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拖、那個叫小憐的女孩子?」知道兒子曾經犯下什麼錯的張家玲,直接戳兒子的痛點。「你今天又去永和找她?」
「媽,我說過很多遍,沒有,我們現在是好朋友,我很關心她,就這樣。」他第一百零一次糾正母親的誤會。「找她也只是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介紹生意給她而已。」
「還喜歡就去把人追回來,你視在變了,不是嗎?」
「媽,你都說了,莫名其妙捅了人一刀之後再道歉也沒用,你怎麼覺得我有可能再追回來?你要想,她是你欣賞的女孩子。」
「嘖——也對。」張家玲點了點頭,無法反駁。
兒子從十六歲就開始交女朋友,每一個她都看過,就只有大學那一個叫小憐的女生,不是最漂亮,身材還有點圓潤,但她最喜歡。
因為那個叫小憐的女生小小年紀就靠自己接家教賺取生話所需,完全不給人添麻煩,即便知道了兒子家境富袼,也完全沒有想要靠他的意思。
可惜,當時兒子太年輕,也太胡涂,犯了錯,失去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對吧?那就不要再逼我了。」
「可你也很多年沒有交女朋友,八年了耶,我都要懷疑我兒子是不是gay了。」
「我當然不是gay!」李嘉睿跟母親一邊斗嘴,一邊散步前往父親的公司。
下班時間,公司里魚貫走出下班人潮,有人見了?娘打了招呼。母子二人到了李華光所在的辦公室樓層時,他人還在開會。
于是移步到秘書部門,那里有間會客室,可以坐下來喝咖啡、看雜志。
可一到秘書部門,他們就發現了氣氛不太對。
李華光討厭加班,因此也不太讓員工加班,沒有要緊事,一定會讓員工準時下班,正常來說,下班時間應該是秘書部門最輕松熱鬧的時候。
忙了一天的秘書們,會在下班時間互約要去哪里吃飽,或者看電影,而今天卻不同,下班時間都過了半小時,秘書們卻沒有要下班的跡象,且氣氛玀重,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听見。
「怎麼了?」李嘉睿抓了個秘書助理來問。
她期期艾艾、眠神閃爍,小小聲地回答,「蒲特助這陣子心情不好。」
李嘉睿眉頭微微一皺,听出秘書助理言詞中的避重就輕。
「希望我權力下放,多信任你們一點,我信任你們的結果就是這樣嗎?直接讓業務部煽我一個耳光。」
蒲錚的聲音如冰般冷酷,態度強硬地責備。她聲音不大,人待在自己辦公室里訓斥做錯事的下屬,但敞開的門讓外頭的人都能听貝她的聲音。
「工單找出來,經手的人全部都有責任!」她語氣冷冽,沒有轉圜余地。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張家玲很少見蒲錚這麼生氣,忍不住抓了剛才那個秘書助理來問。
小助理不敢推托,說了。「……業務部要的合約,簽約金多了一個零,被退回來,幸好沒有拿出去。」
「是啊,真是幸好,要是真的簽下去了,誰要來負責?」張家玲聞言也不住生氣。
听到這麼低級的錯誤,李嘉睿不在自家公司上班,不能多說什麼,可也忍不住嘆息。
「蒲特助盯你們是正常的。」張家玲睨了幾個特別心虛的一眼,拉著兒子不再管事。她來到會議室,把門關上,不去听蒲錚如何教訓下屬,完完全全的授權。
時間大概過了半小時,開完會的李華光出現了,看見愛妻眼楮一亮。
「老婆,你換發型了?真好看!等很久了嗎?我馬上帶你去吃飯。」李華光立即贊美妻子的明艷動人,並親密的卷著妻子,隨口叫電燈泡兒子跟上。
他們一家三口走出會客室時,秘書部的人已經都走光了,唯有特助的辦公室燈還亮著。
看見了獨自一人工作的她,他停下咖步,沒有跟上父母的步伐。
「爸、媽,你們去約會吧,我不去了。」
「你明天一早的飛機去上海,今天說好了要吃飽的。」李華光回頭,一臉的不開心。
李嘉睿朝蒲錚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小聲說︰「蒲錚不太對勁,我抓她去吃飽。」直接說明自己不去的理由,比較容層過關。
「喔。」夫妻倆眼楮一亮,露出壞笑,還挑了挑眉毛,一副討人厭的模樣。
李嘉睿立刻理解父母想歪了!
「我只是看她怪怪的,抓她去吃飯而已,你們不要想太多。」他馬上澄清。
「好好好,吃飯而已。」李華光的響應十分敷衍,擺明了不信。「看什麼情況再跟我們說,明天自己出門小心點。」他偕同妻子離開,不忘回頭朝兒子眨眼。
目送父母離開,李嘉睿有種解釋不清的感覺……那就算了吧。
他來到蒲錚辦公室門前,從玻璃窗看見她焦躁的小臉——不知為何,他就是沒有辦法不管她,就是會在意她。
「喂,吃飯了。」甩開思緒,李嘉睿不敲門就直接闖進,抓了她便要離開,行徑非常土匪。
「李嘉睿,你干麼?放開我!」天生懸殊的體力讓蒲錚無法掙月兌他,就這樣被帶走。「你听見沒有?放開我!」
蒲錚很氣,氣李嘉睿的不尊重,氣最近事情一誰卻無法解決。她又一次的,把自己的無力發泄在李嘉睿身上。
細跟高跟鞋狠狠的往他的腳背上踩,讓他痛得哇哇叫,在路旁忍不住抱著單腳跳。
「痛痛痛——」李嘉睿第一次體會到高跟鞋果然是女人最大的利器!
蒲錚氣喘吁吁,但看著李嘉睿狼狽的模樣,心中那股化解不開的郁悶,倒是稍稍解開了,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對自己情緒失控的自責,以及……對他的歉意。
他的確沒個正經,但知道自己被討厭的他,不會無原無故來招惹她。她發現,李嘉睿每次來鬧她,都是她壓力滿到一個頂點,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
「可以約法三章嗎?你可以揍我,但不要用高跟鞋!」他完全沒有搞笑的意思,他是認真的,這真的很痛!
「……對不起。」這三個字,欠了他很久很久,直到現在,她才有對他說的勇氣。「對不起。」兩句對不起,是為了兩次失控動手而道歉,上一次和這一次。
「呃。」意外听見她的道歉,李嘉睿有點無所適從,他搔搔頭,不知該怎麼接話,她的道歉不在他預料中。
奇怪了,蒲錚跟他想象中差很多啊,還以為她死都不會開口道歉的,想不到竟然這麼坦率。
她的坦率,讓他對她的印象又加了幾分。
「說對不起就算了嗎?請客吧,我想吃居酒屋。」不喜歡看見女孩子露出歉意自責的表情,李嘉睿下意識擺出自己不正經的一面,話絡氣氛。
「好啊,請就請,怕什麼。」蒲錚也想好好請他吃頓飯,沒有拒絕。「正好,我心情很差,我想喝酒。」她發下豪語。
李嘉睿愣了一下,看著一臉正經的她說要喝酒。
奇怪,他怎麼會有不好的預感……
市民大道上的十二燒居酒屋。
一桌的燒烤,有牛五花卷泡菜或洋煎絲、香醉的明太子雞翅等,都是下酒的好菜。
有點吵的音樂,滿桌子的空酒杯,昏暗不明的燈,映照著蒲錚那張已經喝醉的臉——李嘉睿告訴自己,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會兩個人都變成「尸體」,起碎要有一個人請醒,能送對方回家才行。
「老板,再來一手台啤酒。」招手向吧台追酒的蒲錚,是不可能保持請醒了。
李嘉睿認命的猛灌茶醒酒。
這女人,今天心情真的很差,沒見過她喝酒,想不到喝起來會這麼勇猛,嚇死人了!
蒲錚一定會把酒倒到九分滿,然後一口喝光不停頓,的確是有女生會這樣喝酒,但是他沒有想到,蒲錚這樣小老頭個性的女生會這樣喝酒。
「看不出來啊,真是看不出來。」他伸手重了毛豆送嘴里咀嗯,有一搭沒一搭地听她說醉話。
「……為什麼我一輩子都擺月兌不了你?臭哥哥……死了就死了,還要玩我……我討厭你!」蒲錚抱怨著。
李嘉睿有些外,她喝酒之後開始抱怨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而是她的私事、她的哥哥。
「為什麼要擺月兌你哥?他怎麼了?」趁著她醉了,他忍不住想探听她的事情。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她擺明不想多提,所以他更好奇了。
據他所知,蒲錚雖父母雙亡,但家境不差,父母留給她足夠的錢以及房子,讓她不需要辛苦養活自己,能安安穩穩的完成學業,不用為其它事情煩惱。
不過直到蒲靖庭的出現,他才知道,原來她是有其它家人的。
「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因為他是個瘋子!」蒲錚罵道,激動到口沬橫飛,「神經病一個!從小我就被他耍著玩、被他欺負……」
蒲錚憤懣的說起小時候的事情。
他們是年紀差距很大的兄妹,蒲錚懂事的時候,蒲兮已經成年了,長年臥病的母親沒有多余的心力教養她,因此她算是哥哥拉拔長大的。
在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她很黏哥哥,非常非常的黏,而長她十二歲的兄長,也把她當成心肝肉般疼。
那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討厭哥哥的呢?
那是……自從哥哥丟掉她的芭比女圭女圭,把她抓到道煬逼她練胎拳、自由搏擊,把她摔得哇哇叫,叫她打架輸了不準回來開始。
「好痛,好痛,我不要玩了!」六歲的蒲錚哭著說不要再練了。
「我沒有跟你玩,叫你練你就給我練!」蒲兮嚴格得像個牢頭,逼妹妹學會所有的防身術。
「兮,女孩子嬌嬌弱弱的不是很好嗎?干麼這樣。」體弱多病的蒲母不忍心,追到家中的道場阻止嬌貴的小女兒受苦。
「開什麼玩笑,我蒲兮的妹妹打架怎麼可以輸!你听清楚,只有你捧別人的分,沒有人可以捧你,明白嗎?」
從那一天起,蒲兮不再始寵著她,雖然還是一樣,無論去哪都會拎著她,可那些話動絕對不適合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溯溪、泛舟、登山、野外露營、攀岩,甚至把她帶出國,明知她不敢玩高空彈跳,卻執意逼她穿上裝備,直接丟下去。
甚至有回在深山露營,他們還遇到黑熊……
她原本是很崇拜哥哥的,後來卻非常討厭他。
「他變了,變成一個瘋子,我才不要像他,絕對不要,我最討厭有人說我們兩個很像!」蒲錚酒一杯接著一杯喝,沒有停下來過。
母親在她八歲那年過世,那天起,哥哥就沒有回家過,直到十年後,父親過世了,他才風塵僕僕的回來奔喪,但他卻在父親的靈前大笑,說些讓人討厭的話。
「老爸,你現在很幸福吧?我真羨慕你啊。」
扮哥的作為引起親戚們的反彈,她也不能諒解在公眾場合這麼不尊重父親的哥哥,從那一天起,她和兄長再也不相往來。
「我跟哥哥絕對不一樣!我才不要像他,老是給人惹麻煩,不顧別人的心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事情這麼的……不負責任!」越提起蒲兮,蒲錚越憤怒。
「多少年沒有聯絡了?一則簡訊都沒有,就這樣死了,他死了,還留了小孩給我……我連他什麼時候結婚都不知道,只知道他離婚帶個小孩,就這樣……居然把小孩丟給我,什麼啊!他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這樣!」
她討厭自己循規蹈矩的人生,又一次被哥哥打亂。
「小靖是蒲家的孩子,我會負責,這就算了,可他憑什麼……重走媽媽要留給我的東西?憑什麼重走爸爸媽媽的婚戒,憑什麼立下條件?那明明是我的東西,我的!」煽著酒杯,她怒不可遏。
原本日子已經平靜了,她慢慢接受了要照顧一個小孩的生話,偏偏哥哥又留了一手,讓她的日子不安寧。
「可是……我好想要……那是媽媽留給我的東西。」生氣過後,是滿滿的傷心。
是酒精的作用吧?她突然好想哭,突然好想念媽媽,也好想念爸爸。
是不是她一個人太久太久了……
「我沒有任何可以隨身帶在身上紀念媽媽的東西,我找了好久好久,問爸爸,爸爸說不知道,結果竟然在哥哥身上,那個王八蛋……藏起來做什麼。」她胡亂倒了一誰心事,其至難過的掉了眼淚。
李嘉睿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手忙腳亂地抽衛生紙,遞給她擦眼淚。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蒲錚接過衛生紙,用力地搗了鼻涕,發出好大的聲響,接著非常突然的兩手伏在桌子上,人跟著趴下,準備睡覺了。
「喂……」她就這樣睡了,有沒有搞錯!「你別睡啊!」
李嘉睿想要搖醒她,可惜成效不彰。
「不要吵。」她大小姐把吵人的蚊子揮開。
「……算了。」見她執意要睡,他重她沒轍地嘆了一口氣——她心情不好不全然是為了工作,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她去世的兄長吧。
想到有件事情梗在他心底,他實在很想問請楚,也就不怕死的戳了戳她手臂,把她吵醒——因為不蹭著她酒醉的時候問,等她清醒時還有問出來的可能嗎?!
「你說你哥把你父母的遺物也留給了你,卻又立下條件,但他到底立了什麼條件?」
「結婚……」蒲錚含糊不清地回答。「他要我結婚!很煩耶。」撇過頭,她繼續睡。
聞言,李嘉睿瞬間呆掉,傻傻地看著眼前醉死的女人。
不過他呆掉的原因不是她兄長以結婚為條件,企圖為難她,而是听見這個條件的當下,他想的竟是——
如果能夠幫她的話,他很樂意幫這個忙。
慢著,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嘉睿為自己葫生了這個想法,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也百思不得其解。
「結婚耶——為什麼我會覺得是你的話,可以喔。」他支著下巴,皺起了眉頭,看著眼前醉到睡著的女人,深深思索起這個問題。
他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