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連串重重的捶門聲,像是要把沈晚芽的寢房門板給敲出大洞來。
「開門!」問守陽站在門邊,心如火焚般急切。
她要離開「宸虎園」!她即將就要不在了!這一刻,在他的腦海里只被這個念頭給佔住,什麼都無法再思考了。
「快開門!」他的咆哮聲悍然得就像是要震驚天地一般。
就在這時,在他眼前的兩片門板,被屋里一身素白的女子緩慢開啟,見到他的到來,她露出了訝異的眼神,淡淡的,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欺近她,將她一步步逼進屋子里去。
「我該告訴爺什麼呢?」沈晚芽笑著回答,轉身要從他面前走開,卻被他給擒住了手腕,再也動彈不得。
「你要走,至少也該當面向我告別才對!」問守陽說話的同時,看見了她已經收拾好行囊,那一只擱在床邊的小包袱,簡單得教人難以想象她待在這園子里十數年的光陰。
她舍棄了很多東西,其中也包括了他!
聞言,她微愣了下,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得到這個消息,想來是叔爺那里走漏了風聲,卻不知道是他鬧著要跟她一起離開,存心要把她即將離去的舍棄鬧得滿園皆知,好讓問守陽知道。
「說不見我的人,不就是爺您自個兒嗎?」她泛起淺笑,「在您眼里,怕早就沒我這個人存在了,見與不見,又有何分別呢?」
「為什麼改變了心意?你不是說過想要一直留在‘宸虎園’,不走的嗎?」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口悸了一悸。
「那時候,我以為天下之大,只有‘宸虎園’能待,可是,現在我有可去之處了,自然是要離開!新的去處較之于‘宸虎園’,反而是我可以待得更心安理得的地方,我沒有理由不去。」
沈晚芽的嗓音柔柔淡淡的,別開如水般澄淨的眸光,不願直視他。
「更何況,這‘宸虎園’再大,總也有四面牆在,你說不想見我,而我閃避得再好,哪天可能還是會教爺給踫見,與其到時候讓你下令攆我出去,倒不如現在自個兒離開,也能走得體面一些。」
她繞過他的身邊,想要閃開他,卻立刻又被他高大的身軀給堵住去路,她對于他這幾近幼稚的舉動感到氣惱,卻只是別開臉,一句話也不願再多說。
「我不準你走。」他低吼的嗓音之中充滿了不容否決的霸道。
沈晚芽好半晌不能反應,瞬而輕笑了聲,回眸瞅著他陰霾的臉龐,「爺是犯胡涂了嗎?是您說不想見我,如今,我終于要離開了,這是遂了您的願,您該高興才對。」
「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你就逮住不放了嗎?」說出這句話時,他心口微微一窒,直瞅著她,深邃的瞳眸里透出一絲對她的責怪與氣惱。
沈晚芽微愣住了,隨即泛起一抹困惑的淺笑。
「爺把晚芽給弄胡涂了,爺說了什麼氣話,我又逮住了什麼呢?對不起,爺一直都說對了,我真的很笨,難怪一直不討您的歡心,可是爺剛才說的話,我是真的弄不明白,對不起。」
「你是存心要跟我裝胡涂嗎?」他忍不住咆哮,「你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不會不懂我的意思。」
「所以說到底,爺是不肯讓我走嗎?」
「對,留下來,我要你留下來!」
「為什麼?」
「不為什麼,總之就是不準你離開這里,去任何地方!」
「你這個人……怎麼就這樣蠻不講理?」她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不敢置信這男人怎麼能夠吃定她到這種地步?
就在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覺得自己能夠切割與他之間的牽扯,他以為自己只要說一句話,就又可以什麼都不作數了嗎?
「蠻不講理又如何?總之,你不準離開,不、準。」最後兩個字,他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余地。
「總是這樣。」說著,沈晚芽泛起一抹苦澀的輕笑,「不準就是不準,想要就是想要,總是這樣,不想別人是不是也會難受,這些年來,你有想過晚芽的心情嗎?想過我也會難受嗎?」
說完,她仰起美眸,直視著他的目光,要他給個答案。
「我……」他被她的話給堵得一時無言以對。
「你是主,我是奴,自始至終,我們之間的關系就不曾改變過,自始至終,在你的眼里,沈晚芽不過是一個從屬,那日佔我清白時,你是爺,沒問過我一句話,要納我為妾時,你也是爺,沒給我選擇的余地,就連不要我了,你仍舊是高高在上的爺,說一句話就能讓什麼都不作數了,你從來就沒問過……」
她頓了一頓,柔軟的嗓音透出哽咽,「沒問過我一句︰‘你願意嗎?’你從來就沒問過一句,我願意嗎?」
一顆豆大的淚珠子,隨著她話聲滾落下來,沈晚芽瞅著她面前的男人,這個主宰了她一生的男人,此時此刻,她竟說不出自己究竟是恨他,怨他,又或者依然在心里對他有著無法自拔的依戀。
他是她的男人,曾經是。
或許,只要這個事實仍舊存在的一天,她就無法輕易地割舍問守陽在她心里的地位與份量。
但她恨他,恨他一句話,就將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消除了!
一句話,就什麼都不是了!
他在乎過嗎?在乎過她的心原來也是肉做的,也是會痛的嗎?
她所說的話,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刃,狠狠地往問守陽的心口捅進去,準確地命中要害,一瞬間,那痛楚劇烈得幾近麻痹了般。
他咬緊牙關,定定地瞅了她好半晌,看著她秀致的眉眼,還有從她頰畔淌落,那一顆顆他所不熟悉的淚珠子。
她哭了。
原來,她真的是會哭的。
在他的心里,驀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可是這份遲來的覺悟,卻只是教他感到更加難受與痛苦。
瞧她,那傷心欲絕的模樣,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要在這一刻將強忍多年的悲傷都給發泄出來,滔滔不絕的淚水,像是要將這里給哭成一片汪洋。
她的淚,讓他知道她受傷了,而那傷,是他給的。
「你不願意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口窒了一窒,隨之而來的是忐忑不安,就算在他的心里已經知道了屬于她的答案。
沈晚芽睜圓眸子,一臉的不敢置信,她沒想到他竟是反問她,將矛頭反指到她身上,自個兒就像個無辜的人似的,這一刻,她一口氣再也吞不下,掄起拳頭死命地打他。
「芽兒,住手!」
「別喊我!你別喊我,憑什麼我該願意?憑什麼你以為我該願意!」她哭喊出聲,听起來像是破碎的尖叫,「你對我不好,你一直都對我不好!既然你不肯對我好,既然你不能喜歡我,為什麼還要招惹我?明明就不喜歡我,為何還要招惹我!」
「我沒有不喜歡你,我沒有……」他心慌意亂地要否認她的說詞。
「住口!我不想听!」
她用力地推開他,轉身往外飛奔而去,大風吹動著她素白的衣袂,宛若一只飄然成仙的蝴蝶……
「攔住她!誰也不準讓她踏出大門半步!」
一時之間,「宸虎園」的大門之前一片沉肅之氣,在問守陽的命令之下,護勇們如臨大敵般擋去了沈晚芽的去路。
而在她的身後,則是步步逼近的問守陽,她轉過身,看著他想要留住她,不計一切代價的強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