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張靜雅不得不趕沈昕回家,「司機開車過來接你嗎?」
「靜雅姐,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沈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張靜雅有好感,只有一個一年見不到幾次的哥哥的她,把張靜雅當做了自己的姊姊。
「不行,叔叔和阿姨會擔心你的,你快回去。」張靜雅堅定地說。
「好吧。」沈昕無奈地說︰「不過司機下班了呢,我叫我哥來接我。」听沈昕提到沈宸,張靜雅愣了一下,「他還在台灣?」據她所知,沈宸常常國外、台灣兩頭跑。
「爸媽要哥在台灣定下來,國外的業務交給其他負責人,」沈昕想了想,「爸媽想抱孫子了,不想哥變成一個工作狂人,希望他早點成家立業。」
「一般而言,父母都是這麼想的。」
「就是嘛,總不能讓我找入贅女婿吧。」沈昕邊說邊打了一通電話給哥哥,電話一接通,她劈頭就報出張靜雅的地址,「哥,你快點來接我回家。」說完沈昕就掛了電話,對張靜雅抱怨道︰「我听那邊那麼吵雜,哥肯定是泡在夜店了。」張靜雅也是成年人,自然明白現在的男人最喜歡的就是下了班去夜店玩一玩,運氣好的話,還能搭上一個美眉回家,而沈宸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似是看出張靜雅的心思,沈昕半怒地說︰「靜雅姐,你說我哥這樣的人,誰願意嫁?」張靜雅想安慰沈昕,不是去夜店就是亂來,可她對這話也抱著懷疑的態度,她說不出口,只好安慰地說︰「會有人願意的。」
「那靜雅姐你願意嗎?」沈昕睜著一雙無比清澈的雙眸望著她。
張靜雅慌張了,明明是一個假設性問題,她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垂眸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哥什麼時候來?」沈昕心思單純,沒有多想就回答︰「肯定要等一下的。」
「那我們吃些水果吧。」說著她就逃到了廚房去,假裝忙碌地洗水果。
沈宸要她嫁的話,她會嫁嗎?張靜雅用力地咬著下唇,無語地對自己翻了翻白眼,這算什麼問題?她居然把自己給繞了進去,這種問題哪需要考慮,想也不用想。
丙然如沈昕說的那樣,沈宸真的來得很慢,他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還帶著一身的酒氣。
張靜雅站在門口,想讓他進又怕他一身酒氣燻臭了她的房間,于是她轉頭對靠在沙發上快睡著的沈昕喊︰「小昕。」沈昕睜著睡眼走了過來,一聞到沈宸身上的酒味,她捂住鼻子,「哥,你是從酒池里爬出來的嗎?」
張靜雅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沈宸,沈宸的神色冷靜,一點也不像喝醉酒,只是身上的酒味濃了一些。「回去吧。」連聲音也沒有任何變化,一點也不像喝醉酒。
沈昕卻一把抓住了張靜雅的手,「靜雅姐,我哥一定是喝醉了,你這里有空房間嗎?」
「有是有,但……」張靜雅想,公寓不是自己一個人住,要是留人的話,應該問問邵旭琳的意思,而且她看沈宸也沒有什麼異樣,她低聲在沈昕的耳邊低語,「你確定你哥喝醉了嗎?」
沈昕聳聳肩,轉頭對著沈宸說︰「哥,車在哪里?」
「我沒有開車。」沈宸搖搖頭。
張靜雅奇怪地听著這一對兄妹的對話,一雙眼楮在他們身上瞟來瞟去。
「車在哪里?」沈昕追根究底地問。
「不知道。」沈宸冷冷地回答。第一次從這個男人的嘴里听到這樣的話,張靜雅驚愕地看著他,車在哪里,他不知道?
沈昕對張靜雅眨了眨眼楮,張靜雅不得不相信她的話,沈宸真的喝醉了,否則他不會說出這樣的張靜雅嘆了一口氣,「我打電話叫計程車。」說著她就想打電話。
「不行啦!」沈昕話還沒說完。
張靜雅一手拿著手機,呆若木雞地看著沈宸抱住自己,將污穢物吐在了自己的身上,「沈宸!」她尖叫著,一臉的不敢置信,憤怒不已。
「靜雅姐……」沈昕拍了拍額頭,「完了完了。」從小到大,沈昕都覺得自己這個哥哥是一個超人,功課好運動好,人也長得好看,唯一的不好便是酒品,他不會發酒瘋、不會亂罵人也不會打人,只是他會把在附近的人當做馬桶,吐個干淨。
沈昕曾經就深受其害過,眼見著張靜雅氣惱的模樣,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糟糕,她一點同情心也沒沈宸在張靜雅的身上吐了好半天,吐完之後精神稍微好了一點,睜開眼就看見了張靜雅,他皺起了眉頭,接著就像丟衛生紙一樣,把張靜雅給推開,還一副嫌棄的模樣,語調平淡地說︰「張靜雅你好臭。」臭?她每天都洗澡,她怎麼會臭?她臭是因為某一個混蛋吐了她一身,結果現在把她推得遠遠的。
張靜雅氣到伸手要推沈宸出去,結果沈宸被她一推,先是上身往後一仰,接著腳下一個移動,撲倒在她的身上。
「哥!」沈昕趕緊一手扶住沈宸,沈宸半個身子都掛在張靜雅的身上,讓人生氣的是,他臉上仍然是一副張靜雅很臭的表情。
張靜雅現在明白,為什麼沈昕會問她家里有沒有空房了,以沈宸現在狀態,他是哪里也去不了。
「扶他去我的臥室吧。」她不想沈宸弄髒了邵旭琳的房間,否則她對室友難以交代。
「好。」沈昕看了張靜雅一眼,「靜雅姐,給你添麻煩了。」如果不是她留太晚,她也不會打給哥哥,替張靜雅惹來一個大麻煩。
張靜雅笑而不語,眼神落在神情清醒,實則醉得暗無天日的沈宸上時,她眼神暗了一下,原來她喜歡過的男人也是這般的嗜酒。她記憶中最黑暗的一面,不斷地涌上來,難聞的酒氣、可怕的摔瓶聲,以及生父的醉言醉語。
「嗯!」一聲痛呼悶悶地從沈宸的嘴里逸出,張靜雅這才回過神,趕緊將撞到頭的沈宸扶正。
沈宸人高馬大,在她的床上,就像巨人霸佔了小矮人的床,兩只腳露在床外,搖晃個不停。
張靜雅尷尬地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她拿著被子替他蓋好。幸好他剛才吐的時候很有技巧,髒污的東西都留在了她的身上,而他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倒是干干淨淨。
沈昕看了一眼張靜雅,「靜雅姐,你趕緊去換一套衣服吧。」張靜雅點點頭,拿了一套干淨的衣服,有沈昕看著沈宸,她也可以放心,她就去浴室了。
二十分鐘之後,她听到浴室的門發出了些敲門聲,她以為是沈昕,于是拿了一件浴巾隨意地包住自己,反正都是女生也沒有關系,但門一開,她整個人都愣住了,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男人。
沈宸!她下意識地雙手護住胸前,遮掩著雪女敕的肌膚,「你……」
「我要上洗手間。」沈宸冷淡地說,越過她走了進去。
張靜雅立刻穿了一件外套,免得春光乍泄,正想要跟他說話,沈宸已經拉下褲子,站在馬桶前,她整張臉都紅透了卻無能為力,她甩上浴室的門,羞惱地跑了出來,她往臥室里張望了一下,發現沈昕靠在臥室里的小沙發上睡著了。
沒想到,喝醉酒的沈宸和平時清醒時,會有這麼大的區別,她當真是刮目相看了,張靜雅雙手抱著胸,站在浴室門口等著,沒想到門內的男人沒有任何聲響,她越等越焦急。
她輕輕地敲了敲浴室的門,結果里頭的人毫無反應,她被迫無奈地打開門,意料之中地看見他倒在浴白旁邊。
張靜雅走了進去,看他雖然衣衫不整,但還好沒有將不該露的地方露出來,讓她看到,她上前扶起他的手臂,可惜沈宸太重了,她根本扶不動,她想叫沈昕幫忙,但沈昕睡得像豬一樣熟。
她只好用腳尖踢了踢沈宸,「沈宸。」她喊得咬牙切齒。
沈宸沒有反應,她俯,伸手用力地想掐他手臂,沒想到對上了他的深黑的眸子,他的黑眸就像黑夜中的夜明珠似的熠熠生輝。
她下意識地想拉開與他的距離,哪知他伸手重重地箍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了面前,薄唇抿著,他的模樣,好像要罵她,又好像想把她從這里給扔出去。
「張靜雅,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雙眼楮就這麼直盯著他,好半晌,她找回自己的聲音,「沈宸,這里是我的家。」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那笑燦爛地讓她一愣,他很少在她的面前笑得這麼的風華絕代,「張靜雅……」
「嗯?」
「請你離開。」他客氣地說,凝視著她的黑眸有著冷傲,這麼倨傲的他,會令人聯想到在藍天上飛舞的禿鷹,孤獨高傲。
張靜雅聞言只想笑,但心間有一股無力升起,他以為她闖入了他的地盤,孰知是他侵入了她的領域,她一咬牙,忍住胸口的酸氣,「這里是我的家。」是她真正的家,不是那冷冰冰的張家,也不是他沈宸該來的地方。
他兩眼有一瞬間的迷茫,但隨即又冷了下來,「張靜雅,你的臉皮很厚!」她的臉皮很厚?張靜雅搭在他肩上的手不斷地加重,恨不得將這個男人的肉撕一塊下來。
酒後吐真言,他倒是什麼話都說出來了,他拒絕她之後,她就乖乖地把所有心思埋進心里,她是對他有這麼一點在乎,但她更情願相信,那是因為她還沒有遇到一個男人,一個曾經像沈宸一樣帶給過她陽光的男人。
第一次見到沈宸,他穩重,周身隱約有著光芒,那光芒是自信、是自傲,她曾經天真地以為那光是天使的光環,結論是大錯特錯,他是來折磨她的惡麼!
張靜雅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她一把拉起沈宸,就像是有著強大力量的女戰士,一手拖住他往外走,她要把他丟到門口,永遠永遠不要看到他!
但拉到一半張靜雅就怎麼拉都拉不動了,一回頭看,他已經順勢癱在客廳的沙發邊上,雙眼閉著,呼吸沉重,他睡著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痛揪住了她,她睜著眼楮瞪著沈宸,希望能在他的身上瞪出幾個洞來,卻沒有真的做到,他睡死過去了,沒有一點反應,眼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這一天就以這麼糟糕的方式,突然地結束了。
她放開他的手,任由他倒在沙發上睡著,她轉過身,一邊往臥室走去,一邊反手擦了擦眼淚,眼淚真的是來得莫名其妙。
讓他一個人睡這里,她和沈昕一起睡床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