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的話讓莫依依無言以對,季父似乎對她失望,實實在在地對她說︰「一澤的未來妻子,我的理想兒媳是梅家小女兒。」
梅家小女兒,莫依依是見過的,國中的時候跟她是同一個班級,雖然年紀小,臉還沒完全長開,不過是有美人胚子的縮影的。
莫依依說不清自己的心思,她低著頭听著季父的話,她瑟縮了一下,不由得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過分了,季家養了她這麼多年,她不愁吃穿,現在跟人家寄予期盼的兒子搭在一塊,她真的是成了沒良心的壞女人。
「依依,你走吧。」歇斯底里過後的季母又恢復了正常,和藹可親地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也不求你回報,我只想我兒子……」
季一澤是龍,龍鳳配才是正道,季母應該是這個意思,莫依依心頭一陣陣的酸,年輕不懂事,也不會考慮得這麼深刻,她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這麼簡單,至于未來什麼的似乎很遙遠。
她麻木地點點頭,順從他們的話離開了書房,回房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季家,她沒有打電話給季一澤,也不想跟他說這些事情。
門突然被人大力地踹開了,莫依依嚇得整個身子一顫,大眼驚恐地看著來人,她又驚又喜,「你怎麼回來了?」
他怎麼會回來?在季父探試他和莫依依的關系時,他掛了電話,馬上就坐飛機回來了,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在沒有看到人去樓空時,他的心安了一下,但只有一下。
「莫依依,你給我站在這里等我,不準動,否則有你好受的!」話音剛落,季一澤就離開了。
莫依依停下了收拾的動作,坐在房里整整等了一個小時。
季一澤回來了,摟住她躺在床上,他臉上盡是疲憊,她心疼地不敢多說什麼,他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又閉上,「沒事了。」
就這樣?莫依依定定地看著他,拋開了一切,一股腦地選擇相信他。
後來她才知道,他以繼承者的身分與季父作了一個交易,如果他能在接手公司的三年內,使公司的業務超越之前季父創下的記錄,那麼莫依依便是季家的媳婦。
這對季一澤來說很難,季父經歷了多少的風雨才有如今的成就,而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怎麼可能辦到,季父的這份自信加上季一澤執拗的性格,季父答應了。
那三年是季一澤最辛苦的時間,但一切皆因她,倒也不是最難捱的。
季一澤很寵莫依依,寵得她無法無天,寵得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身分,曾經她想,一個人能這麼寵自己、這麼護自己,那麼她真的該知足了,但人心卻像是彈性十足的橡膠做的,裝下了一點,又能裝下很多點,越裝越多,永遠不會饜足。
「昨天媽跟我說,我們就要結婚了,要我不要太纏著你,要我不要太管著你。」一道甜甜的嗓音在清靜的臥室里響起。
一道嬌小的身影趴在床上,四肢放松地呈大字型,一雙眼盯著角落的古董落地燈,「我沒有想這麼多。」她一頓,「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不寵我了,那我就會乖乖離開。」她眨了眨眼楮,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中午了,她說了最後一句,「今天是四月十日,我愛你。」
莫依依按下手中錄音筆的暫停鍵,臉蛋微微發燙,對著錄音筆說話是她的習慣,每天她都會說一些不能對別人說的話,但每一次最後一句話總是她愛他。
她被養刁了,她的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總喜歡盯著季一澤,在他的身上轉,于是她明白了,她的心不知不覺間被他鯨吞蠶食了。
清冷的小臉上流露出一抹嬌笑,她從床上爬了起來,理了理有些亂的衣服,拎著小包出去了,這是他霸道的命令,每天中午必須要向他報到,否則後果自負。
季家司機開著車到了季氏公司,莫依依下了車,乘著專用電梯直達季一澤所在的樓層,她走出電梯,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莫依依看了看周圍,秘書室的秘書都去吃飯了,莫依依大拇指習慣性地放在無名指上,輕輕撫著戒指,她沒有敲門,因為他說她不需要,所以她真的沒有敲門。
她打開門走了進去,看著英俊的男人,同時也瞄到了坐在他腿上笑得一臉羞澀的女人,那是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女人,甜美、陽光、嬌媚,這女人是秘書室的一位秘書助理,剛來不久。
秘書助理怔怔地看著莫依依,一雙手緊緊地摟住季一澤的脖頸。
莫依依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她在看著他的同時,他也在她的臉上尋找著什麼。
她幾不可見地笑了笑,醋意在她的胸口發酵,不過她忍了下來,淡淡地開口,「你看起來很忙,下午試禮服不要遲到了。」平淡的小臉上看不出她的心思,她就像是沒有看見自己的未婚夫與別的女人糾纏在一塊一樣。
「你先出去。」季一澤推開坐在他腿上的秘書助理,吩咐道。
秘書助理羞答答地走了出去,她沒想到表白的當口正好被元配抓個正著。
季一澤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晃到莫依依的身前,他盯著她仔細地瞧,他喜歡她平靜的模樣,卻從沒如此刻這般的厭惡,她的不在乎讓他加重了呼吸,他的眼一沉,「我只是你的金庫嗎?」
金庫?是了,她吃喝用都是季家給的,她不否認。
她的沉默讓季一澤沉了臉,他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莫依依不明白,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憑什麼用這樣的口氣對她說話,還擺臉色給她看?莫依依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更加的冷淡。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季一澤咬著牙,「這個婚不要結了。」
他話一說出口,莫依依的手指就輕顫了一下,眼里閃過一抹受傷的情緒,但很快便隱去了,季一澤一說完就背過身不看她,怒不可遏。
他在生氣什麼?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她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手中的便當被她緊緊地拿著,她忘記了送便當的事情。
莫依依走出季氏,看著外頭陽光明媚,心頭悶悶的難受,昨晚季母的話烙在了她的心頭,長情對男人而言太難了。
莫依依氣憤地將手中的便當扔進垃圾桶里,隨便找了一家甜品屋走了進去。
她是相信他的,也是明白他的,如果他真的有了別的女人,她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挽不回他,更何況她壓根不相信他會喜歡別的女人,他從來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如果是的話,何必要大費周章地跟她在一起。
莫依依很氣,但氣得更多的是他讓別的女人接近他,明明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獨自生了一會悶氣,想到他說不結婚,她也沒把這件事情當真,這麼多年來,他對她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怎麼可能就突然說不結婚了呢。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眼里的風暴漸漸地緩了下來,她又坐了一會,兩點鐘的時候,她坐計程車到了婚紗店。
莫依依發著呆,不由得想著他們的曾經,她在婚紗店里坐到三點,季一澤沒有來,她撐著下顎,透過窗戶看著外頭,本來滿滿的心突然缺了一道口,她別扭地換了換坐姿,但一個坐姿維持不了多久,她又換了一個坐姿,就這麼不斷地換著、等著,他仍然沒有來。
婚紗店的工作人員不斷地投以疑惑的目光,她硬著頭皮又等了好一會,直到天色微暗,她站了起來準備回季家。
回家的路上,莫依依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給季一澤,那頭沒有人接,她便掛了,她笑了笑自己,婚都不結了,還要接她電話干什麼。
莫依依行尸走肉地回到季家,季母正好拿著包包要出門,「媽。」
「你回來啦?」季母朝她笑了笑,「我等等要去參加李太太的壽宴,晚上不在家里吃了,你婚紗試得怎麼樣?」
莫依依沒有說話,小臉上最後的笑容淡淡地退去。
她不說話,季母逕自問道︰「一澤呢?沒有送你回來?」
季母對她的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以前是想把她當著女兒養著,卻發現她沒有一般女孩的可愛,嘴也不甜,臉上總是掛著一副淡漠的模樣,這樣的少年老成,季母很不喜歡。
可畢竟是季家開口要留下莫依依,所以即使後來她對莫依依失去興趣了,她也就當多養一個人,沒什麼損失,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優秀的兒子竟然成了莫依依的囊中之物,這才是季母對莫依依越來越冷淡的原因。
「一澤沒有陪你去試婚紗?」真是變天了,一向寵著莫依依的兒子居然也會有冷落她的一天。
莫依依一直知道季母是不想她跟季一澤在一起的,卻從來不知道她現在會這麼難受,一直壓抑著的痛一點一點地從心里冒了出來,莫依依的腳動了動,顧不得禮節,她飛速地往樓上跑去。
季母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喜歡她的沒禮貌,眼看著時間上差不多了,季母便出門了,將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
莫依依一回到房間里,關上了門,等她再下樓的時候,她手上只有一個包包。
「小姐,晚飯馬上就好了。」一名佣人恭恭敬敬地出聲。
莫依依瞥了他一眼,「不用了,我不吃。」
「是。」
莫依依緩緩地走出季家,雪白的脖頸上空無一物,而季一澤的臥室里,一條項鏈擺放在紅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