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縴細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全伯年邁的臉龐上有著放心的神色,「啊,顏丫頭,原來你在家,今兒一早就不見你的人影,讓我好生擔心呢。」
「對不住,全伯,讓您擔心了。」柔笑著為他打開籬笆圍成的小門,迎著他進來。
「說什麼對不起,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啦。」性格豪爽的張東全望著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姑娘,臉上有著欣慰,走進院里再跨入屋內,卻被那躺在床上的男人給嚇得立刻變了臉色。
「顏丫頭,這……這是怎麼回事?」天哪,是不是他老了,所以老眼昏花了?竟然看到顏丫頭的床上躺了個男人。
「全伯,他是我今兒一早在雲霧山上救回來的人。」知道自己如果收留一個大男人在家里,是怎麼也瞞不過關心她的全伯,所以顏水柔直接將今天的事情一一解釋清楚。
听完她的話後,全伯深深地嘆了口氣,「唉,丫頭,我知道你天生心腸好,樂于助人,但是這個人來歷不明,而且還身受重傷,能不能救活都不一定,你留他在這里,很危險的。」不論是救活還是救不活,都是個大麻煩,再看看他的穿著和所受的傷,這事情恐怕簡單不了。
「我明白。」低下頭來,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此舉太過冒險?可是,她真的不能就那樣丟下他不管啊。
「那你還……」
「如果我沒有看到,那就沒辦法;可是我遇上了,怎麼可能見死不救?」水眸認真地望向全伯,「我相信全伯踫上這種事情,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真是該死的,太了解他!
張東全愣住說不出話來,沉默半晌,「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先去報告村長?」這事可大可小,還是說一下比較好吧?
「先別說。」她心急地說道︰「我們還搞不清楚他的事情,如果貿然報告村長,說不定會給他帶來危險。」
他那般尊貴的身分,竟然會受這麼重的傷躺在山下,其中肯定別有內情,在他沒有醒來之前,她可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對勁。
「好啦,全伯。」顏水柔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有您住在我旁邊,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拜托啦。」
「欸,真拿你這丫頭沒辦法。」全伯無奈地看著那個一臉撒嬌的女娃兒,心軟了,「那把他抬到我家吧,畢竟你一個女兒家,跟一個男人單獨相處就是不妥。」
「全伯,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可您瞧瞧他現在的樣子,可以再移動嗎?」
張東全打量了下,自然是瞧見了男人頭上胸口的重傷,還真是不能再動了,不然活命的機會就更微,「那如果他稍微好些,就讓他住到我家去。」
「謝謝全伯。」她甜甜地一笑。
「可惜村里唯一的那個孫大夫出去行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唉,這小子救不救得活都不知道……」
「全伯,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有交給老天爺。」她一定會仔細地照料他,希望他吉人天相。
「你萬事都要小心,一有什麼事情,記得要告訴我。」
「我就知道全伯最好了。」她開心地笑著,「我去做飯,嗯,就做您最愛的山藥炖排骨吧。」竹筍和鮮菇都已經沒有了,干脆就做別的吧,順便再煮點肉骨粥,等他醒來可以吃一些。
「精丫頭。」拿她沒轍地嘆氣,這個小泵娘,心地善良,對長輩又好,從小就特別得他疼愛,讓他想不讓步都難。
痛,好痛!腦里好像有一把無比鋒利的刀子在一下又一下地刮著,連肉帶骨都刺痛難當。
全身上下一會兒如同泡在布滿冰塊的水里奇冷無比,一會又像被烈火焚燒一樣灼熱難當,他申吟並輾轉著,想要從中解月兌,可是好難好難,他拼命地掙扎也逃不開,稍稍一動,胸口就傳來鑽心地疼,這樣的疼,他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好難受又好辛苦。
忽然,一雙小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額頭,為他帶來一絲清涼,神奇地撫慰了他的痛苦。
是誰在撫模他?好柔好軟的手,給他帶來了安撫,他緊皺的濃眉慢慢地舒展開來,一切似乎變得舒爽起來。
蒙間勉強地微睜眼眸,看見一張溫柔而恬靜的芙顏,拿著帕子很輕地在他的額上輕拭,動作間帶來絲絲涼意,讓他火一樣發燙的身子慢慢地平靜起來。
她是……
來不及說話也來不及思考,劇痛與暈眩再度來襲,他安靜下來,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再度醒來時,一室的明亮與溫暖,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睜開酸澀的眼皮,印入眼簾的是淺橘色的明亮燭光,眨了幾次眼,等那種刺眼的模糊感覺消退後,他打量著四周;這是一間擺設很簡單的房間,桌上一支蠟燭默默地綻放光芒照亮居室,而房里沒有別人,只有他躺在床上,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虛弱地連抬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頭痛得彷佛有人拿大錘在里面狂敲,還有他的胸口,每一下呼吸都帶著痛感,身上一絲的氣力都沒有,此時此刻,他虛弱的連初生的嬰孩都不如。
「你醒了?」一道清柔的嗓音在房門口響起。
他費力地抬眸,看見那個溫婉的少女端著盆慢慢地走過來,他皺著眉,為她那幾分眼熟的臉蛋而疑惑,她很像……他隱約中看到的那個女子
顏水柔一進門就看到他睜開雙眼,她的心立刻跳得飛快,差點連手里的水盆都端不住,努力地呼吸幾口才勉強開口,一步步地走過去,既害怕又有些許的驚喜。
看他微微地張唇,似乎要說什麼︰「你……」
聞言,她的心提到嗓眼。
「是誰?」
听見那疑惑的問句,她的心很快地又回落了,帶著幾分失落,他不記得她也不認得她了,也是,像他那麼高高在上的人,對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頭又怎麼會有印象。
「我姓顏,顏水柔。」她將水盆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顏……水柔……」
她的名字從他的嘴里念出來,有一種讓人害羞的怪異感覺,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莫名的思緒,道︰「真好,你終于醒了。」
「我……」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她將帕子在水里擰吧,然後在他的額頭輕擦。
真的好熟悉,他緊緊地盯著她的動作,她好像他蒙間看到的女子,「是你一直在照顧我?」
「嗯。」
看來,真的是她,「我怎麼了?」
「你受傷了,我把你帶了回來。」幸好他醒過來了,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四天他一會全身冰涼,一會渾身燙得像火,甚至昨天還一度連呼吸都沒有了。
全伯一直說他可能好不了了,她嚇得日夜守在他的身邊,為他喂藥、換藥、包扎、蓋被和擦汗,所有能做的都做了,但她畢竟不是大夫,唯一會的只有那些還稱不上醫術的手法,這還是偶爾幫助孫大夫出診時積累起來的;再加上因為她爹以前是這個村里唯一的教書先生,家里的書,種類還算齊全,甚至還有幾本醫書她曾經看過,所以算是明白一些醫理,但也從來都沒有實踐過,就連藥草,都是她在山上遇到獵戶指給她認的。
這幾天她不斷地祈禱,把他帶回來,如果沒有辦法救活他,她會很難過的,也總算是他命大,又醒了過來;棉帕下皮膚的熱度已經不再燙得嚇人,他的燒退了,這是不是表示他暫時不會有危險了?
「受傷?」他英挺的眉皺起來,似乎不明白,想了很久,薄唇緊緊地抿著,目光銳利地望著她,「我……是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