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路的輕撫,讓安瓊起伏的心情安定了不少。所以當琉璃送安瓊回到家中時安瓊已經沒有什麼事了。
琉璃到安瓊家中的酒櫃中,為她倒了一杯白蘭地壓驚。
「謝謝你。」
安瓊接過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不要這樣,烈酒傷身,喝慢點。」
安瓊抬眼看向與她同坐沙發上的琉璃,
「琉璃,你一直是這樣帶著笑容嗎?」
琉璃看著她,明白她的疑惑,
「我不希望給任何人難看,在那樣的場面下,微笑是最好的表情。」
「你經常面對這麼多人嗎?」
「不,我喜歡安靜。」
無須告訴安瓊連尸痕遍地都無法另她變色,更何況是這種對她來說毫無感覺的中型宴會。
「今天,那個——」
琉璃相信安瓊已經走出那個陰影,放膽問出她的疑問。果然,安瓊只是嘆了口氣,仿佛累極了,合上眼。一會兒又睜開了眼,用一種厲盡滄桑的悲哀眼神看著琉璃,緩緩道出她的經歷。
原來,安瓊是安氏機構的大小姐,有著一個大哥和一個小妹。他們的父母是企業聯姻的結合,皆在早年的爭權奪勢中相繼謝世。大哥秉承了父母惟利是圖,不擇手段的性格,小妹也在無人管束的環境下變的嬌縱任性,為所欲為,惟有她本性純良,也因而成了兄長牟利的犧牲品。
那一年,安瓊剛滿17歲,善良單純的他在哥哥的軟硬皆施下被迫做了孕母。他根本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卻不忍心殺死自己的孩子,只好屈辱的生下了他。但她沒有想到當孩子一生下,就被帶走了,她甚至一眼都沒有看過。心力交瘁的她,不想再回到過去沒有溫暖的家,從此一個人獨自生活在外,堅強的活著。因為她相信至少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個與她骨血相連的親人,為她所承認的、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安瓊在琉璃懷中含淚睡著了,琉璃輕輕的將她平放到沙發上。
嘆息的看向窗外的黑夜。在這片星空下,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段故事,辛酸的、浪漫的、無悔的、甜蜜的、苦澀的、快樂的,當真是道盡人間一切冷暖情感,包容人世所有愛恨情仇。人——難解啊!
多數的時候,幸運之神總是喜歡眷顧琉璃。
為陪安瓊,琉璃在安瓊家休息了一晚。
在忐忑不安中醒來的琉璃驚訝的發現無論是報紙、雜志、或是網絡,沒有任何家傳媒有有關昨晚宴會的報道。顯然,有人刻意壓下了消息。是安馭,還是裴嘯天?亦或是兩人不約而同的行動?無論是什麼人,基于什麼情況,她都萬分的感謝他們。琉璃向上天祈禱。
放松心情的同時,琉璃沒有料到隨之而來的竟然是一陣尖銳強烈仿佛要刺穿她心髒的巨痛。原先所有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全部失效,強烈的痛楚讓琉璃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遺忘了呼吸。直到——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起,也同時喚醒了琉璃幾乎彌散的意識。
對了,她是為了寶寶才忍痛和冰凌分開的,為了寶寶,她一定要活下去。琉璃強撐著早已癱軟在客廳的身體,爬到沙發旁。納佳和安瓊都去工作了她必須自救。她伸出顫抖的手,拼盡全力的抬高到垂下的蕾絲桌巾邊緣,抓住。隨著無力的手臂的下落,桌巾連帶上面的一切都墜了下來,包括電話機。謝天謝地,電話未壞。
琉璃隱約听到摔離主機的話筒中傳出男人的聲音,
「喂,我是裴嘯天。請問——」
「裴……裴……嘯天,我……啊——」
又一陣尖銳的刺痛,琉璃陷入了深度昏迷。
裴嘯天震驚的看著客廳的凌亂和倒在其中的琉璃,瞬間他呆楞住了。昨天晚上還是慧潔、知性的女人,現在卻毫無生氣的倒在地上,臉色甚至比她的白裙還要蒼白……
沒有再多想,裴嘯天走過去橫抱起琉璃帶到一間房中,從牆上的照片他知道這是他的下屬,安瓊的房間。
裴嘯天正要打電話叫救護車,琉璃在被移動後此時迷朦的醒來了。
她感到胸口的疼痛已經消失了,還真是來得突然,去得也迅速。
可是,經歷此等巨痛的琉璃一時還難以恢復精神,看到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正要打電話,沙啞的開口,
「裴、裴嘯天。」
裴嘯天驚訝的轉過身來,毫不掩飾他的擔心和松口氣。
「抱歉,讓你受驚了。」
「你怎麼了,剛才我在電話里听到你的聲音,微弱的幾乎消失。我差點都忘了要查安瓊的地址,只有慌成熱鍋上的螞蟻。」
裴嘯天在如此的巨變之後,完全忘了要像昨晚一樣秉承對女人要展現一貫的風度和修養。此時的他,只慶幸琉璃沒有事了,全不見昨晚他對琉璃來說略顯做作的語氣和動作,這讓琉璃也松了口氣。
「這樣很好,真的。」
「什麼?」
琉璃聳聳肩,微微一笑,不想點破。
可是裴嘯天能夠被稱做‘資訊白鯊’當然也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而現在他當然能夠對琉璃的暗示心領神會,他苦笑著點頭表示明白。
「在你的面前會讓我覺得,一切刻意營造的東西都是在褻瀆你。」
琉璃柔和的笑了笑,道,
「每個女人都一樣。」
裴嘯天深深的注視她片刻,
「你的溫柔,值得讓人付出一切。」
「能說出理由的愛,不是愛。」
裴嘯天將她的話細細想了下,直視她的眼楮,道,
「你真的有一種能讓男人在瞬間愛上你的氣質,盡避你極力隱藏著它。」
琉璃壓下被他發現的驚訝,看向他的眼楮,
「不。」
「不?」
琉璃微笑著淡淡道,
「在瞬間愛上我的男人,結局——都是死!」
琉璃把他的每一絲反應都看進眼里,發現他果真驚駭的呆楞了半晌。但隨之,裴嘯天便放松了下來。
「我看中的東西從來不平凡。這次也沒有看錯,你果然不簡單。」
琉璃微笑下的驚怕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男人不是普通人!于是,琉璃明白自己必須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一個中型企業的懂事長決不會如此精銳,收斂一點,小心露出馬腳。」
琉璃狀似隨口的說出讓裴嘯天大變臉色的話。
「你怎——」
「我不想知道任何別的事情。」
琉璃打斷他欲出口的解釋,她卷入的陰謀、紛爭已經夠多的了,不需要再多加一項。
裴嘯天沒有生氣,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文件袋交給琉璃,
「既然你始終不願透露芳名,我只好為你杜撰一個了。」
裴嘯天乘機轉移話題,暗吐一口氣。
琉璃打開文件袋,抽出了資料,發現是一個叫‘柔婭’的女孩的檔案和身份證件等,年齡、照片、特征,讓琉璃立刻明白這是裴嘯天為他安排的一個新身份。于是,她知道他听到了昨晚她和安瓊的對話。
「為什麼叫‘柔婭’?」
「你為什麼不怪我偷听了你們的談話?」
「逝者已矣。」
「你真的很特別。」
「只是樂觀一點而已。回答我之前的問話。」
「因為我覺得你非常的柔雅。」
「謝謝。」
琉璃溫婉一笑,心中直覺的對他的話不敢苟同。現在她只是黑發黑眸的普通人而已,唯一可能引人注意的就是耳際的那對白金天使耳環,何來柔雅?
琉璃利用柔婭的身份進入了台北有名的貴族學校——聖喬倫高級中學。並且輕而易舉的切入學校的網絡系統篡改了柔婭的家境,使她成為了學雜費完全減免的兩位學生之一。當然,這全是因為目前毫無經濟來源的實際情況。
聖喬倫高中,過去琉璃就曾經听說過,現在終于有機會進入,說不感慨是騙人的。當初和同學在聖喬倫高中門口經過時百般臆測、高談闊論的琉璃是單純、平凡,不起眼的小小斑中生;而現在,站在聖喬倫新穎美觀大方的校園中的琉璃,卻已經為人妻,將為人母,甚至,即便雙手沒有染上血,卻也結束了兩條生命!她沒有後悔這一路走來的每一個決定,盡避風雨再大、阻礙再多,她毫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一個人。好想他呀……
「柔婭同學,你又不上網球課嗎?」
一位爽朗健壯的男生結束一局網球對抗,邊擦著汗,邊向琉璃走來。
「是。」
在資料上柔婭是一個患有嚴重心髒病的弱質女孩。顯然,琉璃為寶寶作了不少犧牲。
琉璃記得他好象叫裴堇文,隔壁班的男生。在校園中是最出名的一個風雲人物,功課好、人緣佳,數不清的女孩成天追著他跑,他總是歉意的拒絕。很多人說他家很有錢,但他並不勢力、高傲,反而和同學打成一片,所以在不久前的學生會會長選舉中,以聖喬倫高中史無前例的高票第三次連任。琉璃對他印象因此挺好的。
「也對,我看你的臉色總是挺蒼白的。」
當然啦,如果一個人每隔七天就被鑽心的刺痛逼暈過去一次,還能臉色紅潤,那他可就是神仙了。
「沒事的。」
見他也是毫不容易擺月兌同學,躲到這里,琉璃安慰的柔柔一笑。
「你拿下眼楮一定很漂亮!」
男孩注視著琉璃,仿佛要看出黑匡平光眼楮後的容顏。
「謝謝。」
琉璃回避的低下頭,不再言語在同學們的眼中她是一個少言寡語的普通女孩,沒有漂亮的臉蛋,不會交際應酬,偶爾還會沉靜不語仿佛不是這個塵世的人,總之是一個讓人感覺難以親近的人。但也是因為如此,反而加深了同學們對她影響,她也成了校園中議論次數排得上名次的人物了,畢竟作為一個高三的轉學生,她神秘的讓人想探究又不敢。
琉璃突然抬頭看向一側的樹蔭,風吹動樹葉搖動。
沒有人!
難道是她的錯覺?
「怎麼?」
「沒事。」
***
對于納佳琉璃至少有一個多星期不見了,她沒有回過家,僅在第一天請她的社工同事打來電話,簡單的交代,孤兒院新來了一個男童需要費些時間照顧雲雲。琉璃很是擔心,畢竟納佳不同于一般人,她無法開口。
才想到納佳,納佳就回來了。但讓琉璃驚訝的是她帶回來的那個男孩。赫然就是亞當。
在紐約時,琉璃從昏迷中首次醒來就不見了亞當,她問冰凌亞當的去處,冰凌只冷冷的告訴她找到了他的委托人,送還回去了。當時盡避失落,傷心,但由于自身有過多的事纏繞,就沒有再計較,沒想到竟然會在台北看到他。
納佳牽著亞當的小手,朝琉璃走來。
這個就是孤兒院新來的問題孤兒。納佳比畫給琉璃看。
琉璃點點頭。
在普通人眼里,冷漠寡言又好穿一身黑衣的亞當的確像性格孤僻的問題兒童。
納佳拉拉琉璃的手臂,繼續比畫,
他從進入孤兒院就沒有理過任何人,對任何事也都不感興趣,所有人都束手無測,連讓他瞥上一眼都無法做到,遑論要讓他開口。
琉璃失笑的搖頭嘆息,
「亞當。」
她用她為他取的名字,喚著從進門就未抬過眼的亞當。
亞當立刻抬頭,在看到琉璃之後,立刻沖入琉璃的懷中。琉璃也立刻把他抱起,他到底只是個孩子呀,才想到這里,忽听得亞當的聲音,
「媽咪!」
琉璃驚訝的看向她懷中緊緊攀著她,雙手摟著她頸項的亞當,確信看到了他眼中倔強不落的淚水。
納佳趕緊比畫,這是怎麼一會事呀?他這麼大了,怎麼會是你的兒子呢?
琉璃看看納佳,再看看依戀著她的亞當,緩緩道,
「是的,納佳。他是我的兒子,永遠都是。」
納佳不由的捂嘴輕喘,而亞當更是埋進琉璃的香肩,朦朧的傳出叫喚,
「媽咪……」
「亞當,快點啦,我上學要來不及啦!」
琉璃嘴上咬著片土司,對著正在幫她整理書包的亞當毫不羞愧的說。
「琉璃,你也太好意思了吧。竟然叫你只有8歲的兒子幫你理書包。」
安瓊實在看不過琉璃總是毫不忌諱的差遣亞當。
「哎呀,昨天晚上寫報告寫得太晚了嘛,忘了理書了啦。誰讓他是個智商高得驚人的天才呢!而且兒子替母親做點事天經地義,不是嗎?」
琉璃看到從遠處走來的亞當故意加上最後一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這段時間以來,不斷違反她一向作風的行為都有一個原因,就是要讓亞當真正融入她的生活,不再把他自己當成外人,讓他有真實的家的感覺。納佳告訴她,他的父母不久前死了,才被送進孤兒院的,琉璃想他的父母應該就是委托人了,沒想到亞當的命運如此多災多難。讓她分外疼惜他。
亞當拿著琉璃的書包快步走來,把書包遞給琉璃,沒有走開,琉璃習慣性的低頭在亞當的額上印上柔柔一吻,撫了撫他無表情的臉蛋,轉身離開。
聖喬倫高中,午休時間。
便播突然在校園中響起,引起不少或在吃飯、或在閑聊的同學的注意。自建校20年以來,聖喬倫高中秉承學習與休息完全分開的原則,從不佔用學生的休息時間,今天卻反常的利用午休時間響起了廣播,怎能不讓所有人奇怪。
「同學們,請注意。任何精于計算機的同學請馬上到校長室,在通知一遍……」
琉璃聞聲頓了頓正在手提電腦鍵盤上的手指,悄悄的合上電腦,確信沒有任何同學注意她這個角落,才狀似自然的繼續吃桌上已經涼掉的午飯。一听到廣播中急切的語氣,她就知道學校的網絡一定遇到什麼麻煩了,她不願多事,而增加被發現的機會。
沉默中,沒吃多久,突然桌沿被重重敲擊了幾下。琉璃停下筷子,抬頭望向打擾她吃飯,並且引起全班同學注意的高傲女生,安珂。奇怪,她似乎和安氏機構特別的有緣,因為安珂就是安瓊的親妹,安氏機構的二小姐,而且也是一個嬌縱跋扈、矯情做作的難纏角色。
同學近兩個二個月,一開始是因為她中意的男生裴堇文和琉璃說了幾句話,從此便把琉璃看成了假想敵,而後,又因為琉璃總是冷冷淡淡對每一個人,根本挑不起她的火氣而‘越撮越勇’,以至現在三五不時就來挑釁一下琉璃,弄得全校上下三千多人如今不知道安珂和琉璃是對頭的幾乎找不出幾個來。
一見到安珂琉璃就知道,剛才她一定看見了她收起電腦的動作,以為她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所以故意過來揚一下威。琉璃懶得和這種幼稚的女生多纏,同往常一樣,她繼續低頭吃她的飯。而這次安珂也沒有多停留,直接向與他們仁義樓相鄰的義風樓中的校長室走去。
半小時後,到校長室門口看後續發展的同學陸續的回來了。有的臉帶失望,有的輕蔑不屑,有的更是幸災樂禍,于是琉璃知道,一向人緣極差的安珂失敗了。
她好奇的打開電腦,切入校園網絡,畢竟對頭觀對頭,琉璃覺得安珂的電腦技術應該還是可以的,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問題連她也解決不了。才切入網絡,琉璃臉色大變,是DEVIL病毒!合上電腦,拿起它琉璃就向教室外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