爸知道她上班時間偷偷想著要怎麼殺害老板,想必老爸一定會氣得吹胡子瞪眼。
雖然今天早上秘書長在嚴寬廷指定的時間內將與史帝芬集團首次交易會議的最終報告書放在他的辦公桌上,負責的秘書們以為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但是嚴寬廷上班後,拿起報告書瀏覽,居然發現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岑晰還記得那是今天早上九點零三分的事情,秘書長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那是由總裁辦公室撥打出來的內線電話。
對談不到十秒鐘,秘書長臉色鐵青的放下話筒,站起身,環顧在座的秘書團成員。
「負責統整與史帝芬集團開會資料的同仁,你們的麻煩大了,現在總裁在辦公室里等你們,進去總裁辦公室後皮繃緊一點,知道嗎?」秘書長的眉頭緊蹙,眼中流露出慌張的情緒。
這是岑晰到任以來,第一次看見向來冷靜自持的秘書長露出這樣的神情。
當負責報告書的八人小組敲了門,走入總裁辦公室後,只見坐在黑色牛皮椅上的嚴寬廷神色如同以往,平靜且面無表情。
就在岑晰偷偷的松一口氣之際,嚴寬廷修長的指頭指著放在桌上厚厚一疊的報告書,冷冽的眼神掃過一字排開的八名秘書團成員,完全沒有散發出怒氣,卻讓站在他前方的八人不寒而栗。
「我付給你們薪水,難道在你們的眼底只是我錢太多?」嚴寬廷低啞渾厚的嗓音不帶任何情感,不疾不徐的說。
「真的很抱歉。」小李身為八人小組的總召,隨即彎腰道歉,縱使他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很抱歉?」嚴寬廷的左側嘴自微勾,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小李。
「是,我真的很抱歉。」小李感覺一陣涼意竄過背脊,直沖腦門,覺得自己像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小蟲子,只能不斷的蠕動,企圖躲避狂鷹的緝捕。
嚴寬廷的雙手交抱胸前,高挺的身軀靠在黑色牛皮椅背上,似笑非笑的開口,「那我問你,今天我找你們幾位進來我的辦公室會有什麼事呢?」
「是……是我們的報告出了錯嗎?」小李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
「是。」嚴寬廷頓了下,「身為總召的你,知道你們這組飯桶組員做了什麼事?」
「這……」小李語塞,他的確不曉得發生什麼事。
冷冷的觀了小李一眼,嚴寬廷挺起腰,順手抓起桌上的報告書,往地上一丟,口吻依舊是平靜無波,平淡得讓人戰栗,「拿去看吧!好好瞧瞧你們這群人做了什麼事。」
岑晰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瞠目結舌,不期然的與他四目相接,正義感瞬間消失殆盡。
小李顫抖著手,帶領其他七位成員,蹲在地上,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誠惶誠恐的神情。
當一行人撿拾完畢後,小李急忙帶著成員們離開總裁辦公室,來到同層樓的小會議室里,逐字檢查錯誤。
「天呀!是這里。」小芹率先發現被紅筆圈起來的幾組數字。
眾人全都擠到小芹的身邊,順著她發抖的手指看去,抽氣聲此起彼落。
岑晰現在才明白嚴寬廷會如此憤怒的原因,甚至應該說她瞬間明白秘書團的所有人為何會願意忍受他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態度。
昂責報告書的八人小組經過了一個多禮拜的不斷開會與檢查,卻沒人發現這項致命錯誤,他卻只需要半個小時,就能找出足以害這動輒上千億美元的交易落入失敗窘境的錯誤。
「總裁是怎麼發現這里我方的預估進價打錯的?」其中一名男性秘書不解的問。
「我想應該是總裁先看了我們提供的預估試算淨賺金額吧!」小李也只能這麼猜測。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只能說總裁的算數未免也太好了。」小芹忍不住贊嘆。
岑晰站在一旁,沒有搭話,心底卻升起了一股對嚴寬廷不同于敬佩的詭異隋陳。
他睿智中透出無比沉穩的眸子躍上她的腦海,令她的心在毫無防備昀情況下縮緊;他溫暖的關慰之情化成溫度染上血液,讓她的體溫在瞬間沸騰至最高點。
岑晰一直都是知道的,對于嚴寬廷,她存有一種激進信仰的崇拜,從她在父親的書房里找到他的博士論文開始,她從他的字句間,一點點、一寸寸的佩服這位素未謀面的男人。
與他共事的這幾天以來,她還以為自己對他的敬佩僅止于此,但是經過今天的事件,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又不了解了些什麼。
「岑晰,你在想什麼?」
小芹的聲音傳進耳里,岑晰回過神來。
「沒什麼,對不起,我出神了。」她自知理虧,不應該在這個分秒必爭的重要時刻渙散神志。
「沒關系,我想你是被總裁的嚴厲嚇到了,第一次看見總裁大發雷霆會害怕失神也是理所當然的。」小李一點也沒有責怪岑晰的意思,反而出聲安慰。
岑晰擠出笑容,不敢多做解釋,听著小李分配工作,等著一會兒坐到辦公桌後,趕緊補救所有的過失。
當八人小組從小會議室里走出來時,每個人都沒將總裁方才的過分舉動放在心上,反而是懷著佩服他們的頂頭上司之心,分別回到自己的座位,準備今天加班也要重新算好預估淨利。
這時,嚴寬廷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冷淡的撂下話,「今天中午休息過後,把正確的報告書放在我的桌上。」然後轉身,又回到他的辦公室。
什麼?今天中午休息過後?
八人小組面面相?,咒罵聲不約而同的在心底爆發出來,神情中盡是憤怒與不可置信。
從現在早上九點半開始,一直加班到晚上十二點能修正好報告就已經是萬幸了,天殺的大怒神竟然要他們中午休息過後就得交出報告書,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是他們敢怒不敢書,也只能埋首朝自己的極限奮戰。
「呼。」岑晰用力的吐了一口氣,看著雷射印表機快速輸出文件,一顆緊張的心好不容易才松懈下來。
但是苦難仿佛沒有結束的時候,因為就算這份報告在嚴寬廷指定的時間內完成,還是得經過他的火眼金楮瀏覽一遍,確定正確無誤,才算大功告成。
好在這回的校正並沒有出太大的紕漏,有的只是打錯字而已,更改這些錯字比重算獲利金額要簡單上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