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你今年三十三了吧?我記得我們同年的,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你也應該找個好男人把自己嫁了。」伊莎貝拉笑著向項晶晶舉起酒杯,「如果晶晶不嫌棄的話,我可以介紹個西班牙帥哥給你哦!」
「真的?西班牙斗牛士真的很帥氣,Isabella,要不你把你的哥哥介紹給我好了,反正我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剩女了,早點把自己嫁了也好。」項晶晶把面前這杯加了冰的啤酒一氣喝光了,然後似笑非笑地推了推伊莎貝拉的胳膊,調侃地說。
「人家伊莎貝拉的哥哥早已成家立業,你就不要妄想第三者插足了。」郝睿恩沒好氣地提醒有些醉醺醺的項晶晶,這個女人一喝酒就滿嘴胡話,看來等會要早點把她弄回家去,免得像上次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
「晶晶,你也不要泄氣,我看郝總一表人才,帥氣溫柔,比我的哥哥強多了,不如你們兩個交往看看……」伊莎貝拉看了看含而不露的郝睿恩,又看了看像貓一樣慵懶卻又異常精明的項晶晶,若有所思地開始試探這兩個涉世太深、以致變得步步為營的極品男女。
「Isabella,你這個提議實在有點嚇人,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听了伊莎貝拉的奇思妙想,項晶晶嘴里的啤酒差點噴出來,她想也不想地搖頭,「再說咱們郝總可是UK分公司里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年輕漂亮的美眉都對他虎視眈眈的,咱這種既不可愛又老掉牙的剩女哪敢高攀哪!」這幾天郝睿恩可沒什麼好臉色給自己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斤斤計較些什麼,每次見面總要挖苦她幾句,說她吃力不討好,盡做些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不過是選了季楠的季風廣告公司做廣告宣傳片嘛,有必要對她處處含沙射影的嗎?害得她里外都不是人,被公司里的人作為茶余飯後的談資,不過季楠的廣告片已經差不多制作完成了,接下來就等著市場的反應,自己的成敗在此一舉,她怎麼能不格外用心呢?現在的她猶如夾心餅,被季楠和郝睿恩兩個莫明其妙的男人壓榨得都快皮開肉綻了。
「不錯,我們兩個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一踫面她就用圓珠筆砸中了我的後腦勺,把我的桃花運都砸沒了。」想起和項晶晶初次見面的情景,郝睿恩忍不住嘴角一彎,露出淡淡的淺笑,兔子不吃窩邊草,原來項晶晶擔心一旦和自己有了瓜葛之後就失去在UK分公司的工作,這也是一直以來困擾他的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不是冤家不聚頭,緣分來了你想躲也躲不了。」伊莎貝拉調侃地沖郝睿恩擠了擠眼,郝睿恩先是愣了愣,隨後禮貌地回以模稜兩可的微笑。
接著伊莎貝拉就借口旅途勞累要先回酒店休息,項晶晶極力挽留,但是卻被伊莎貝拉一口拒絕,于是項晶晶讓郝睿恩護送伊莎貝拉回酒店,但是等郝睿恩到地下車庫把車子開出來,哪里還有伊莎貝拉的影子?
這個伊莎貝拉,精明又善解人意,郝睿恩站在星巴克酒吧的門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明明項晶晶也不是個糊涂人,為什麼她卻始終對自己抱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
苦苦思索卻毫無結果,于是郝睿恩只得讓酒店服務生把自己的車重新停到地下車庫去,然後回轉酒吧去接借酒澆愁的項晶晶,這女人一旦喝起酒來,就絲毫不懂得節制,仿佛全天下的酒都跟她有仇似的,非要灌到五髒廟里去祭奠一下才能解恨。
郝睿恩進去的時候項晶晶正好把最後一杯冰啤酒喝了個底朝天,她很不雅地打著飽嗝,一雙原本靈動的眼楮變得有些呆滯,尤其在昏暗的燈光映襯下她的臉孔泛著妖嬈的顏色。
「喝夠了嗎?喝夠了我送你回家。」最近她的工作壓力的確比較大,郝睿恩能夠理解她此刻但求一醉解千愁的心情。
「我還沒……喝夠,我才……不要回家。」項晶晶醉眼惺忪地搖頭。
「听話,這里空氣不好,還是回家睡舒服,來,我送你回去。」郝睿恩月兌下西裝包裹住了項晶晶蜷縮的身子,然後不由分說地抱起了身輕如燕的她,和第一次抱她的感覺不同,這一次他抱得堅定自然且樂在其中。
「不,我不……回家。」腦子昏沉沉的,但是項晶晶的潛意識還是莫名的清醒,她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的家。
「別鬧了。」懷中的女人滿身酒氣,郝睿恩不由眉頭緊皺,他不由分說地往酒吧外走去。
酒吧外的天空繁星點點,涼風習習,帶來無比清爽的味道,驅散了項晶晶身上濃重的酒氣,郝睿恩看著懷中毫無戒心、沉浸在南柯鄉中的項晶晶,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地下車庫中空無一人,惟有郝睿恩的皮鞋在地面敲擊出規律的聲響。
「跟你說了,我……不想回家,你沒听到嗎?」項晶晶被酒精麻醉的神經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冷風刮得她面頰隱隱生疼,意識到自己又落入郝睿恩的懷中後她有些負氣地掙扎起來。
郝睿恩知道她在生他的氣,因為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冷眼旁觀她的工作,沒有給她實質上的支持,因而當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把廣告的事全推給她把關,名義上是對她的尊重,實則上是不想承擔由此而帶來的責任,而且面臨昔日同事王美姿的刻意刁難和HR經理潘的針鋒相對,他沒有伸出有力的援手,因為他始終認為人是要在困境中才能學會成長的,也許現在她會覺得傷心難過,但是這對她今後的職業生涯大有裨益,機會總是留給勇于挑戰的人,而不是留給那些臨陣退縮的逃兵的!
不過看著項晶晶憔悴的神色和眼周的暗影,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心,一個只身闖蕩的女子,尤其是一個剛剛被男友無情背叛的女子,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期望值是不是太高了?
「那你想到哪里去?回公司還是和伊莎貝拉一樣住酒店?」
郝睿恩的語氣是溫柔的,但是听在項晶晶的耳朵里卻異常的刺耳,她的處境的確窘迫,心情也很糟糕,但是他也不必這樣冷嘲熱諷,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吧?
「我既不回公司,也不住酒店,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不用你費心管我,你放我下來!」項晶晶借著酒勁用力推搡郝睿恩的胸膛,眼角開始有晶瑩的淚光閃動,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她已經一無所有,同樣也了無牽掛,丟了UK的飯碗又怎麼樣,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隨心所欲地活下去。
郝睿恩任由項晶晶捶打,徑直抱著她走向自己的銀色法拉利。
「放開我,你這只冷血海龜!」意識到自己的力量無法和郝睿恩抗衡的情形下項晶晶既羞憤又無助。
項晶晶的狠話才出口,郝睿恩就很不客氣地把項晶晶扔下地去,要不是有法拉利擋著,項晶晶恐怕早已四腳朝天。
「你……你干嗎突然松手?」項晶晶驚魂未定地背靠在法拉利流暢的車身上,氣急敗壞地質問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的郝睿恩。
「不是你讓我放開你的嗎?怎麼?後悔了?」郝睿恩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眼前這個明明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脾氣卻像小孩的 女人。
「我是讓你放開我,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突然松手,萬一我摔倒了怎麼辦?」項晶晶惱怒地向郝睿恩咆哮,真是一只名符其實的冷血海龜呵,一點憐香惜玉的紳士風度都沒有。
「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把灰塵拍掉就是了。」郝睿恩意味深長地回答項晶晶,然後繞到車頭去,打開架勢座的門。
當引擎聲在項晶晶耳邊轟鳴,她才如夢初醒地拍打著緩緩移出停車位的法拉利。
「是上車還是留在這里吹風?給你十秒鐘時間選擇。」郝睿恩放下車窗,一本正經地問著狼狽的項晶晶。
「開門!」項晶晶想也不想地給了郝睿恩答案,好女不吃眼前虧,她可不想一個人留在這個陰森森的地下車庫里。
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項晶晶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系上安全帶,動作一氣呵成,前後不過五秒鐘。
傍郝睿恩這麼一鬧,項晶晶的酒意全沒了,身體就像被抽干了的容器,虛弱無力。
法拉利在郝睿恩的操控下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沖出了陰暗的地下車庫。
熟悉的音樂和旋律在車廂內響起,依然是莎拉布萊曼和安德烈波切利合唱的《告別時刻》,天籟般的歌聲穿透了項晶晶的心房,浮躁的心情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夜色闌珊,車窗外繁星點點,仿佛是遼闊無邊的舞台,項晶晶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飛到遙遠的天際。
「以後不要再酗酒了,酒精傷肝,知道嗎?」見項晶晶一言不發地側頭看著窗外,郝睿恩只好率先打破彼此間過于濃郁的火藥氣息。
「酒精傷肝,郁悶也同樣傷肝,與其郁悶,不如喝酒暢快,至少可以得到短暫的釋放。」雖然身邊的男人看似冷酷無情,但是還沒有絕情到冷血的地步,剛才是自己被酒精沖昏了大腦,才會口不擇言,對身為自己頂頭上司的他大發雷霆,但是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還不如實話實說來得實在一些。
「沒听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嗎?喝悶酒對身體更不好。」郝睿恩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碎碎念,法拉利轉入另一個彎道,視野頓時隨著馬路的寬敞而開闊起來。
這不是通往自己家的路!不過項晶晶打定了主意,決定放縱一回,無論郝睿恩把自己帶去哪里,只要不回自己那個冷冰冰的家,她都欣然接受,因為她實在太累了,累得只想找個溫暖的肩膀來做倚靠。
君子不乘人之危,郝睿恩望著項晶晶渾身上下流露出來的頹廢氣息,把車子停靠在馬路邊上,既然她不想回家,那麼就讓他陪她一起觀賞無垠的夜空,享受清涼的晚風吧!他相信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子,而他雖然不敢自詡柳下惠,但也不是一個隨意到亂搞一夜之類的惡俗男子。
「怎麼不往前開了?」項晶晶愕然地看著郝睿恩的動作。
「反正你不想回家,我也不想浪費汽油,不如就停在這里,陪你看夜景。」郝睿恩的手指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打著方向盤,就像敲打著黑白鋼琴鍵。
「這里空氣不錯,夜景很美,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項晶晶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神色坦然的郝睿恩一眼,隨即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繁星,全身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
漸漸地,項晶晶的眼皮開始上下打架,最後終于抵擋不住瞌睡蟲的誘惑,頭歪向郝睿恩的肩膀,就此夢周公去了。
在萬籟俱寂中,項晶晶的呼吸均勻而酣暢,受了她的感染,郝睿恩不再正襟危坐,他仰靠在法拉利的架勢座上,迷迷糊糊中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