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長手拿著一封信,有些懼意的敲門進入。
听說關先生這幾天心情不是很好,已經罵哭不少從文書室調過來的助理秘書。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親自上三十六樓。但,這事若不當面向關先生報告,他怕自己會前途不保。
「關先生。」
「林小姐說你有要事找我?」關璽胤繃著臉,看著手中的資料。
自從清雲請假之後,他就從文書室里調助理秘書來暫代工作。只是,因為助理秘書的工作能力與清雲相差懸殊,所以,關璽胤也只讓調來的人做一些接听電話之類的雜項工作。
他知道這些天自己的情緒很差,差到已經開始莫名其妙的找底下員工的麻煩,而首當其沖的就是代理秘書。所以,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他已經罵走了三個代理人。
他希望清雲能盡快銷假上班。因為他想知道,那一天她為什麼要哭?直到今天,關璽胤的腦海里仍深烙著她當時淚眼汪汪的模樣。
「是的,關先生。我……」人事部長剛開口說出幾個字,就讓突來的吼聲給嚇住。
「快說!我沒時間听你廢話。」沒耐性多听他一字,關璽胤忿忿地將手中的資料砸了出去。
啪地一聲,一疊資料在未擊中愣住的人事部長時,就散開而飄落一地。
突然左面前散開的資料文件,讓關璽胤頓時愕然。他怎麼了?怎又莫名其妙的對著無辜的人發脾氣?他記得自己以前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失控的。他緊擰雙眉。
親眼見到關璽胤發怒,人事部長頓時被嚇得腦袋空白。
「是!」他顫抖著四肢。
想不通其中的道理,關璽胤伸手從桌上的煙盒里拿出香煙點燃。
看見他的手像是要移向桌上的煙灰缸,人事部長嚇得把話說得又急又快且臉色蒼白。
「今天我收到樓秘書寄來的快捷信件,里面是一切工作的交接事項,還有一份辭呈,所以我想來請示關先生,空出的秘書位置是要由公司內的人員直接升職上來,還是要對外公開征選。」他將手上的信件平舉。
「你說什麼!」他話一說完,關璽胤臉色即變,憤怒地拍桌而起。「你再給我說一遍!」
人事部長被他突然站起來的動作,及臉上的暴怒嚇得向後退一步。
「今天……今天……我……收到……收到……」他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全一句話。
「你說樓秘書要辭職?!」帶著一身怒焰,關璽胤跨步朝他走去。
「我……」人事部長一再的往後退。
「給我拿來!看見他一再的退後,關璽胤氣憤地朝他大吼一聲,奪下他手中的信件。
看完信中條理分明的交代工作細項及辭職原因為私人因素的辭呈,關璽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敢!?她竟敢這樣就離開他!?找死!因憤怒而抽搐的臉龐,在這時顯得陰森而駭人。
踫地一聲。關璽胤憤恨地將擋在他前方的人事部長,一把推撞上旁邊堅實的白牆。
捂著撞痛的額頭,人事部長抖著身子再拉出與他的距離。
看見關璽胤已讓怒焰給燒紅了的雙眼,人事部長害怕在商場上素有「冷血關」之稱的他,會因此刻心緒的狂亂而起了殺人之意。他想,他是不是找關先生的朋友出面以防萬一?
張揚一身憤火怒焰,關璽胤倏地沖出辦公室。他要當面問問她——她有幾條命可以讓他玩!?
「砰!砰!砰!」
「鈴——」
重力的敲門聲,一再的隨著長響不停的門鈴聲不斷傳來。
縮在沙發上的樓清雲希望對方會因為她沒回應,而自動放棄找她。只是那一再傳來的門鈴聲,在持續了三十分鐘之後,仍沒有停歇的打算。
她知道是他。但是,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找她。是因為自己沒當面向他遞辭呈嗎?樓清雲苦笑一下。
突然,她听到門鎖已開的聲音。樓清雲驚訝的轉過頭。
「剩下的不用找了。」
她看見齊昊綸伸手從關璽胤西裝內袋,拿出皮夾抽出一張仟元大鈔給樓下打鎖店的老板,一邊打發聚集在門口的左鄰右舍。
她苦笑了一下,轉回頭。
「你看吧,這樣多簡單,給個一仟塊就有人幫忙開鎖。」關上了門,齊昊綸跟在他後面碎碎念。「還用拳頭捶門?我的天,你今天是沒有帶腦子出門是不是?」
齊昊綸的話,一點也移不開關璽胤對仍縮在沙發上女人的注意。他知道,她是故意不應門的。
但是,他是那種可以讓她拒于門外的人嗎!?背著依然憤恨的情緒,他跨步上前。
一見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齊昊綸只好模模鼻子,安靜的走到一邊去。
天知道他今天有多忙,但在听到秘書轉達關氏人事部長的留言之後,他卻不得不丟下所有的事趕來……嗯……看熱鬧。
環視客廳一圈之後,齊昊綸眼楮頓時發亮,垂涎地走向在客廳另一邊的豪華音響。
他最喜歡玩音響了。
在研究一會後,齊昊綸拿起一邊剛無線耳機戴上,按下音響上的PLAY鍵,舒服的坐在沙發上。他耳听優美的鋼琴旋律,眼觀面前的兩人默劇。
看見她依然雙手環住雙腳將下顎抵在膝上,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有所改變,他心中的怒火燃燒得更加旺盛了。
「為什麼要辭職!?」他口氣很沖。
「私人原因。」樓清雲動了動因久屈在沙發上而有點麻痛的雙腳。
「什麼是私人原因?」他咬牙問道。
「私人原因就是不可告人的原因,我怎可能還會告訴你?」帶著談談笑意的樓清雲偏仰著頭看他。
「你——」她的回答讓他十指倏地緊握成拳。
「你在生氣?你在氣什麼?」她依然帶著笑意問道。
「我的秘書一聲不響突然就遞上辭呈,我不應該生氣嗎?」相對于他的怒意,她的笑非但沒由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反而更像是在火上加油。
「這有什麼好氣的?秘書沒了再找就有了,何必為這種小事生氣?不值得的。」除了笑,她沒有其他的表情。
「小事?你說這是小事!?」他手指關節握得吱嘎作響。「你說要走,我就得讓你走?」
「我走,對你有什麼損失嗎?」她的笑漸漸地淡了。「你不是曾說過,我沒什麼身價?」
「你……」听到她的話,關璽胤頓然愣住。原來那一天,她有听到他和晉堯的對話。
「沒什麼身價的女人,你留在身邊做什麼?不覺得礙眼嗎?」一縷幽怨蒙上了一雙清明大眼。她抿了唇。
「覺不覺得礙眼是我的事,我沒要你走,就不準你走!」他惱羞成怒。
「你又生氣了。」她垂下眼簾。「你能說說不準我走的原因嗎?」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問那麼多做什麼!難不成為了留下你,我還得三求四請的?」
他陰寒著臉。「你以為你是誰?」
她輕嘆一聲。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生氣?為什麼不讓我走?」她的聲音極為輕柔,輕柔到讓人覺得縹緲而無神。「我記得你最後已經要唐先生拿協辦權來換我的,你說只要我願意,你就不會阻攔不會有意見的,不是嗎?」
沒听到他的聲音,樓清雲又繼續說。
「既然這樣,那我選擇他。」她仰起頭,看向他已染滿憤恨的雙眼。「我想以唐先生會願意拿協辦權來換我的情形看來,他應該會很在乎我、很寵我才對,你說是不是?」
她輕輕的綻出一抹甜笑。
她的話,讓關璽胤的心突然緊緊地揪住。憤恨狂火已然飆揚而上。
「不準。」他低吼一聲。
「嗯?什麼?」她仍是一臉的笑意。
「我說不準!不準就是不準!」她臉上的笑,讓關璽胤憤怒地伸手緊掐住她的頸項。
「要跟誰是我自己作的主,你怎能干涉我呢?」受到他的殘虐緊掐,樓清雲被他強迫站起。
「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他危險的眯起眼。
雖然她的臉色已漸漸轉紫,但是,她仍想辦法要面帶笑意。
因為,不能不笑呀。不笑她就會哭,而在她可以選擇的時候,她一定要笑,她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樓清雲一點也不在乎他,就像他一點也不在乎她是一樣的。
是的,她一點也不在乎他。
頸項上的緊縮是難過,是要斷了呼吸,但是如果可以,那就這樣吧,就讓她死在他的手上……她的眼眶紅了。
「你會……讓人激……激怒嗎?你會殺了……我嗎?你敢嗎?’突然,淚意蒙上她的雙眼。
「你——你以為我不敢?」他狠著心,咬著牙加強手勁。「你應該要知道,以我的勢力,要你在這世界上消失是一件簡單的事。」每一句,都是他心中的憤意。
「那就……做呀,反正一我早就該……死了。」強張著眼,她就是不想讓淚水滑下。
「你——」他讓樓清雲話中的哀戚給展撼住。關璽胤突然用力推開她。
「別給我裝可憐,我關璽胤不吃這一套!」
踫地一聲,她結實的撞上硬牆。但是,她並不感覺到有絲毫的痛意。因為——他的話,讓她駭然怔住。
她裝可憐?他竟然說她裝可憐!?這輩子,她樓清雲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憐二字!
「我裝可憐?」她突地尖聲朝他大叫。「你說我裝可憐!?
「你……」對她的異樣,關璽胤憤怒的心情有了一絲改變。
「你給我出去,現在就給我出去!」她心痛地朝他吼道。
他的言語早已傷透了她的心,但是,再傷人也沒他這一句裝可憐要來得令她痛心。
算了,罷了,早知在乎他是一種錯誤。一時之間,她淚水難止的直涌出眼眶。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龐緩緩滑落。
雖然她從不曾擁有他的心,但是,心口的那種疼痛欲裂之感,是她一直不願再有的感受。樓清雲緊揪住衣襟,張大淚眼凝視著地面。
那痛,痛人心扉;那疼,疼入心口……就似那一夜,他們說她的爸媽、她的家人再也沒救了是一樣的。
痛……痛……痛……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樓清雲痛得蹲、痛得淚水直流。痛得她的腦子是一片狂亂。
她猛搖著頭,兩眼一片淒然。
不要,她不要再嘗到失去的痛苦,也不要再嘗到可憐的滋味了。上一次她痛,是痛在上天只留下她一人獨自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
之前是死別,她無話可說。因為,生命本就是脆弱的,任誰也無法保證未知的下一刻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形。她雙肩微顫。
她恨上天,恨上天對她的無情;恨上天對她的殘忍,但是,就算她恨,她還能如何?
她離不開這一片天呀!
樓清雲抬手捂住了臉龐。她不想讓心中的痛意,一再的借著淚水流泄;她以為只要淚不流,心就不痛了。
但是,她的淚——依然流個不停。
載滿她無法言喻痛苦的淚水,正一滴一滴的直落地板,濺上了不知于何時走到她回面前的關璽胤黑亮的皮鞋上。
晶亮的淚水,一再地滑下她的臉龐。
她曾以為,在嘗過與家人死別的痛苦之後,在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可以讓她傷心欲絕。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他不過短短幾句話,就能將她長久以來防護得當的心,毫不留情的撕裂。
怎會有心疼欲裂的感覺?怎會有?
除了家人之外,她誰也不愛的,不是嗎?她說過再也不要讓自己感到可憐的。但是,今天她又被說可憐了,而且還是「裝可憐」!
他的字字句句,教她深深地感受到一股名為絕望的情緒。
她不得不生活在她所恨的天空之下,但是——她可以離開傷她至深的關璽胤身邊。
她扶著牆壁,緩緩站起。她心痛依然,但是——「請你離開!」仰起頭,她看進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伸手直指大門。
她哭了,哭得這樣無聲、哭得這樣抑制;其實,他不想對她這樣的,其實,他只是不要她離開自己,他的想法就只是這樣而已,他一點也不想讓她傷心難過。關璽胤伸手想擁進她承受所有痛苦的顫抖身子。
但是她的話,讓他頓然縮回已在半空中的手。
「你想都別想。」忍著氣,他臉色緊繃。
「不是你離開,就是我死。」張大淚眼,樓清雲傲然地看進他的眼。「你怎麼選?」
「你——」他為她話中的絕然所駭住。
「出去,不然——」她說得冷漠無情。「我就送你一具毫無體溫的身體。」
「我只是不要你離開我——」握緊拳頭,他低吼道。
「你不要我離開你?為什麼?是因為到今天你還沒玩膩我?是因為到今天你還上不夠我?你要不要今天一次上個夠?」話聲一落,樓清雲即伸手想扯開自己身上的衣服。
「來呀!今天我就讓你一次上個夠、玩個夠,我今天任你糟蹋,糟蹋完了,你就給我滾!」
早在听到他想把自己讓給唐晉堯之後,她就已經不是那個冷靜的樓清雲。
她以她所知道的方法,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所有憤怒與不甘。
她不接受這種對待!
「你這是做什麼!?」關璽胤動氣的一把圈圍住她。「我說過,我只是不要你離開我,為什麼你听不進去!?」
早在剛才見到她時,他就已經在想念她的身子了,但是,他還記得這屋子里有第三人在;而且,他也不想在這種快失去理智的時刻要她,他怕自己會在無意中傷害到她。
「你當我是什麼?玩具?還是將來你要送人的饋禮?」她嗤之以鼻,冷笑一聲繼續掙扎著想扯開自己的衣服。「你以為我會為你一句話就不離開?」
「你干什麼!?」他怒極地吼道。
「干什麼?我這樣你還看不出來嗎?」她言語帶刺地譏笑說道。「我正在求你‘臨幸’呢,關先生!」
「你——」他強抑著心中的怒焰。
「我想你是因為我太澀了,一時玩得不過癮,才不讓我離開。所以,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今天我樓清雲就讓你玩個痛快,讓你玩膩我,怎麼樣?」被他緊緊鉗住的雙手,根本就無法扯開自己身上的任何衣服。「等你玩膩了我,我就可以走了,你說是不是?」
她不斷的掙扎,讓關璽胤的身體明顯的受到影響。
「犯賤也不用這樣子!」他像踫到火一般燙手的將她猛地推開。
「嗯!」撞上一旁茶幾銳角的樓清雲,發出一聲悶哼。
看到璽胤一連兩次的把樓清雲推開,正听著動人鋼琴旋律的齊昊綸,突然站了起來。
雖然听不到兩人的爭吵內容,但是他知道,再讓璽胤這麼推幾次,樓清雲早晚要見紅的。拿下耳機,關掉音響,他走向兩人。
「夠了,要她死直接教她去跳樓就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他伸手搭上關璽胤的肩膀。
「她敢死?」齊昊綸的話讓他一驚。他從齒間硬擠出一句恐嚇。「只要她敢死,我就讓她一家大小在這世界上消失廠!」
听到他的話,樓清雲倏地睜大眼。突然——「啊?哈哈哈……」她頓時開口狂笑,笑出了淚。「謝謝,那不用你費事了,因為他們……他們早就消失了……哈哈哈……」
「什麼!?」她的話,抽空了他腦中所有的一切。
像是電源被切斷,她的笑聲猛然停住。
「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她透過朦朦淚光看他。
「你剛說什麼?」他伸手緊掐住樓清雲瘦弱的雙肩。
細看著他依然冷峻的臉龐,樓清雲突然揚起唇角,現出一抹他從未見過的淒美笑容。
「早在十年前,我就是只身一人了。」他顯然驚訝的模樣,教樓清雲垂下了頭,再次任由淚水浸濕她的眼。
早知他完全不在乎自己。只是,一旦由他口中得到證實他從未關心過她的一切,她的心,還是會痛。
就算只是上司下屬的關系,他也該注意的。努力了那麼久的時間,她竟還是無法讓他分出一點時間來關心她。她覺得自己好傻、好笨。
伸手抹過臉上的晦沉,關璽胤讓自己跌進座椅里。
再次接到人事部長的求救電話,齊昊綸只得再次拋下自己的事業,善盡職責的來到關氏陪他們的關先生。
因為,代理秘書說關先生已經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整整三天的時間。雖然他們會想聯絡總裁夫婦,但是南部關宅里的員工除了知道他們並不在國內之外,誰也不知那兩人現在正在何處。
自那天從樓清雲的住處回來之後,齊昊綸已經從他口中知道兩人之前的相處情形。
而經過剛才的探問,他才又知道原來璽胤是因為樓清雲突然不見,才會痛苦的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
「可以去問問她的那些鄰居看看。」齊昊綸提出自認為有用的建議。
「能問的都問過了,就是沒有她的消息。」他重嘆了一口氣。
她離開了,除了少許的隨身用品外,她什麼也沒帶的就離開。
那天,當他帶著滿心的疑惑回到公司調出她在公司所留下的人事資料看時,他才知道她之前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難怪她會說他一點也不在乎她。因為,他從不知道她自十五歲那年起,就沒有了所謂的家人。
除了她本身之外。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身邊其他的一切,他……「那人事資料上呢?也沒線索嗎?」他提醒道。
「沒有,她登記的地址一直就是那里。只是——」他頓然停住。
「只是什麼?」
「我從不知道她是孤單一人。」關璽胤闔上眼。「我一直以為她是為工作方便所以離開家里在外面租房子,沒想到……」
「你的意思是她無父無母,是孤兒?」他驚訝問道。
「如果她是孤兒就好了。」他張開眼旋過座椅看向窗外。「這樣至少,她不會知道家庭的溫暖,也不會有那種被家人拋棄的感覺。」
「嗯?什麼意思?」
「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在一夜之間全不見了,你的感受如何?」看著窗外的天,他面無表情的問著。
「你別說笑了,那怎有可能,好端端的怎會全部不見?」齊昊綸大手一揮,嗤笑一聲。
「她就是。」他淡淡一笑。「她的鄰居說,在她十五歲那年,她們全家在一次出游中發生了一場意外車禍,一家五人全都送醫急救,但是除了她之外,她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全部宣告不治……」
「那她當時——」他無法想像樓清雲在當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們說,清雲當時听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反應是——」他的眼眶微微泛紅。「撞牆。」
自殺,需要多大的勇氣?而她又用了多少時間,才能從失去家人的痛苦中平復過來?
一旦自殺未遂,她又是花了多少時間平復自己的心情,讓自己再站起來?
從幸福圍繞四周到後來形單影只的意外沖擊,她竟然也承受了下來,這樣的女子……韌性有多強?
十五歲?他記得自己十五歲時是在國外,雖然沒有家人的照顧,但是,卻有家人的關心與噓寒問暖;而她,竟在十五歲那年就什麼都沒有了。
原本是受盡家人寵愛的一分子,轉眼間卻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她,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
他的心又痛了。
每當想起她曾受到上天所給予的不平磨難,他的心就緊糾成一團而痛苦不已。
怎會這樣?他怎會為了她曾有過的遭遇而感到痛苦?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秘書,一個工作上的搭檔而已,不是嗎?那為什麼他會為她難過?
還是,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之中,將她擺放進心里了?會嗎?會是這樣嗎?
看著藍天,關璽胤再嘆了一口氣。如果時間能從頭來過……「你,是不是愛上她了?」看到他臉上的落寞,齊昊綸問得不是很確定。
「愛?」他無意識的重復一次,只是——「愛!?你是說我愛上她了?這怎麼可能?」關璽胤猛地從座椅上站起。
「怎不可能?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模樣——」看見他急欲否認的樣子,齊昊綸信心增強的直指他仿佛受到驚嚇的臉龐。「活像是愛人跟人跑了一樣。」
「我怎可能會愛上她?當初會挑上她當秘書,也只是看她長得不錯,可以等有適當的機會時把她當成饋禮送給別人;甚至,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曾向她求婚還是因為想利用她的工作能力,所以才參考你的模式把她留在身邊而已;你說,我這樣怎有可能會愛上她?你別隨便亂說。」關璽胤猛搖著頭,一臉無法接受齊昊綸的說法,驚駭地在辦公室里來回快步走著。
「我亂說?嘿!你這話很傷人的。」看到關璽胤失去平時的冷靜在室內胡亂轉走,齊昊綸差點失聲笑了起來。「難道她連一點優點也沒有?」他想套出關璽胤的內心想法。
「她怎可能沒有優點?她做事認真、能力又好、美麗大方、氣質高雅、個性迷人,隨便說說優點都一堆。」他邊走邊細數著。
齊昊綸的眼楮一直跟著他轉。
「那你比較喜歡她什麼?」他悶笑問道。
「比較喜歡?」沒注意到他話中們促狹笑意,關璽胤真的很認真地想了一下。
「我也不過就是比較喜歡她在身邊走來走去、比較喜歡她講話的方式、比較喜歡她看似無所爭的表情、比較喜歡喝她泡的咖啡、比較喜歡她的味道、比較喜歡她的笑容、比較喜歡在早上起床時看到她在身邊、比較喜歡……」他話越說越小聲。
「那找方茱徘來當你的秘書好了,反正你之前也蠻‘喜歡’她的。」齊昊綸忽然提出建議而且特別強調「喜歡」二字。
對于方茱徘想嫁進關家的事,商場上幾乎無人不知了。
「方茱徘?那個女人怎麼跟清雲比?」聯想他沒想,關璽胤直接就嫌棄。
「沒得比?是嗎?」齊昊綸笑眯了眼。他知道,答案就要出來了。
「那,你那天為什麼會為了要帶她回去給你爸媽看,而推掉我們早先約好的飯局?」
「這……」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不就正表示她在你心中已經擁有一定的份量了嗎?不然,你怎會就她而舍棄我們多年的交情,你說對不對?」
「這……「既然她只是你想利用的人而已,沒事干嘛還大老遠的從台北帶她飛回高雄去?還瞞了我那麼久的時間?」他交疊著雙腿,雙眼緊盯著他。「你干脆告訴我,當時你為什麼不直接打通電話告訴你爸媽就好,還那麼浪費對問、浪費心力的帶她回高雄?」
必璽胤頓時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映有陽光的潔亮地板。
他想直接就回答,但是——「因為……」未出口的話突然全卡在他喉中了。因為關璽胤無法相信自心中竄起的答案依然沒變。
這問題他之前也曾問過自己,也曾經有過答案,但在當時他把它給直接否決掉了。
只是今天……他一臉驚愕的轉頭看向齊昊綸。
「為什麼?」看見他似無法置信的眼神,齊昊綸知道他已經有了答案。
壓下心中起伏過大的情緒思潮,關璽胤久久不能言語。那一再自他心中掠過的是清雲的優雅舉止、淡淡笑盈。
挺起身子抬起頭,關璽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原來,他對清雲早已不是單純的喜歡,也不是單純的習慣,而是他早在不知不覺中就將她給放到心里了。
經由日常的相處,她已成了他生命中的最愛。
為這頓然的醒悟,他斂下黑眸中原有的驚駭與不信,轉過身著向那一片讓陽光映得分外刺眼的天空。
「因為——」望著藍天蒼弩,關璽胤抬手把過一頭短發。「我想把心中的最愛獻給爸媽。」
如今,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真正心意,那,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