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氣氛就有些古怪。
楚賽斯看著不發一語的羅亦風,有些食不知味地吃著早餐。她第一次在面對羅亦風時覺得心虛。
「怎麼了?」羅亦風喝著稀飯,看她的眼神和往常一樣溫和。
她搖頭,笑開,「沒事。」
他盯著她的笑臉好一會兒,「你的臉上——」
「沒事。」她慌忙伸手護住嘴唇。
他頓了下,繼續先前的話︰「你的臉上怎麼起了小絆瘩?你去曬太陽了嗎?」
「哦,」她笑,「是,昨天去逛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對陽光有點過敏。」
「和誰?」他繼續發問,低著頭吃飯。
「我自己啊,」她很快地吃著早餐,「我去了書店。」
他仍舊低著頭,「昨天我去書店的時候,老板娘說看到你了。」
她故作輕松地回答︰「是嗎?」
他忽然抬眼看她,「她說你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沒有啊,只有我自己。」
他看她,慢慢把手中的湯匙放下,「我吃飽了。」
她馬上應和︰「那我們走吧。」
他看了一眼她剩下的早餐,「你今天的胃口很不好。」
「我胃有點痛。」她討好地笑。
「你要去醫院看一看。」他伸出手,等著她把手放入他手中。
她盯著他的掌心,甜甜地笑著牽住他的手。
「為什麼忽然要和我牽著手去上學?」她看著他的側面。
「沒什麼,只是很想牽牽你的手。」他看著她,淡淡地笑。
她很開心,抱住他的胳膊。夏末秋初,微涼的清晨完全適合兩個人牽手散步。他的溫暖剛好暖熱了她的掌心。
街頭人來人往,他們在人群中漫步,做讓人羨慕的情侶。
鮑交站台上人聲鼎沸,穿著「天陽」校服的學生都看著他們竊竊私語。
「你猜他們在說什麼?」她笑著問他。
他看看周圍的人群,將她擁入懷中,「他們在說,你看你看,那個大帥哥羅亦風居然真的和那個丑八怪楚賽斯在一起。」
她笑出聲,覺得他難得幽默,「真是委屈你了,大帥哥。」
「不客氣。」他看她,撫著她的頭發,「只要你惜福就可以了。」
她抱他一會兒,擋住陣陣涼風。她已經很久不抱他了,此刻她忽然有些擔心,也許以後都沒有機會這樣放肆地賴著他。
他嘆氣,突然開口︰「賽斯,我知道昨天你和誰在一起。」
她想要抬頭,被他困在懷中。
他笑,「就這一次吧,你最後做一次我的賽斯。然後,你就可以去喜歡那個傻瓜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抱住他。她從來沒有騙過羅亦風,所以,她從不知道欺騙他原來是那麼痛苦的事。尤其在這謊言被揭穿的一刻,她無地自容。
他放開她,直視她的眼楮,「我最後問一次,你真的喜歡那個傻瓜多過喜歡我嗎?」
她搖頭,「沒有。我沒有喜歡他。」
他嘆氣,無可奈何,「反正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她拉著他的手,「我會永遠都喜歡你的。」
「你不必說好話,」他冷冰冰的,「我不會因為你說好話,就接受那個傻瓜的。」
她眉開眼笑,「說實話,那個傻瓜還不算太傻。」
他深深嘆口氣,「他的確不算太傻,可是作為谷伏歡和杜洛凡的兒子,他真的是不堪入目。每次看到他,我都覺得觸目驚心。」
她只是笑,想著名號響當當的谷伏歡和杜洛凡,他們知道谷靜浪認識她了嗎?那麼,他們在想什麼呢?
時隔十六年,谷伏歡、杜洛凡還有他們的兒子谷靜浪再一次坐在同一張餐桌上。谷靜浪覺得畫面還算好看,除了因為父親和母親的臭臉有點食不下咽。今天早上,他不小心在母親的房間捉奸在床。于是乎,他父親終于得以名正言順地坐上了谷家的餐桌。
「兒子,多吃點飯,喝光牛女乃。」谷伏歡很嚴厲地叮囑谷靜浪。
「媽,我十八歲了。」谷靜浪翻白眼,對母親過強的控制欲無能為力。
比伏歡一張冷臉,「你十八有什麼了不起?就算你八十,老娘還是你娘。」
杜洛凡皺眉看著妻子的行為舉止,「伏歡,靜浪不是小孩子,你要注意言傳身教。」
「姓杜的,你沒有發言權。」她瞪一眼「姘頭」,「這是我谷家,你這個外人吃完東西馬上滾。」
比靜浪壞笑,看著氣鼓鼓的父親,「杜老板,你這個外人還是吃完早飯趕緊閃吧。你也知道,谷家的人可是不長記性的,說不定已經忘了昨天晚上床上那個人是誰。」
比伏歡一張臉乍紅乍白,大吼︰「臭小子,你活膩了是不是?」
杜洛凡很高興看到兒子站在他這邊,忍不住對兒子豎起大拇指。這個兒子也算不枉他為了他累白了頭發。
「你高興什麼?」谷伏歡惡狠狠的,「你給我閉上嘴,要不然老娘敲掉你的牙。」
杜洛凡搖頭,嘆氣,「好,我閉上嘴,你能不能也閉上嘴讓我說幾句?」
比靜浪抬眼看著兩人,覺得他似乎正是被算計的那一個。一定是有什麼事,要不然他父親也不會大膽地跑到谷家來找死要面子不要丈夫的谷堂主。
比伏歡看一眼杜洛凡,很合作地低頭吃早餐。
杜洛凡看著兒子防備的眼神,輕聲細語︰「靜浪,我想知道楚賽斯為什麼會忽然改變主意撤訴?」
「不知道,」他搖頭,「她沒說。」
「你見過她?」杜洛凡和谷伏歡同時盯住比靜浪。
他誠實地點頭,想著楚賽斯的詭異舉動,「昨天見過,她和我都坐校車。」
「你們下車之後見過面?」杜洛凡推測。
他點頭,「嗯。聊了幾句。」
「我以為你們是對手。」杜洛凡看著兒子遲疑的神情,「你們是怎麼回事?」
「沒事。」谷靜浪無所謂地笑,「只是誤會而已。她撤了訴不就好了,管她為什麼。」
「你——」杜洛凡謹慎地斟酌言辭,「你沒有做什麼吧?」
比靜浪叫出聲︰「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比伏歡突然放下筷子,「臭小子,你是不是天天給老娘偷懶?一個男孩子被一個女孩子打得服服帖帖,真是給老娘丟臉。」
比靜浪皺眉,看著母親,「谷堂主,你要是不信邪,你就去試試看。」
「我為什麼要去跟楚賽斯打?」谷伏歡忽然降低音量,低頭咕噥。
「為我出氣啊。」谷靜浪唯恐天下不亂,「你若是打敗她,我一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你以為你現在就可以擺月兌我嗎?」谷伏歡看著讓人頭疼的兒子。
杜洛凡趕忙充當和事佬︰「好了,總之,現在楚賽斯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所以,我們以後還是不要招惹她為妙。」
比靜浪撇唇,「說得楚賽斯好似天皇老子一樣。」
比伏歡剛要開口,就被杜洛凡按住手。兩人視線相交,心知肚明。
「楚賽斯當然不是天皇老子,」杜洛凡勸說兒子,「可是,那個‘冠群’風評一向怪異,楚賽斯作為學生會主席,自是不容小覷。」
這個他自然清楚,可是,「我不能保證什麼。如果楚賽斯來招惹我,我也沒有理由不接招。」
比伏歡冷哼︰「楚賽斯會招惹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要我現在就撒嗎?」谷靜浪實在不喜歡母親看不起他的模樣。
「好了,」杜洛凡被一對母子搞得焦頭爛額,「靜浪,我們說好了,不要招惹楚賽斯,就等著她來招惹你。」
比靜浪不置可否,吃完起身,「再說了。」
「你個臭小子,給我滾回來。」谷伏歡大叫,因為他的態度氣憤不已。
他輕聲地答︰「飯不好吃,沒吃飽,滾不動。」
「谷靜浪——」谷伏歡的吼叫聲被杜洛凡的溫言軟語制止。
比靜浪看著早生華發的父親,不知道他要花多久時間去安撫根本無法安撫的谷堂主。唉,他真是替杜老板悲哀。幸好,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谷伏歡。
比靜浪走進籃球社的時候很意外地看到艾芝。他以為她該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可是,她就坐在齊騰身邊,很緊張,但是沒有害怕。
他坐下來,看著齊騰的表情。他約略听說了齊騰最近在學校的動作,知道齊騰正打算將他取而代之。
「有什麼話對我說嗎?」他看著齊騰。
齊騰臉上有絲尷尬,「老大,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齊騰向來忠心耿耿,一方面是忌憚他的家世,一方面是寄望于得到他的提攜。齊騰身手不錯,也很有野心,只是沒有智慧。他忽然意識到艾芝在這里用的是什麼身份。齊騰一直暗戀艾芝,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他笑,「本來不想回來了。不過,舍不得你們這幫兄弟。」
艾芝看他一眼,躲開了他注視的眼神。
齊騰看一眼艾芝,「老大,艾芝——」
「我明白,」他揮揮手,「如果艾芝和你在一起,我真心祝福。」
艾芝咬著唇,眼楮里閃著恨意。
比靜浪沉思良久,忽然做了一個決定,「齊騰,你有什麼打算?」
「老大有什麼打算?」齊騰問得很小心。
「我打算考大學,」他自嘲地笑,「我總歸是杜老板的兒子,他還要指望我。」
齊騰眼中難掩詫異,「所以——」
「所以,」他笑,「兄弟們就拜托你了。」
齊騰笑開,難掩那一點點得意,「老大,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老大。」
他拍拍齊騰的肩膀,「注意點,不要給學校抓到一大把的把柄。」
齊騰點頭,與他握手交接。在握手的剎那,谷靜浪看到艾芝投射來的眼光,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擔心。他與齊騰之間從來都不曾成為生死之交,以齊騰喜歡艾芝的程度,他要面臨的問題也許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