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揚有個脾氣,就是朋友托下的事情,但凡應下了,就一定會全力以赴。
這同樣也是他可以混得很好的依存和根本。
他有著一個正當的光明的職業,律師。
可是在光明的背面卻有許多陰暗的東西存在,他就在光與暗的邊緣游走著。
他其實很年輕,瘦削,文質,戴著平光的眼鏡每天穿梭在氣派的寫字樓和法院之間。
背後卻更喜歡別人叫他老趙,因為這個稱呼非常適合掩藏身份,也適合在陰暗的那一面下生存。
最近他遇到了一件很頭疼的事。
是他一個故去好友的妹妹,出現在一家夜總會的陪酒場合。
他頓時心中有些慚愧。平時事情太多,如果不是今晚見到,他似乎已經把這件事給忘了。
那個小丫頭才二十歲,脾氣拗得很。
他記得初次見她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少年的青澀褪去,如今已然長成亭亭玉立的模樣。
正是因為亭亭玉立清純動人,所以他才想也不想就把她從那個場合里給拎了出來。
別人都認識他,也沒人敢對他踹開門把人帶走的行為有微詞。可是那個小丫頭膽子真大,拳打腳踢不成,干脆一口咬了下來,他的手腕上頓時幾個清晰的血印子。
手下的人慌忙喊了一聲︰「趙先生!」
想跑過來為他清理傷口,卻被他揮手制止了。
他伸手拍了拍小丫頭的臉頰,面對她怒目圓瞪的表情也只是淡然一笑道︰「小姐,你應該過了磨牙的年紀了吧。」
小丫頭氣極了,不過還算識時務,見他身後黑壓壓站了十幾號人,也沒有再敢對他動粗,腳跟一轉就想走掉。
他也沒有伸手阻攔,只是懶懶說道︰「好好回去念書,別再往這種地方跑。」
見她不理會,淡然一下警告道︰「回頭我跟店里打聲招呼,不會再讓你來上班。」
事實上,他這一聲招呼打過,整個業界都沒人敢再收她。
他那時只是好心,卻沒想到就此給自己惹上了一個麻煩。
麻煩很快自動找上門來,說他斷了她的生計,她孤苦伶仃還要求學,所以完全有理由理直氣壯地賴到他身邊來。
當時說服他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最離譜的一條是︰「我好歹也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你就算看不上當家庭保姆,當個女朋友也行啊!」
他當時姿態懶然地雙手插在褲袋里,半靠在門旁邊,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之後,很不給面子地表達了自己的嫌棄之意,「小泵娘,叔叔……好吧,我也不自抬身份了,哥哥我呢,大了你整整十歲,你自己量一量代溝有多寬吧。」
結果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臉皮奇厚的人,她的回答是︰「了不起我先跟著你混十年,十年之後你四十我三十,這樣的代溝听起來就沒那麼嚇人了。」
他當著她的面把門推上了,心里卻忽然閃過一絲動容。
小時候見她,還是個羞澀的孩子。這幾年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讓她的性格變成這樣?
所以,他又重新拉開了門。
看到她坐在台階上,杵著下巴看星星。听到身後有動靜,立刻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燦爛無比的笑。
「你怎麼還不走?」
她嘿嘿一笑,已經動作利落地拎起箱子往屋子里走,「少來了,就知道你肯定會開門。」
他看著她完全一副自來熟的樣子,開始感到額角已經隱隱在犯疼。
他似乎是被訛上了,不帶拒絕的那種。
他其實應該清楚,一個人接近另一個人的時候,多半都帶著目的。
可是人也是感情動物,相處久了,理智就被感性遮蔽了方向。
一直到很久以後,他看著她遠遠站在那里,臉上帶著客套而疏遠的微笑,他才重溫了一個很小的時候,師傅就教過他的一個道理。
笑容越無辜,那份無辜底下掩藏的鋒芒就越銳利。
似乎,是有某種情緒蒙蔽了他的眼楮,才會犯下這樣一個大意的錯誤。
無妨,失去了什麼,他都會如數地從她身上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