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懊死!那該死的楚玥風,明明知道是朕,卻還這樣氣朕,難道她真的倔強到,連句軟話也說不得嗎?」
尊陽宮內,趙天徹氣得在宮里來回踱步,沒錯,他實在按捺不住內心之中的想念,化身侍衛,夜探冬庭閣,無非想見她一面。
他明知道那時的楚玥風,已經認出了自己,但卻裝出一副拒之千里之外的樣子,害他像個笨蛋,像個白痴,苦苦去從她的口中要答案。
結果呢,一句話也換不來,自己故意給她留出口,就是示意她可以逃離那里,甚至已經暗中安排好後路,只要她活著,只求她活著。
可那該死的女人不但不領情,居然堂而皇之的回去睡大覺,搞得那些被他暗中布下的侍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總不能逼著囚犯逃跑吧。
「皇上,楚大人這麼做,也是不想讓皇上為難吧,畢竟她現在是待罪之身,若真跑了,就算您不責難楚家上下,卻也會落天下人口舌。」福祿忍不住開始敬佩楚玥風的心思細膩,竟然肯為皇上想到這種地步。
「她這麼做,難道朕就不為難了?」
趙天徹胸口窩著一口火,無處可發。「朕雖然派了眾多護衛高手守在冬庭閣內保護,但皇後容不下她活著,萬一稍有差池,朕……不敢想像那種後果!」
他何償看不清這當中的局勢,努力想要護她周全,終怕到頭來百密一疏。
對于楚玥風,他不敢賭、不想賭,只要她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就算背負太多輿論,他也心甘情願。
「啟稟皇上,靖……靖王爺求見……」
「什麼?」趙天徹听到內侍的通傳,又听到靖王二宇,更是吃了狠狠一驚。
當他移駕外殿時,就見那跪在廳里的年輕男子,往日華袍錦服,換成了一身粗布衣裳,一副市井裝扮。
半年不見,對方似乎已月兌去了一身清傲,倒增添了幾許堅毅。
見到他來,趙天靖規規矩矩的磕了個響頭,「草民……叩見皇上。」那一聲草民,擊得趙天徹心中一痛,瞪著那跪在地上的弟弟,他理不清自己的復雜心思,又氣又怨,久違的心痛,也隨之而來。
遣退侍衛太監,他逕自坐到桌前,眼底仍帶著氣怒,「你不是逃了嗎,怎麼還有臉回來?」
這個笨蛋,因為他,多少人受到拖累?就連他的楚玥風……
想到這里,不由得惱怒萬分,臉色也冷了下來。
「草民今日見駕,就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了。」趙天靖膝行了幾步,跪爬到對方腿邊,「皇上,草民听說楚大人為了當初救我一事,如今被關進天牢,等候發落,草民不想為自己的罪行辯解,但卻不得不澄清一個事實……」
「噢?」對方挑眉,冷哼一聲,「說!」
「記得那次因為草民誤了軍機,導致沈將軍營下士兵動亂,皇上問過草民,究竟是何原因,事實上,自從草民接了聖旨前去關外增援,在途中被人暗算,誤食迷藥,整整昏迷一天一夜,醒來時,已誤了糧草,那時皇上問起事情經過,草民之所以不肯詳說的原因是……」
趙天靖一臉愧疚,「是因為草民以為,那暗算我的人,是皇上派來的。」
「什麼?」
「對不起!」他俯身又磕了個頭,「因為草民當時手握重兵,自古以來,皇室宗親若手握過重兵權,都會受到猜忌,那時草民以為……皇上也……所以……」
「你……你居然以為朕會為了你手中那點兵權,要取你性命?」
這個猜忌對趙天徹來說,簡直是一大打擊。
「草民自知妄測聖意是死罪,稍後自會請罰,還請皇上息怒,草民這次回宮,只是想告訴皇上,自從那日楚大人將臣救走後,草民便四處探查那日被人暗算一事,後來,草民查到,原來背後偷偷在草民飯里下毒的人,竟然是安丞相的家奴……」
「雖然朝中都傳草民與沈大將軍不合,但事實並不如此,草民與沈將軍雖在戰法上有些不台,但私底下卻是好兄弟。」
「事後,草民仔細盤查暗訪,才得知那安丞相曾因為草民在朝中參過他一本,指責他貪污官稅一事,懷恨在心,所以才派人陷害草民,想借皇上之手,除以後快。」
趙天徹凝目斂眉,靜靜听著,事情的前因後果若穿插起來,那安家的確令人生疑。
包何況這次楚玥風被逼入獄,也是那安婕兒通風報信,找到李雲翔來當證人,看來這其中關系,倒復雜萬分。
再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天靖,忍不住輕哼一聲,「現在才跑來與朕說這些,當初為什麼不坦言相告?大家都是兄弟,就算你出了什麼事,難道朕真的會將你往死里逼嗎?就算是那時在氣極之下要將你問斬,你就真的相信,朕會狠心取了你的性命?」
趙天靖渾身一顫,不敢作聲。
「朕當初的確在氣極之下說出重話,但暗中卻已安排妥當,不出兩日,必會有群臣出面為你求情,保你性命。朕當時之會下令對你處斬,無非想從你的口中要出真話,沒想到你這混蛋,不但同朕使倔,還……還妄測朕想奪你手中兵權……」
一番掏心肺腑的話,早將趙天靖說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自己猜忌到最後,竟是一堆誤解,早知如此,當初他便不會那麼執拗了,現在倒好,不但枉費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反而還害得楚玥風身陷牢獄之災。
想到這里,他才猛然想到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
「皇上,草民自知罪孽深重,此次回宮,自然已做好被皇上責罰的準備,但在此之前,草民希望皇上能放了楚大人,他……他是無辜的……」
見弟弟一臉愧疚,趙天徹只覺氣惱,卻又拿對方沒半點辦法。
「真是好大的膽子,半年不見,就自稱草民,朕什麼時候削了你官爵王位了?你想就這麼月兌離皇家管制?不過沒那麼容易,給朕滾回你那王府好好待著去,禁足半年,罰祿三個月,至于楚玥風,朕當然自有定奪……」就在此時,福祿慌慌張張的從外面闖了進來,撲跪在地,「皇上不好了,冬庭閣傳來消息,說那楚大人……怕是……怕是不行了……」
「什麼?」室內的兩兄弟同時驚叫出聲。
當趙天徹飛也似的趕到冬庭閣時,就見侍衛跪了滿地,他顧不得太多,直奔房內,走近時,只見楚玥風仰躺在床上,雙眸緊閉。
額上,汗水涔涔,嘴唇慘白,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
「玥風……」他飛也似的沖到床前,一把將那昏迷的人兒抱在懷中,「玥風……醒醒,玥風……」
喚了幾聲,她卻無半點反應,趙天徹一怒,眼神射向那些侍衛,「到底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突然昏迷?」
「回……回皇上,奴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用過晚膳之後,楚大人突然說肚子疼,然後……然後就昏迷不醒了……」听到這里,趙天徹似乎已經知曉一二,眼神更加銳利,恨不得將在場的人生吞活剝。
他一把將楚玥風軟綿綿的身子打橫抱在懷中,這個動作,引得楚玥風一顫,虛弱的睜開雙眼,抖動著卷長的睫毛。
「皇……皇上……」聲音嘶啞無力,一只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襟。
「玥風……玥風,沒事的,朕不會讓你有事的……朕這就叫太醫來為你診治……來人,快宣太醫,馬上去尊陽宮,快去!」
眾人嚇得急忙四處奔走辦事,楚玥風卻將臉埋進他的懷中,一副慘澹模樣。
「皇上,玥風……可能是不行了……」
「朕不準你胡說!」趙天徹不敢去看她那張慘白面孔,飛速奔向自己的寢宮,將她小心翼翼的放躺在床上。
楚玥風卻死抓著他不肯放開,仿佛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上次……皇上派人來問玥風……到底愛不愛皇上,玥風不敢說……因為玥風是個膽小表……」
「不要說了,朕懂,朕都懂。」
「不,皇上不懂,玥風懦弱,在這個世上,玥風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皇上,但沒想到,最後還是傷害了……」
「不,你沒有,玥風沒有傷害朕……」
趙天徹看她一臉快要昏過去的虛弱,內心痛楚不堪,「是朕在傷害你,一直都是朕的錯,不該把你關起來,不該對你使性子,不該用那種方法試探你的真心。都是朕的錯……」
楚玥風慘然一笑,將臉埋在他的胸前,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襟,「皇上真傻,皇上做的,都是皇上該做的啊,玥風只是不想留下遺憾,如果玥風再不把自己心里話說出來……便……便再沒機會再說了……所以玥風想告訴皇上,玥風愛你,我愛你,愛得……心都碎了……」
聲音漸弱,直到後來,抓在他衣襟上的手也松了下來。
趙天徹一驚,用力抓著她的手,「玥風……醒醒……玥風……朕不準你有事,朕不讓你死,若你死了,才是對朕最大的殘忍,給朕活著,你必須活著……」
他已經語無倫次,堂堂天子,竟然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滿殿的人都嚇得不敢吭聲,靜靜看著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及時趕來的趙天義和趙天靖也傻傻站在門外候著。
此時,太醫趕來,卻分不開趙天徹和病人之間的距離。
「皇上……」一邊的福祿小心勸著,「太醫要給楚大人診治,皇上……您死抓著楚大人,小心……誤了病情……」
趙天徹仿彿一下子從受驚中醒來,連忙止了淚,「對對!快來給玥風診治,用最好的藥,下最好的方子……」他急得眼神慌亂,雖然被福祿勸到一旁,卻死死盯著那邊的動靜。
太醫們不敢怠慢,又是把脈又是針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