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吃火鍋,你沒忘了你的承諾吧?」刻意避開她依舊憨厚的表情,他清了清喉嚨。
「哦……我記得。」原來他是肚子餓了。
「火鍋吃完後,我們再去海邊走走。」他笑著決定。
「哦……」她低著頭輕應著。
「還是你不想吃火鍋?」他看了她一眼。
「哦……」心中悵然若失的,讓她有那麼點低落。
之前那讓人臉紅心跳的熱吻,莫名地佔據她的心,相較起他剛才淡淡的一吻,她突然有些懷念那個火辣辣的吻了。
「還是你不想去海邊?」他左眉微挑,疑惑地看著她。
「哦……」唉!好失落啊!
「小秋小姐,你是在發什麼愣?」他索性捧住她的臉。
沒料到他會離她這麼近,她心髒陡地漏了一拍,黑白分明的雙眸拚命瞪大,儼然嚇得不輕。
「你啊!老是這麼心不在焉的,還在想著白啟哲嗎?」他不悅地皺起眉。
「沒有,我不是在想他。」她非但沒有在想白啟哲,反而是一直回味著他的吻啊!
「那麼你究竟在想什麼?」和他在一起還這麼心不在焉,簡直是將他的男性自尊徹底踩在腳底了。
「我只是在想要吃什麼好。」她含糊說著。
「還是我們去淡水逛老街,順便到漁人碼頭看夜景?」很浪漫,應該可以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
「我都沒意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一向沒什麼意見。
「太好了!那走吧!」他捏了捏她的臉頰,滿意地繼續摟著她的腰,往停車場走去。
靶覺雙頰被他捏到有些微疼,她揉著臉頰,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他好像一直在佔她便宜?
是錯覺吧?她印象中的墨齊家是個再正直不過的書呆子啊……
但一想起他具有侵略性的吻,她忍不住紅了臉,眼尾偷覷著他,他迷人的臉上,依舊掛著爽朗的笑容,是她多心了嗎?她總覺得,這個墨齊家,和她十年前認識的那個墨齊家截然不同。
只是,都是那麼教她情生意動,心蕩神弛啊!
「來來來,這烤魷魚很好吃!」古秋嬋手中拿著兩串烤魷魚,將其中一串遞給墨齊家。
墨齊家接過她手中的烤魷魚,看著她臉上甜美的笑容,忍不住苞著笑了出來。原本瞧她還一副哪里都好的無奈表情,沒想到一到淡水老街,她就像個孩子般四處亂竄,玩得甚至比他還起勁。
偏偏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輕易地感染了他的情緒,吃著手中的烤魷魚,一陣風吹亂了她的發絲,他細心地替她將那幾綹不听話的發絲塞進她的耳後。
「看你玩得那麼開心,活像沒來過淡水一樣。」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是很久沒來了。」從十年前至今,她還真的沒有好好地放松心情玩。
「是因為白啟哲?」他睞著她。
「嗯……一半一半吧!」看著手中的烤魷魚,她咬下一口,視線停留在遠方的淡水河上。
夕陽余暉映照在平靜無波的淡水河面上,幾艘渡輪在河面上行駛著,薰風撲面,似乎吹走了她心底的煩悶,不可否認地,和他在一起,她真的打從心底開心起來。
「他喜歡你。」他天外飛來一句。
他沒頭沒尾的話,害她頓時岔了氣,口中的食物噎在喉嚨里,她用力捶著胸口,想讓食物順利滑下食道,卻始終卡在喉嚨里,俏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墨齊家見她神情不對,分析她極有可能噎到,他動作敏捷地站到她身後,雙手握拳頂著她的月復部,試了幾下後,她用力一嘔,這才將口中的食物吐了出來。
「沒事吧?」他皺著眉,伸手替她拭去額間的汗水。
「天……」她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我差點就要去見閻羅王了。」
她幽默的話語,非但沒有讓他感到好笑,反而令他眉頭緊皺,他拿起擱置在一旁的礦泉水,扭開瓶蓋遞給她。
「謝謝,如果不是你,我看我真的要被噎死了。」她接過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
「一點也不好笑。」他一臉嚴肅。
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她的笑容頓時僵凝在臉上,她當然知道一點也不好笑,可是她應該要說什麼?要她承認噎死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對不起。」她吶吶地說道。
「你干嘛跟我道歉?」他的臉更臭了。
「那不然你要我說什麼?」道謝也不行,道歉也不行,她委屈地看著他。
她楚楚可憐的表情,換來他輕柔的嘆息聲,大手一張,他將她牢牢擁入懷中,將頭埋進她的頸項里,徹底感受屬于她的體溫和香味。
沒料到他的反應會是如此,她有些不知所措,雙手只能輕放在他的背上,感覺到掌下寬闊的厚背,她萬般眷戀地將小臉埋進他的胸膛里,把握機會享受著他的溫柔。
「下回吃東西小心一點。」他悶聲說道。
「呃?」她怔愣。
若不是他剛好陪在她身邊,誰知道她會不會被那該死的魷魚給噎死?這女人老是心不在焉的,連吃個東西也會危害到她的生命安全,真懷疑她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你啊!什麼時候才會讓人放心?」他嘆息。
「我一向都讓人很放心啊!」她皺著眉,忍不住替自己辯解。
「我真懷疑你這些年來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要怎麼照顧白啟哲?」他指責。
「我哪有?我一向很小心的,今天也是第一次被噎到。」若不是他跟她說了奇怪的話,她也不會因為一時驚嚇而被噎到。
「這一次很有可能就讓你丟了小命!」他簡直不敢想像那後果。
「我才不會這樣就死了。」那多丟臉啊!
用力摟著她縴細的身軀,他輕拍著她的背,心中的恐懼感這才漸漸消失,一顆心全系在她身上,若她真有個什麼差錯,相信他絕對會比她還難過。
「你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因為吃東西不慎噎到窒息而死的嗎?」他輕輕推開她,忍不住對她曉以大義。
「我……」她原本想反駁,但一對上他擔憂的黑眸,到口的話又全數吞了下去。
他擔心她!她不會看錯的,那是擔心的眼神。
「吃東西就應該要專注,不要胡思亂想,懂不懂?」他捏著她的鼻頭。
「哎唷!好痛!要不是你突然說了奇怪的話,我怎麼會噎到嘛!」
她拍開他的手,可憐兮兮地揉著被捏疼的鼻頭。
「我哪有說什麼奇怪的話?」他皺眉。
「明明就有!」還不承認!
「有嗎?」他哪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思索片刻,他頓時恍然大悟,剛才似乎是提到白啟哲喜歡她的那件事。
「我是說白啟哲喜歡你的那件事。」他再次重申。
聞言,她先是一愣,而後忍俊不住放聲大笑,那銀鈴般的笑聲惹來路人的回首側目,她這才有些收斂,但臉上仍是笑意不減。
「阿哲和我是兄妹間的感情啦!當年他家幫了我們很多忙,就連我父母過世時,也是他們幫我父母處理後事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父母……」他眉頭微皺,沒想到會勾起她的傷心事。
「沒關系,都過了兩年,也沒什麼好不能提的。」她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眼底間的落寞仍是瞞不過他的眼。
「你很堅強。」他疼惜地看著她。
討厭!他用那種眼神看她,反而讓她感到鼻頭一陣酸澀,眼前頓時一片模糊,當初她父母離開時,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大家都說她很堅強,可是這話換他說出口,卻反倒勾起她內心深處的傷痛。
她不是不難過,她只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掉眼淚,事實上她的心比誰都還痛,當醫生告訴她父親積勞成疾、撒手人寰時,她當時震驚得連哭都忘了怎麼哭,而在家里一片愁雲慘霧之際,又傳來母親車禍身亡的消息。
雙重打擊之下,每個人都對她小心翼翼,深怕她崩潰,但她異常冷靜,有條不紊地處理著父母的後事,在人前她沉默以對,在人後她總是在數不清的夜晚里痛哭失聲。
說她堅強,倒也不盡然。
「沒事,我真的沒事。」她強顏歡笑,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淚水卻極度不配合地自她眼角滑落,她錯愕一怔,忙亂地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明明說好不在人前哭的,她怎麼會突然掉下淚來?肯定會把他嚇壞了。
「眼楮里跑進沙子了……」她低頭,用力擦著怎麼擦也擦不完的眼淚。
她的反應令他心頭一陣揪緊,用力將她攬入懷中,他明白她堅強的背後是一顆滿目瘡痍的心,就連難過都要隱藏起來,他完全無法想像她過去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傻丫頭,難過就要哭出來,你這樣憋著會生病的。」他醇厚的嗓音意外地平復了她紊亂的心。
「我沒有,我只是沙子飛進了眼里……」她悶著聲,死也不承認自己是因為難過才哭的。
明白她的言不由衷,他唇角微揚,輕柔地拍著她的背,那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讓她將臉深埋在他溫暖的胸膛里,任由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那嚶嚶的低泣聲,讓他眉心微攏,一顆心始終跟著她的情緒上下起伏著。
頭一次,她在人前哭得這樣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