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儂的出現,讓暴躁失控的男人總算安靜下來,還在她柔聲細語的保證下,很合作地讓護士給他止了血,重新掛上點滴。
男性粗粗的手掌牢牢握住縴細素白的小手,雷馭風心滿意足地闔眼楮,陷入夢境。
就算睡著了,他也將她抓得緊緊的,似乎生怕她跑掉。
「為什麼會這樣?」阮依儂坐在床邊,凝望著床上昏睡的男人,憂慮地看著正倚在窗邊,抱著雙臂正若有所思的官夜騏,剛才會診結果已經交過來。醫師們都認為雷馭風失憶了。
「不會是誤診吧?」駱繹淡淡地問。
「很難講,不過你沒發現他只認識依儂,連我們都不記得嗎?」官夜騏撇撇唇,沒好氣地道︰「他甚至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
駱繹噤聲默認,長了眼楮的人幫能看出雷馭風壓根沒理會他們這些閑雜人等,自打阮依儂一出現,他的眼楮里面就只有他的寶貝老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阮依儂焦慮不安地問。
「有可能他失去了大部份記憶,只保留了其中很小的一部份。」官夜騏解釋道;「而那些或許是他心里最難忘的。」
是嗎?他最難忘的的那部份里有她的存在嗎?阮依儂淚水渭渭地望著那張剛毅、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因為睡著而放柔了略顯嚴厲的輪廓。
「大概什麼時候能康復?」現下,駱繹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不確定,也許很快,也許永遠也無法完全恢復所有的記憶。」
「那麼現在有個問題急需解決。」駱繹突然道︰「如果老板不能盡快康復,只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夫人您認為呢?」別的不說,股市定然有波動,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我不知道。」阮依儂被駱繹問得一愣,無助的小手抓牢那只溫暖的大掌,仿佛可以從中獲得力量。
「目前先封鎖所有的消息。」駱繹看向官夜騏。
「這個你放心。」官夜騏立即保證。
「老板不適合長時間地留在這里治療,等他頭部的傷痊愈,就馬上離開。」駱繹已經拿定主意,再次彬彬有禮地問道︰「夫人,您覺得到哪里好?美國?澳洲還是雷家海島?」
「……海島。」阮依儂下意識地回答。
他這種情形不能去美國,那會讓孩子們擔心,只有私人海島是最佳的去處,那里既寧靜又安全,會讓所有的感官都放松下來,是世間難得的享受。
大片的海域比石頭牆更有效,將外界完全隔離開來,沒有聒噪的鄰居,更沒有如影隨形的狗仔隊,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那里更適合?
「嗯,這樣也好,離開這里換個環境對他或許有幫助。」官夜棋點點頭︰「這種失憶癥一切全要靠他自己,藥物只是起輔助作用而已。」
「那麼就這樣走了,夫人,等老板好轉,我就會盡快安排您們離開。」駱繹說完,禮貌地告辭後,一陣風似地離開病房。
鮑司還有一大堆事等著處理,沒有雷馭風坐陣,他這個天生勞碌命的總執行長顯然又有得忙了。
「靳亟那家伙如果知道了,肯定會抓狂的。」官夜騏忽然想起來似的︰「依儂,你確定嗎?我听靳亟說,你本來是想跟雷離婚的?」
「我……」她囁嚅著,倏地低下頭,疑惑地看著與自己十指緊握的大掌,是不是錯覺,她怎麼會覺得雷馭風的手突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
「這半年來靳亟一直在後悔,當初不該幫著雷逼你嫁給他,最近听他說,就算你和雷離婚了,所得到的贍養費也一定會高的嚇人,瞧他替你考慮得多周道。」他的話令阮依儂苦笑一下。
錢財方面,雷馭風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可是那些對她而言,並不是那麼的重要。
「你老公的出軌活動越來越聲勢浩大了,堪稱狗仔隊最佳的合作伙伴,一個成功的生意人,居然每個月都要上上娛樂版的頭版頭條,這事大概也只有我們這位仁兄搞得出來,真奇怪你還能忍受他這麼久,靳亟去阿根廷之前還對我說不能讓你們再這樣下去了,尤其是你,他要助你早日逃離雷的魔掌以彌補他的錯失,可惜……」官夜騏突然像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這叫不叫人算不如天算?」阮依儂沒有說話,她默默無言地輕輕摩挲著他厚實的掌心,像是打算撫平他掌心的每一條紋路。
她心虛地不敢告訴官夜騏,自己壓根就沒想過要跟雷馭風離婚,她急匆匆地飛過來,只是想親眼看看他的傷勢怎麼樣,看他……好不好。
離婚,這個字眼,若非他先提出來,她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對一個曾經對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大恩人,對一個曾經熱情地抱過自己的男人,她說不出「分手」兩字。
雷馭風在醫院里住了一個星期,在這期間,他好脾氣地回答著醫師們提出的一個又一個間題,與之前的暴戾截然相反。
但他對絕大多數問題給予的態度是一問搖頭三不知,這樣也使眾人松了一口氣,由衷地感謝阮依儂的存在。
失憶後的雷馭風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無比依賴曾經冷落的妻子。
他需要她、黏著她,如果她離開他的視線超過三分鐘,他就會因焦慮而大發雷霆,同樣地當她出現後的一秒鐘後,他就會立刻安靜下來。
被雷總裁的暴躁和易怒嚇到花容失色的小護士們,簡直將這位名不見經傳、行事低調的雷夫人當成了救星,誰也不敢輕易在雷夫人不在的時候進病房,去指使暴躁的雷總裁吃藥、打針或做點別的什麼。
當然,如果雷夫人在,那就會一切順利,在她溫柔的注視下,雷總裁乖得像個孩子,听話地接受醫院的流程,不過她們有點懷疑他根本是心不在焉,只要雷夫人在旁邊,就隨她們怎麼搞都好了。
私底下,雷夫人也成了大家悄悄談論的對象。
這間在整個亞洲也數一數二的私家醫院,因為其豪華先進的設施和齊全的醫療設備,不少國際明星和中東的石油富豪也會坐專機來這里看病。
小護士們在這里看多了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有錢人,那些所謂的名人太太或千金小姐,總是一臉不可一世的富貴樣,連笑容里都透著虛假,不知道是美容針打多了導致臉太僵硬還是其他什麼緣故。
可雷夫人不同,她很美麗,皮膚雪白,眼楮像星星,睫毛像蝶翼,五官和身材比例都很完美,烏黑的秀發上沒有一點燙染的痕跡,是真正難得一見、天生麗質的美人兒。
她很溫柔,從來沒有大聲地斥責過誰,更別說故意刁難了,她總是輕輕柔柔地請她們幫忙,未了,還會真誠地向她們道謝。
雖然雷總裁有錢有勢有財有貌,但為人實在是太惡劣了,三生何其有幸才娶了這樣一位好老婆,真是祖上積了德,要不這朵鮮花怎麼也輪不上他這堆牛糞插!
雷家主宅里,明亮整潔的餐桌前,雷馭風拿著湯匙狼吞虎咽地吃著阮依儂煮的海鮮粥,空余的那只手仍攥著她的手不放。
「慢點吃,別著急,還有很多。」她溫柔地說著。
「你餓嗎?要不要吃一點?」他微笑著舀起一杓粥遞到她唇邊,「很好吃,你也吃點吧?」他的眼神好深邃,他的笑容好溫暖,他的神情好誘人……這樣的雷馭風,她一點兒也不怕,因為他好讓人心動。阮依儂忍不住紅了臉。
「吃一點好嗎?一他期待地問。
「好。」阮依儂拗不過他,只得張開紅潤小嘴,露出雪白如編的貝齒,以及若隱若現的柔軟香舌。
她急急地含住他剛吃過的湯匙,那杓海鮮粥來不及嚼就被園圈吞棗似的吞進肚里,末了,粉色的丁香小舌還飛快地舌忝過形狀優美如櫻花的唇辦……那毫無誘惑之意的絕美神態,是最致命的誘惑,男人的心中一蕩,眸中漾起一片火花。
「來,再吃一口。」他又在白瓷碗里舀了一杓,殷勤地送過去。
「不要了,你吃吧。」
「我喜歡看你吃東西。」男人骨子里的那份霸道仍在,卻被溫柔的言語小心翼翼地掩蓋住,讓人無法拒絕。
在駱繹著手安排他們回海島的同時,他們先從醫院回到了這里。
雷馭風失憶的事情,目前為止僅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雷家的佣人們都以為主人受了些皮外傷,沒人察覺到哪里不對勁,反而為先生秘夫人的重歸舊好而感到高興。
靳亟是第四個知情的人,可惜他突然因為阿根廷正流行一種少見的傳染病,而被迫滯留返不了台,氣得他只能隔著國際越洋電話大罵官夜騏,死活不相信雷馭風會因傷失憶。
「他失憶?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騙鬼去吧!」他在電話那頭怒不可遏地斥責︰「官夜騏,你簡直就是個蒙古大夫!」
闢夜騏一邊喝著海鮮粥,一邊面不改色地把話筒遠遠地拿開掛斷,伸手搔搔耳朵,對餐桌邊的阮依儂笑道︰「咱們靳大律師發飆了,我認識他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他火氣這麼旺,還好他在地球另一端,否則肯定會找黑道大哥借把刀來砍我。」
罷被雷馭風又喂了一口粥的阮依儂回首,歉意地對他微笑。
她知道靳亟是好人,可現在任何事都沒有雷馭風的健康重要。
外面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的駱繹一走進來,就看見那對「破鏡重圓」的夫妻正你一杓我一杓地分享著那碗粥。
駱繹挑眉,納悶地看向被冷落在一旁的官夜騏。
「沒辦法,小別勝新婚,這麼久不在一起了,總會情不自禁嘛!」官夜騏向他擠擠眼楮︰「識相點,別去打擾人家小倆口。」
「兩個小時後就可以出發了。」駱繹簡潔地通知完,眉宇暗攏,遠遠地注視著餐廳里那個對著寶貝老婆笑得開懷又滿足,一副有妻萬事足的男人。
略一思忖,他又問︰「你確定他真的失憶了?」
「我不能確定,但是他表現出來的,不就是那樣嗎?」官夜騏也不想跟明白人打幌子,笑嘻嘻地說︰「你不趕緊趁機去公司爭權奪利藉機上位,或者把那個行凶的模特兒搞定,老盯著受害人干什麼?」
駱繹冷哼了一聲,語帶威脅地撂下一句︰「請你順便幫忙跟老板講一聲,如果他把事情解決好了仍然不回公司的話,我發誓一定會立刻消失。」官夜騏哈哈大笑,有這種忠心耿耿的下屬,他還真是不知道雷馭風是憂還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