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原本還努力憋住眼淚,電話接通後已經到夏鳴揚的聲音,立馬放開嗓子大哭,什麼話也說不出,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復︰「夏鳴揚你快來救我!」
夏鳴揚一邊朝校外跑,一邊溫柔地哄她︰「淺淺乖,你在哪兒呢?出什麼事了?我就來呢,不要哭啊!」
「我……我在新街口的建行對面,我的錢包手機全被偷走了!」
夏鳴揚一听,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沒什麼大事,只是被偷了東西而已。剛才乍一听淺淺的語氣,夏鳴揚連最壞的事情都想到了。
「東西被偷了,人沒事吧?那你現在是用什麼打電話呢?」
「沒事,你快點來嘛,我一毛錢也沒了,現在打的是電話超市里的公用電話,我沒錢給話費啊,你不準掛斷,因為一掛斷老板就要來收我錢了!」
夏鳴揚笑了,「那周小鷗呢,你們沒一起逛街嗎?」
「別提那個沒良心的,要不是她陪男朋友去了,我至于一個人出門逛街嘛!」
夏鳴揚握著手機艱難地擠上公交車,又擠下來,然後小跑著奔向淺淺所在的地方。手機一直擺在耳邊,跑動的時候講話不方便,他就听著淺淺在電話那頭咒怨小偷是如何可惡,劃破了她新買的牛皮包包,將放在包里的手機和錢包統統偷走,害她落魄街頭,有家不得歸。
一直等到跑進了電話超市站在淺淺身後,夏鳴揚才放下心來,把手搭在淺淺肩上,說︰「別怕,再多落魄再多委屈,我帶你回家!」
這句話差點兒又讓淺淺哭起來,她抱緊了夏鳴揚的胳膊再也不肯松手,使勁地咬住了下嘴唇不發出聲音,生怕一出聲眼淚就止不住。
其實剛剛跟夏鳴揚聊電話的時候淺淺已經不再哭了,她忙著聲討小偷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夏鳴揚,滿心的委屈又都涌上來,似乎今天受得罪全是夏鳴揚的錯,她一邊掐夏鳴揚的胳膊一邊罵他︰「都怪你,都怪你不肯陪我逛街,你要是陪著我,我怎麼可能這麼慘嘛!」
夏鳴揚看著淺淺不說話,也不掙開手臂,眼里滿滿的全是對淺淺的寵溺和對自己的自責。
第二天一大早,夏鳴揚在去教學樓的路上遇到了周小鷗,就交給她一個禮物拜托周小鷗轉交給淺淺。
「是一部手機,淺淺的手機昨天被偷了嘛,我知道她肯定死要面子不會回家老實交代,自己又沒錢買。」夏鳴揚聳聳肩,對淺淺的經濟狀況表示無奈。
「你很了解淺淺的理財能力哦。」周小鷗也笑了,她太清楚淺淺的敗家本事,見到喜歡的東西就走不動路,衣服飾品買了一堆,實用的沒幾個,錢倒是都花出去了。經常到了月底淺淺沒錢吃飯了就可憐巴巴地跟著周小鷗蹭飯。
「是啊,她沒少蹭你飯吧?真是麻煩你了,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算作答謝吧。」
「不用不用!」周小鷗連忙拒絕,接過手機來看,是諾基亞的最新款,挺貴的吧,于是她問︰「多少錢?我回去幫你找淺淺要債。」
夏鳴揚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送給淺淺的禮物,不要她還錢!」
周小鷗點了點頭,「你對淺淺真的很好啊。」
淺淺拿到手機的時候卻很不經意,一點也沒有出現周小鷗想象中的激動欣喜或者感激的意思,她只是很理所應當地接過來,然後就拉著周小鷗教她寫情書。
周小鷗試探地問了一句︰「情書寫給誰?」
「還用問,當然是周憲!」
「那夏鳴揚呢?」
「他,下輩子興許我會考慮寫情書給他!」
其實狠話是這樣說,淺淺自己心里不是沒有波瀾的,夏鳴揚從小到大送過自己無數東西,但都是些女孩子家喜歡的小玩意兒,不值錢。這個手機至少也要幾千塊,夏鳴揚還是學生,沒工作的,這樣貴重的禮物,讓淺淺很是意外。
但是要讓淺淺說出什麼感謝的話來,她又覺得開不了口,似乎那樣就見外了。她很希望夏鳴揚這樣沒有緣由地對自己好,貪戀著這份感情不肯放。
又到了周末,經過一個禮拜的海量閱讀以及周小鷗這個毒舌評論家的大力修改,淺淺終于完成了一份自認為完美的情書,工工整整地抄寫在周小鷗珍藏多年的粉紅色心形圖案信紙上。
這天一大早的時候淺淺要去夏鳴揚那里做實驗,所以她揣著信就出發了,經過超市的時候買了一個純白色的信封,用黑色的碳素水筆一筆一畫特別認真地寫好周憲的名字,並且借了店員的一支紅筆在封口處畫了好多顆心。
夏鳴揚正在奇怪為什麼淺淺一個星期都沒有聯系自己,拿到了自己送的禮物連句「謝謝」也沒有說,正想著要質問她一下。不過淺淺跳著進了實驗室,開開心心地跟夏鳴揚打招呼,還不忘記秀秀腳上的七仔帆布鞋,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于是夏鳴揚就沒多嘴。
「夏鳴揚你為什麼不穿七仔鞋啊?多好看的嘛,干嗎不穿?」淺淺換上夏鳴揚準備的白大褂,帶上醫用橡膠手套,還蠻有一副做實驗的樣子。
「還好意思說,就你那眼光挑的那鞋,我穿出門還不被笑話死啊!」夏鳴揚很習慣地跟淺淺斗嘴。
淺淺正要回嘴,忽然想起了夏鳴揚的話,他說他看著自己氣鼓鼓的樣子會開心,這一點讓淺淺很是不爽,于是她換了個話題︰「今天我要做什麼呢?」
夏鳴揚指了指桌面上堆積如山的試管說︰「看見那些用過的試管沒有?你先把它們統統洗干淨,我再教你配試劑。」
「我來這里是學習的還是給你做清潔工的啊?」淺淺心不甘情不願地挽起袖子。
「清潔工!」
夏鳴揚一旦投入的進行手里的實驗工作,立即沉默一言不發。淺淺獨自洗著滿桌子的試管,整間實驗室里除了嘩啦啦的水聲和儀器運轉的嗡嗡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響。
一開始還好,淺淺專心致志地對付那些粘在試管上的標簽,又是手撕又是刀刮,勞動積極性高漲。可是半小時過去了,桌面上沒洗過的試管還是堆積如山,淺淺就漸漸失去了耐心。她悶得慌,喊了一聲夏鳴揚,希望兩人可以聊聊天。
夏鳴揚從工作中抬起頭來,目光犀利,「什麼事?」
淺淺被那樣嚴肅的眼神瞪得心虛,原本聊天的想法立時跑得無影無蹤,「沒事,你接著忙。」
夏鳴揚做事情的時候,跟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啊,淺淺心想。這麼一胡思亂想,淺淺很自然地想起了那天偷听到的談話,夏鳴揚說,他對自己並不是兄妹之情。
淺淺忽然覺得有股熱量燒上了臉頰,不是兄妹之情,那麼男女之間還能有什麼感情?難不成真的被媽媽說中,要跟夏鳴揚交往嗎?
「不要不要!」淺淺大聲地回答自己,一邊用力地搖頭,好像要把腦子里的想法甩到一邊去。
夏鳴揚被她的動靜驚動,好奇地轉過頭來看一眼。
淺淺急忙掩飾︰「頭發被風吹進嘴里了,又不能用手撥開,就只好甩甩頭。」
夏鳴揚點了一下頭,意味深長地朝淺淺身後看了一眼,然後笑著轉過去,一句話也沒說。
淺淺也回身看一下,只見窗戶關得嚴嚴實實,一絲風也沒有!這下糗大了,淺淺恨不能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夏鳴揚該不會認為我精神有問題吧?一個人自言自語,情緒還挺激動,不是精神病是什麼?」
這麼一想,更覺得夏鳴揚可惡,你說他就不能裝作沒听見嗎,還有最後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說不定他心里在想什麼心思呢!就這樣的男人想讓我喜歡他,沒門!淺淺為自己的這個決定很堅定地點點頭。
「我喜歡夏鳴揚嗎?這怎麼可能啦!」這次淺淺學乖了,無聲地說給自己听,只有嘴巴一張一合,夏鳴揚只要不轉過頭來就絕對看不到,「夏鳴揚充其量只能算我的一個特別討厭的哥哥,成天就知道欺負人!說話也好做事也好,從不顧及我的顏面,最可惡的是還把打擊我當成了樂趣,我要是喜歡這樣的人,那不是自討苦吃嗎?」淺淺給自己分析得頭頭是道,「我雖說經常找夏鳴揚,那不都是假期一起出去玩,有個免費勞動力跟著,不僅可以背包提水照相買零食,還能增加安全性,有什麼不對?我們從小到大不都這麼玩?如果這算是愛情的話,那豈不是從小就戀愛?這也太傻了吧?」
「最重要的一點,他長得壓根兒不像裴勇俊!」淺淺雙手一用力,感覺有股水流猛然沖擊著手心,不用看都知道,正在洗的這支試管肯定是報廢了,幸好在水里,聲音沒有傳出來被夏鳴揚听到。
淺淺從水里撈出碎試管,用腳尖把不遠處的垃圾桶勾過來,將碎試管丟在里面,又把里面原有的廢報紙翻出來遮在上面,這才放心地舒一口氣。
又刷了二十支試管的時候,淺淺終于覺得自己的耐心要消失殆盡了,機械地重復同樣一個動作讓手臂特別酸痛,彎腰站了這麼久,腰也感覺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