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老板娘沒料到這男人居然醋勁這樣大,早知道就不惹他了。
「你去比賽吧。」皇甫恪冷冰冰地說。
真是人到用時方恨少啊!老板娘急得團團轉,一咬牙︰「曲帳房,你去寫!」
「我?」曲帳房用指頭指著自己,生怕听錯了。
「沒錯!就是你的!」無奈之下曲帳房被迫上台,他硬著頭皮寫了一張「房玄齡碑」的楷書,眾人一看,書法剛健,筆筆有力,極盡抑揚頓挫之感,實在是不錯;可再一看人家襄陽子,拿著湖州銀瓖斑竹極口羊毫筆,醮著松煙香墨,在上好的雪浪箋上寫字。
別的不提,光是氣派就令曲帳房暗罵一聲髒話,早知道對手如此講究,就把老頭子那些貴得要死的某某筆,某某墨、某某紙和某某硯拿來滅他威風了。
很顯然,賽八仙佔了上鋒。
「完了,再輸就沒得搞頭了,還剩下畫了,我說,你真不上場?」老板娘愁眉苦臉地問仍然陰沉著臉的皇甫恪。
「嗯哼。」強脾氣的男人,一臉沒得商量。
老板娘直給男人懷里的海棠使眼色,海棠抿嘴笑,輕輕抬起小臉,湊到男人耳邊,嬌聲道︰「你快點去比賽啦。」
「哼,你也不乖,居然事先都不告訴我一聲。」他旁若無人地捏著佳人尖尖的小下巴。
「好嘛,對不起啦,你先去比賽,如果贏了,回家有獎賞哦。」佳人也學會了引誘。
「真的?」他眼一亮,精神明顯一振,「是你說的啊,別到時候又喊累了不要了。」
「知道了啦,你快去嘛……」海棠瞧見老板娘一副要笑又不敢笑的模樣,差紅了臉,直推那的男人上場。
「你坐到這里,擋著,別讓對面那家伙看了去!」他安排老板娘坐到海棠身邊,不放心地交待一聲才上台。此刻他精神抖擻,打算將剛才喝下的醋意全部出到對手身上。
戲台另一側,正準備上場要對台的何采連,突然有一種大難臨頭預感。
一柱香的工夫,兩幅畫都已完成,皇甫恪和何采連各自將畫卷起,遞給黎漢鐘和老板娘後。
「咱們回家嘍!」皇甫恪一把抱起海棠,頭也不回地往家走,他要趕著回去領獎品啦!
台上,兩隊隊長各自拿起對方隊員的畫卷,相互一展畫軸,先睹為快。怎知黎漢鐘先看了何采連的畫作後再見皇甫恪所做,瞬間面紅耳赤,差點驚呼出聲。
何采連所創作為一幅工筆山水畫︰陡峭突兀的雪山,頂上一棵黃松,巍峨挺立。實屬難得一見的佳作,連見多識廣的老板娘也不禁點頭稱妙。
而皇甫恪的畫,居然是一幅水墨圖!
圖上男女交媾,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生動精致且別有風味,明顯技藝比何采連要高出一大截,看來這烏龍鎮當真是臥虎藏龍,居然還躲著這號人物。只是,這種畫怎麼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示出來給大家看?
「哈哈。」老板娘邊笑邊問︰「黎老大,您看這可怎麼辦才好?我們皇甫先生老是不按牌理出牌,您可要幫襯著收場啊!」
真是笑死她了,這個皇甫恪,太有能耐了,居然搞出這種噱頭,讓對方左右為難,拿出來展示吧,場面一定尷尬;不展示吧,怎麼輸得都不知道,還真是給人家八仙老大出了個大大的難題。
「大師兄,到底是什麼啊?讓我看看!」賀仙姑吵著要看。
「不行!」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反正就只有你不能看……」
「呂師兄,到底那個皇甫先生畫的是什麼呀?你們的臉色怎麼都這麼古怪?」
「別問了,反正咱們是技不如人,認輸就成了唄。」
「啊?到底是為什麼嘛!」除了賀仙姑,其余七仙都悶聲不吭,有苦難言。
這烏龍鎮的私塾先生,真不是一般的詭計多端、陰險奸詐啊,讓人吃了黃蓮還說不出個苦字,殺人不見血呀他!
☆☆☆
第二天,剛用過早餐,「賽八仙」一行八人就在一心要盡地主之誼的老板娘的陪同下參觀游玩。
「老板娘,這鎮子可真是好地方啊!」黎漢鐘贊嘆不已。
烏龍鎮的好處,在于它的兩面環山,一面是水,別處的山谷不及它的深,別處的風景沒有它的秀,竹木蕭疏,清溪蜿繞,更是它獨有的迷人風韻。
「呵呵,既然好,諸位就多住幾天再走。」老板娘心里打著算盤。這八仙人品甚好,不是那種狂人,叫人看了就討厭。他們住在客棧里,絕對不白吃白喝,不僅早早就放下銀兩,還讓她小賺一筆呢!
「行呀!我們幾個師兄妹也就是到處轉悠,听到哪里有奇人妙事,就往哪里去瞧瞧熱鬧,」李拐鐵插話道︰「沒想到居然在這里遇到高手了,所謂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也算咱們有眼福啦!」
「您太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曲帳房也陪同著一道亂轉,听了這麼謙虛的話,也跟著謙虛起來。
「對了,那位皇甫先生,我總覺得不是一般的人物。」何采連顯然十分敬慕讓自己敗下陣來的皇甫恪,「我師傅說過,八年前,後唐出現了一位很神秘的年輕人,幾乎無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號稱字畫雙絕,威震書法繪畫兩界,一字一畫簡直是千金也難買,似乎也曾入朝做過官,可後來不知為什麼突然銷聲匿跡,再沒出現過。如今他的畫真是成了絕世瑰寶……」
「那他畫不畫圖?」老板娘問。
「這……倒是沒听說過,他擅長畫花卉和飛禽走獸,沒听說畫過。」
「那就不是您說的那位厲害的人物啦,我們皇甫先生只會畫,就指望著靠這個養家糊口!」老板娘竊笑。還是人家皇甫先生有腦子,知道若是畫了別的一定會教人看出端倪,今後不得清靜,干脆畫個圖,叫人一下子啞口無言問不下去。
「還有一事請問老板娘,那位彈琴的姑娘,可是在鎮上居住?」如果說何采連是敬慕皇甫恪,那品檳榔的表情簡直就是愛慕海棠了,十分鄭重地問道︰「在下十分想與她再見一面。」
「這個嘛,她不在鎮上住,不曉得什麼時候會來。」老板娘睜眼說瞎話,撒謊撒得行雲流水一般。
「這樣啊……」呂檳榔一臉失落。如果他沒猜錯,那女子所奏絕對是失傳的「芙蓉曲」,傳聞芙蓉曲乃是蜀王身邊的一名舞姬所作,就是不知道那神秘女子與那舞姬有何關系。
眾人說說走走,已經走到大街上,老板娘正領著眾人往安記茶樓去喝茶,突然看到皇甫恪和海夫子當街拉拉扯扯,似乎在鬧別扭。
「你放開我啦!」又恢復男人打扮的海棠紅著臉,嬌嗲地推著皇甫恪,「別人都在看我們……快放手啊!」
「我不管,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放。」他才不農牧民,愛看不看。
「讓我考慮一下好不好嘛?」這人番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搞,昨兒夜里又被他折騰得暈了過去,迷迷糊糊間似乎答應了嫁給他。早上一睜眼,就看到興奮到一夜難眠的男人,正虎視眈眈地趴在枕上盯著自己看,一見她醒來,就跳下床說要馬上準備辦喜事。
誰知道霸道的男人壓根不听,從家里一路纏到大街上,也不管街上有多少人旁觀,鎮上的鄉親們早就見怪不怪啦,可還有遠到來的客人也在猛看呀!
「你還要考慮多久?」他繼續逼婚。
「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街上是待不下去了,還是回家再商量吧。
「不好!」他一口拒絕。
「真是的,我不理你了!」海棠被纏得快受不了,一跺腳,轉身就要走。
「站住!」皇甫恪叫道,見她面帶慍色的停下腳,回過頭,嘟著嘴的嬌嗲模樣,突然心中一柔,揚眉而笑,大聲說道︰「我愛你哦,知不知道?」
「啊!」海棠沒料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下來這一招,一時又驚又羞。
「我皇甫恪二十八年來,只愛你一個哦!」這句深情告白令芳心驟然間悸動不已,她笑靨如花,嬌羞又感動地朝他跑過去,投進他早就準備好的溫暖懷抱中。
兩人親昵地摟抱在一起,如膠似漆地說了好一會悄悄話,才彼此相視而笑,大手牽著小手,幸福地朝著私塾方向走去。
主角走了,可是目睹這一幕的賽八仙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張著嘴半天都合不攏。
「這……」黎漢鐘看傻了眼,率先回過神來,面紅耳赤地瞪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心想這私塾先生真猛啊,不僅會畫圖,還男女通吃。昨天在台上抱一個美得冒泡的女人,今天光天化日下就敢抱著一個男人說什麼情啊愛啊的搞斷袖,也不怕被人听見,真是有傷風化、有傷風化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各位都見笑了。」老板娘咯咯地笑著替自己人道歉。
「咳咳,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我們也該告辭了。」黎漢鐘想來想去不妥,這鎮子太古怪了,還是趕緊離開為妙,萬一再出點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出來,他老人家可真吃不消了。
當天中午,賽八仙火速收拾行李離開烏龍鎮,烏龍鎮,又一次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