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雨,衣雅玟站在騎樓下,看著人群撐著雨傘在她面前來去的畫面。
這些人都有家吧?大概很少人會跟一樣她沒有家——唉,只能先回那個家。
雨小了一點後,衣雅玟搭上公車,雖然坐捷運比坐公車快到以前的家,但她並不想太早看到後母。後母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後去牌桌上游泳。
她走進公寓時已過中午。
她坐電梯上五樓,按了幾下門鈴,門內靜悄悄,後母沒來開門。
被她猜得準準準,果然又去打牌,真是輸不夠。
她用鑰匙打開大門,就瞥見了屋子里的凌亂。
看來,準備午餐前,她還得先花點兒時間收拾屋子。
衣雅玟接滿一盆子的水,一邊倒人清潔劑,一邊叨叨念那個女人是豬啊,這麼髒也住得下去,每天只知化妝打扮,一點家事也不做。
她很快地收拾桌上的報紙,然後開始擦拭地板。
擦著擦著,衣雅玟不自覺地掉下眼淚來。當眼淚開始從她眼眶里冒出來,就什麼也擋不住了。
傻瓜,不要再哭了!衣雅玟揉了揉哭紅了的眼楮。哭死也沒有人會心疼的。
忘了他吧!她告誡自己,得不到戚名頤,就最好死了這條心。
但是她心知肚明,要忘掉一個深愛的人談何容易。那可能是好幾年以後的事吧,或者要等她死了以後……
她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過去,要振作起來,世界還沒到末日。
對了,這個家的世界末日倒是快到了,下星期一她不會有三百萬給地下錢莊。看來她得在下星期一前找到雅房和工作,事情好像又回到原點……
不,不可能回到原點了。
一想起昨晚和今早的纏綿,衣雅玟又想哭了。她永遠無法忘記戚名頤,也無法將他們曾擁有的一切從記憶中抹煞……
一陣電鈴聲驚醒了沉思中的衣雅玟。
誰啊?大概是收第四台費用的吧。
她把門打開,卻見戚名頤站在門外。
她非常震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她目瞪口呆說不出話,只能瞪著他英俊的臉龐。
他們溫存的記憶開始騷動著她,他曾帶領她一起追求美好的歡愉,此刻這種饑渴又開始鼓噪起來。
戚名頤說話時她還沒有回過神,「為什麼不告而別?」
衣雅玟還沒有回過神,戚名頤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搖晃她的身體。
「衣雅玟,你怎麼了?中邪了是不是?」
「不要搖了,我才沒有中邪咧。」
「你正常最好。你去買個早餐怎麼就不知去向?你是不是恢復記憶,然後忘了回我家的路?」電影上演過當失去記憶的人恢復記憶後,反而會忘記失去記憶期間的事。
「你中電影的毒太深了,我有回去你家,看到你正要和文佩珊劈腿。」
「我沒有劈腿。」他答道,還舉起手做發誓狀。
「你別想騙我,」她一臉懷疑。「我可是兩只眼楮都看到你和她在床上。」
他揚揚眉。「你有全部看完嗎?」
「沒有,我哪看得下去。」她口氣不好的說。
「唉,」他嘆一口氣。「你應該看完,文佩珊進來我房間,我以為是你回來了,所以沒轉身去看,直來她撲到我身上,我才發現不是你,她一直苦苦哀求我和她,但我沒有,只告訴她,我和她之間不可能了。」
「為什麼不想和她?」她還是覺得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因為我愛你!」他的回答是這般溫柔、平靜。
「你愛我?!」她張著大眼楮看著他。「你從來沒說過你愛我……」
「這還需要說嗎?我不愛你跟你上床做什麼?」
她的臉上出現微笑。「那你是愛我才跟我上床的!」
「天啊!不然你以為呢?我是隨便的男人嗎?」戚名頤怒瞪著她。
「哦,我真不敢相信,我覺得我配不上你……」她喃喃地說。
「你配得上,你是我此生所見最美好的女人。」他柔聲說道。
「我的後母認為我是個既沒用又愚蠢,一天到晚只會做夢的人……」
「做夢有什麼不好?再說我覺得你不只如此。你甜美,心地又好,是一個能使男人渴望待在家里的女人。」
「名頤,我好愛你。」她溫柔地告訴他。
「我知道,不然你不會把你的第一次給我。」他將她拉進懷中。
他們仿佛溺水的人般緊緊擁住對方,四唇饑渴地互吻著。
一股熟悉的彌漫他體內。
「我的房間在左手邊。」她輕咬他的耳朵。
戚名頤抱起衣雅玟,一步步沉穩地走入她的臥室,用腳踢開門後,讓她躺在紫蘿蘭花樣的床單上,兩人一同進入瘋狂的境界……
欲火終于燃燒殆盡,他們互擁著,靜靜躺在對方懷里,讓彼此的呼吸緩慢下來。
衣雅玟突然像失火了般大叫︰「啊!我後母快回來了,你趕快穿衣服回家去。」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他跳下床,一面問,一面撿起地上的衣物。
「明天就會回去,我和我後母有些事要解決。」她想明天把房子過戶給後母,並且去法院終止她們之間的法律關系。
他偏過頭來,一臉古怪,「你好像都想起來了嘛?」
衣雅玟閃動著眼神。「嗯……我老實告訴你。我在醫院就想起來了。」她的話小聲到幾乎听不見。
不過他耳力很好,听得很清楚。他大聲地問她︰「你是說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你根本沒失去記憶?!」
「對不起啦,人家……人家第一眼就愛上你,想跟你在一起嘛,所以才說了一個小小的謊話,你不會怪我吧?」衣雅玟嘟起嘴,囁嚅著。
戚名頤微笑著。「小傻瓜,我不會怪你,我只會更愛你。」
戚名頤走後,衣雅玟垂下雙眼,意識逐漸朦朧。
她翻身趴著,摟住一個大枕頭,她困倦地想道,只要睡幾分鐘就好。
不確定什麼東西吵醒她,像細微的申吟聲,或只是出生沒多久的小貓在叫……她不情願地張開眼楮,想到戚名頤和充滿希望的未來,就滿意地竊笑起來,她已經有許多年不曾這樣得意地偷笑了。
她起床走出房間,看到後母正躺在血泊里,她的胸前插了一把水果刀,鮮紅色的血液正從傷口往外流,沿著身體流到了地上。
衣雅玟想尖叫出聲!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雅玟,雅玟,快去打一一九……」後母微弱的聲音說。
她立刻反應過來,跑去打一一九電話。
「快派救護車,這里有人受傷,流了好多血……」
幣上電話後,她抓起一個椅墊,將它放在後母腦後,免得血液逆流造成氣胸。
她的手、她的衣服都沾滿了鮮血。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誰殺你的?」衣雅玟問。
「報應……報應吶……」後母氣若游絲地說。
這個時候,平常來找後母打牌的牌友羅太太,從敞開的大門走進來。
「怎麼沒關門啊?現在的治安又不是很好……」
突地,羅太太尖叫著,「血!血!殺人了!」
「衣太太,你快告訴我,是誰殺了你?」羅太太瞄了一眼衣雅玟。
從後母慘無血色的嘴唇吐出來的話竟是——
「她,我的繼女,衣雅玟。」
衣雅玟的眼楮瞪得好大,聲音中帶著顫抖︰「我沒有殺你,你為什麼要害我?」
為什麼?她不懂,後母為什麼不說出殺人凶手的名字,反而要把她拖進地獄?
「羅太太,你要作證是衣雅玟殺了我……」後母說完便斷了氣。
羅太太隨即打電話叫警察,警察和救護車很快都來了,後母被蓋上白被單,用擔架抬上救護車後離去。
而羅太太在警察面前指認衣雅玟為殺人犯。
警官不帶表情地開口說!「衣小姐,你被捕了.罪名是謀殺你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