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枉我這些年對你百般憐愛,心想你是自家表妹,不能娶你為正室,只能委屈你當偏房,我心中有愧,因此雁如死後不久,看在你已有了身孕的分上,我二話不說將你扶正,沒想到的……你……」
一案爆出兩事來,原本賈氏母子買凶殺手欲置沐昊然于死地,結果陰錯陽差地差點害了杜雲錦,這讓東方浩雲大為震怒,下令嚴查此事的前因後果。
一開始查到杜家,後又牽扯出幕後主使者,透過青樓姑娘的引見,賈氏順利的用銀子打點一切,原以為這不過是一件殺人案,正打算做一番處理,殊不知此時照顧沐昊然多年的女乃娘來了,同時帶來令人震驚的真相。
他的女乃娘吳嬤嬤一直覺得大夫人的死另有蹊蹺,因為事前一點跡象也沒有,大夫看過後也說胎像很穩,會順產,可大夫人卻死于難產。
最叫人不解的是,穩婆把所有人都趕出產房,說是見了血、犯了血光,怕沖煞,屋里不能留人。
當時大家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能穩婆說什麼她們照著做,直到吳嬤嬤感到不對勁沖進去,大夫人身下已是一灘血,怎麼止也止不住。
事後她越想越不對勁,哪個女人生孩子不見血,她自己都生了好幾個,也沒听說產婦生孩子見血是犯忌,于是她想找穩婆問清楚,不能讓大夫人白死。
可是她意外看到賈氏拿了一大包銀子給穩婆,並叫穩婆盡快離城。
吳嬤嬤將此事記掛在心里,她不敢跟別人提正,只一心想找到證據為主申冤,可後來好就被賈氏趕出沐府。
許是老天有眼,多年以後竟讓她遇到貧困潦倒的穩婆,可那穩婆已經認不得吳嬤嬤了,在吳嬤嬤一時好心給她吃、給她住後,穩婆放下戒心,被吳嬤嬤成功問出當年真相來。
「老爺呀,冤枉!妾身怎會做出如此可怕的事呢?我們夫妻二十余年了,你還不相信我嗎?分明是有人想陷害我,挑撥我兩夫妻的感情……」無憑無據,她不認,誰能奈她何?
賈氏佯哭,以為她掉兩滴淚,此事就能揭過。
「清琴,就因為與你做了二十幾年夫妻,我十分明白你的為人,然兒說的這些事你不是做不出來,只要給你機會,你是絕對不可能放過。」
她貪財、善妒,容不下人,對掌權一事看得很重,不甘心屈居人下,心里念著主母位置,以為他都不知道嗎?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認為我真的買凶殺人,還害死姐姐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有誰看見了,叫他出來指證呀!我沒做過的事,誰也不能壓著我認罪。」
真當她老了,爪子鈍了嗎?真讓她火了,她就讓所有人都好看。
「有沒有你心里有數,我只問你認不認,念在夫妻一場,我不會太為難你。」
要下這個決定他也不容易,一個人關在書房一整夜,而後又到元配夫人靈前站了一上午。
他枉為人夫,不辨忠奸,害得妻子沒命。
「你要為難我什麼,想把我休了嗎?沐遠山我告訴你,辦不到!我生是沐家人,死是沐家鬼,你要敢栽贓我,我一根繩子吊死在你沐府門口,讓鄰里們瞧瞧你們有多逼人太甚?」她扯發跺腳地撒潑,以為嘴硬就能月兌罪。
「好呀!我給你一條繩子,看要多長,十尺夠不夠?你要是踮腳尖還夠不上繩子,我可以命人搬張凳子讓你踩,你可別到時反而不敢死。」
沐昊然冷誚道,充滿諷刺,啪地丟下一捆繩子——他是來興師問罪的,打算將這女人「繩之以法」,捆人的工具早讓人準備好,一听她此言,立即從下人手中拿過繩索。
「你……你……你不孝,我是你母親,你居然逼我去死……老爺呀!這是你養的好兒子,我的命那麼苦?含辛茹苦的養大繼子,操勞府里大小事,有誰感激我了?只想落井下石,對我迫害。」
他們要她死,她偏不死,她才不會讓他們順心如意!賈氏一腳把繩子踢遠。
冷酷的嘲諷再度響起,「不用再作戲了,爹肯看在夫妻一場的分上放過你,可是我對殺母仇人只有恨,沒有半點情分,你肯老實招了,咱們省事,否則……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我多得是。」
「然兒……」沐老爺以求情的眼神看向長子,似乎短短數日間老了十幾歲。
沐昊然冷然地將臉轉開,「她是你的妻子,你護著她我無法可說,但是她錯傷了錦兒,我饒不得她,我也有我想護的人,誰動了她一根寒毛,我就要將她千刀萬剮!」
「千……千刀萬剮?」賈氏捂著胸口,抽了口冷氣,此時才有點怕的感覺。
「我……我可沒叫人傷她。你少賴……賴在我頭上……」
「你是沒叫人傷她,因為你想殺的人是我,她不過是看我有危險,情急之下替我擋了一劍,說來還是拜你所賜。」
如果傷的是他,也許他會看在爹的情面上讓她少受點罪。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指使的?你這孩子從小就是被寵壞的小霸王,老爺不管你,老夫人由著你胡鬧,你這又是听了哪個豬朋狗友的教唆鬧事來了。」賈氏一臉鄙夷。暗諷他無事找事。
「本想給你留點面子,怕你婦道人家瞧了害怕,不過……趙春,把人帶上來。」
心思歹毒之人果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是的,大少爺。」趙春往外走去,等他再回來時。身後多了好幾人,其中一人滿身是血地被拖進來。
「啊!這是……」面上血色一下褪去,賈氏雙腿微微打顫。
不只是賈氏,廳堂內的主子和下人除了沐昊然外,沒人不驚白了一張臉,捂著嘴反胃得想吐,全身發冷的張氏靠著手腳發軟的夫婿沐昊文,兩夫妻眼一翻白,差點昏厥。
那是沒了十根手指頭的男人,手掌心的肉被削空,只剩下骨架,兩只手無力地垂落身體兩側,晃呀晃地好像無骨。
看得出來他的骨頭被打碎了,腳筋也被挑斷了,人雖活著,全身上下卻無一處完整。
還有幾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少了幾顆牙、斷了鼻梁、歪下巴,滿臉血肉模糊,模樣著實可怕又駭人。
「忘了告訴你一句,和你共謀的杜家人已經被關進縣衙大牢,你一定猜不到主審人是誰。」他的話一刀一刀的剜著賈氏的心,讓她由怕到懼,由懼到恐,到最後只剩下……膽寒驚悚。
「誰?」賈氏抖著唇。
凶手、穩婆、接頭入……人證全被找了出來帶到眼前,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已超過她能掌握的,還妄想著倒打別人一把,把自個兒摘出。
「九皇子。」
「九……九皇子?!」她霎時眼前一片黑,胸口一窒。
「因為你遣人行凶時他也在場,而且九皇子的胞妹明月公主也被傷及,九皇子怒不可遏,下令刑部徹查,一經查實,相關主從犯一律斬首、充軍,絕不宥貸。」
沐昊然冷笑著,沒說明明月公主與杜雲錦是同一人。
「斬首、充軍……怎麼會有明月公主?九皇子他……不關我的事,我沒做……我……不可能……為什麼會失手?」她明明計劃得天衣無縫,為何還會出紕漏?
「娘,你還是招認了吧!求大哥放我們一馬,我不要死、不要充軍,全是你一手策劃的,我們不過是听命行事,你一個人擔了好不好?」怕死的沐昊文滿臉是淚地哭求。
「是呀!明明你是主謀,別把其他人也拖下水,我和夫君是孝順才會听從你的話……」
听聞涉及皇室中人,張氏趕快將自己撇清,她爹的官位還不知保不保得住?
「住口!誰讓你們亂說話了,沒有的事少胡說,我們沒做就是沒做,千萬不能讓……」
賈氏給兒子、媳婦一人一巴掌,她咬死了不認罪,堅持是別人藉機生事。
「賈氏,今天是家審,九皇子允許我們自行理出結果,可是一過了子時,明日將由九皇子主持公審,那是在衙門大堂,不論有罪、無罪先打三十大板。」
沐昊然很「仁慈」的提醒她。
「九皇子主持公審……先打三十大板……」嗡嗡嗡的低冷男聲在她耳邊轉,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和尊貴的皇家龍子斗?
人一慌腦子就亂了,只覺得天快塌了,她六神無主,四肢僵硬得動不了。
「清琴,其實你謀害雁如的證據早就送到我手中,當年服侍你的幾個丫頭、婆子都招了,然兒把她們抓回來關在地窖里,還有鐘嬤嬤指稱,毒是你讓她娘家佷子買的,你們硬把害人的藥灌進雁如嘴里,那時然兒剛生下……」
為母則強,雁如拼了最後一口氣把孩子生了下來,否則再慢一步便是一尸兩命,連然兒也救不活。
「什麼,連鐘嬤嬤也出賣我……」大勢已去,賈氏面露頹色,暗暗咬牙痛罵棄主的奴才。
「一是入家廟,為我娘誦經贖罪,一是下大獄待審,等秋後處決,你挑一個吧!」
「然兒,我們先前不是談好了條件?爹給她一紙休書,讓她帶著嫁妝離府,你怎麼又反悔了?」家廟的清修太苦了,習慣錦衣玉食的妻子絕對撐不住,只怕沒多久就把她逼瘋了。
沐昊然勾唇冷笑,「前提是她肯懺悔招供,可你看她仍凶相外露,毫無反省之意,我放了她等于放虎歸山,讓她尋機加害我。爹,你認為孩兒會蠢到把頭伸進老虎嘴里嗎?」
「這……」沐老爺無言撫須,苦笑不已。
不肯就範的賈氏被塞了嘴、綁了四肢,送進家廟中,用了拳頭大的大鎖鎖住院門,一天只送兩餐,三素一湯一白飯。
沐家家廟建造百余年,除了祭祖,犯了重大罪過的家人也會送到這里懲處,從來只見有人進,不見有人出,人死白骨埋廟中,禁止交談和私逃,修行如坐監。
至于沒主見的沐昊文夫婦剛被送到偏遠莊上,未經允許不得出莊,這下可就真的老實了,起不了歹念。
賈大人被御史尋到錯處,免了官不說,差點丟了命,家境漸漸敗落了,不到三年光景竟樹倒猴猻散,一家子散得散、走得走,再無昔日榮光,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