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
中庭的噴水池邊,顧政勛劈頭便問。
「對。」很故意。她大方承認。
「想知道,他還在不在乎你?」在前任面前,和現任刻意耍親密、曬恩愛,要說心思有多單純,鬼都不信。
楊仲齊是老江湖了,這種小把戲不會看不出來。
只是這個「故意」背後是什麼動機,就很值得大家坐下來討論討論了。
「做得那麼明顯,你就不怕我吃醋?」
「想太多!」龔雲顰白他一眼。「只是不想讓他太好看而已,你不覺得,這樣像活生生掮他一耳光嗎?尤其是他這麼高傲的人。」
在不在意這個女人是另一回事,男人這種生物,永遠受不了自己的所有物變成別人的,而且還比跟他在一起更快活,面子上多掛不住。
「那倒是。」同為男人這物種,他完全點頭附議。
「男人——嗟!」她嗤哼。
「……」他怎麼覺得,自己也中槍了?「老婆,你這種哼法很沒氣質。」
「又怎樣?」她正一肚子不爽。
「你就那麼恨他?一丁點能傷害他的機會都不放過?」還把全天下男人都拖下水一起鞭。
「對。」繃著俏臉,答得毫不猶豫。
「……」他扯扯她的袖。「好啦,不要生氣。你嫌他礙眼,那就不要看,我們回家,別影響你的心情?」
「……好。」這提議讓她臉部表情和緩些。想起家中的可人兒,嘴角微微揚起,一手挽上他臂膀。「回家玩女兒!」
「我女兒不是生來給你玩的!」他抗議。
「借玩一下嘛,小器……」
「……哼。」
聲音漸行漸遠。
暗處,一道身影走出,望向兩人遠去的方向,長長的影子在地面上合而為一,逐漸縮小,再也看不見……
「只是,為了羞辱嗎……」
斂眸,掩去深瞳底下,幽晦如潮的萬般意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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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火氣很大……
很知道看風向的顧政勛,一回家就抱著女兒閃得老遠,以免掃到台風尾。
「可惡!渾蛋!王八蛋!沒心沒肺的渣男!」她氣得狂捶抱枕半小時,才終于覺得解氣一點。
喘了口氣,趴向沙發扶手。
居然一點點愧疚、心虛感都沒有!他難道都不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嗎?一點點、一點點都沒有嗎?
自己可以跟女人浪漫共舞、談笑風生,一轉身卻又理直氣壯,跟她討論婚姻存續以及自身權利的問題,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他還真有臉說!
再說,他早在大半年前就知道這件事了……雖然寄喜帖不是她的本意,只是顧政勛自作主張,她事後知道也很意外,但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明明一開始就清楚這件事,而且完全像被蚊子叮一下,不痛不癢,只讓楊叔魏包來禮金了事。
既然八、九個月來完全不聞不問,那究竟有什麼立場,在見面時一副被遺棄的受害者嘴臉,向她聲討自己的權利?姿態高成這樣!
可惡,渾蛋至極!
對了,他還一開口就嫌她胖!
想想有氣,又抓來另一顆抱枕用力捶兩下。
她到底為什麼會愛上這個沒心沒肝的男人!
虧她之前還自作多情地以為,自己至少在他心中還有一點點地位,好歹找一下
她、關心她好不好之類的……結果,什麼都沒有!連知道她在哪兒,也完全把她當空氣,問也沒來問她一聲。
彼政勛看她趴在那里,久久沒有動靜……應該是發泄完了吧?
這才緩步踱出,問道︰「你還好嗎?要是還不解氣,不然,我找人去揍他幾拳、砍他個十刀、八刀的,你覺得如何?」
報雲顰抬眸,又蔫蔫地癱回去。
旋即,像想到什麼,迅速坐起身。「我問你喔,如果只是在結婚證書上簽個名,這樣的婚姻,真的有效力嗎?」
楊仲齊不是那種夸大其詞的人,他敢說,恐怕就真是這麼一回事。
「有吧。我大學修過法學緒論,印象中我國的婚姻規範是采儀式制。」
「就算沒登記、沒宴客……好,算有,兩包鹵味請路人甲乙丙丁吃喝一頓這樣也算?」
「應該……吧。」他不是很肯定,畢竟,這麼瞎的結婚方式沒幾個人辦得到。
「你等一下,我問嫂仔。」
接著,立刻撥手機——
「老大,嫂仔在不在……喔,就有點小小、小小的法律常識想請教一下我們的語音六法全書……」過了八秒鐘。「嫂仔,借問一下喔,如果只是路邊隨便買個結婚證書,抓兩個人來簽名當證人,而且也一直都沒有去登記,這樣的婚姻有沒有效力?」
又過了三十秒,他垂死掙扎。「就算只是兩包鹵味、一手啤酒……好,我知道了。」
幣了電話,龔雲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是真的?」
彼政勛點頭。「沒錯。嫂仔說,登記只是其中一種承認婚姻的方式,另外一種是,只要有公開的儀式、兩個證人、男女主角心甘情願在上面畫押……恭喜你,當下婚姻已經生效。」就算你是丟兩瓶可樂、幾包乖乖來請客,也一樣。
所以……楊仲齊不是鬧著玩的,他既然清楚法律規範,就是真的願意娶她,並非兒戲,她的確當過三年貨真價實的楊太太。
受到太大的震驚,她瞬時表情空白。
「嘿!打擊太大嗎?」顧政勛右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不要擔心啦,就算是這樣,了不起讓他告,大爺我有的是錢,精神撫慰金什麼的,老公我替你出,撫慰他破碎的小心肝。」
「……你的嘴臉好機車。」害她忍不住反省,自己剛剛在楊仲齊面前說類似的話時,看起來是不是也這麼欠扁。
「不然你還心疼他啊?」
「只是覺得……沒必要跟他硬踫硬。」楊仲齊若真不肯善了,吃虧的絕對是他們,光基本面就站不住腳了。
這事說穿了,爭的不是老婆屬于誰,而是一口氣。鬧出這笑話,對楊仲齊沒損失,他就是個受害者,立場穩得很,但他們不一樣,沒有本錢跟他玩。
她自己是無所謂,最多就當上輩子欠他的,還沒還完。但若是將小彼也拖下水,她絕對跟他沒完!
彼政勛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笑哼。「想太多了你!扮哥我名聲從沒干淨過,有差這一條嗎?從自恃甚高的楊家貴公子手中搶到他的女人,光這個就夠我爽到高潮!」
明知他是在安慰她,不想她內疚,還是忍不住被逗出笑來。「最好真的無所謂啦!你不在乎名聲弄臭,難道也不在乎損及你家人的顏面嗎?」別人再怎麼非議,總月兌不開「顧家的兒子」,他再瀟灑,也不會真的無視家里的名聲。
「我看,我還是找個時間,跟他談一談好了……」
「不需要。」
「可……」
「我說不需要。」他坐到她身邊來,捏捏她的頰。「你太女敕了。」
楊仲齊隨便幾句話,就把她唬得一愣一愣。
「我跟你賭,他絕不會來硬的。」
真要跟她計較到底,何必等到現在?在他看來,那男人對她還有幾分憐惜,把她搞臭這種事,他怎麼也不會做,不過就激激她、順便探探她心意而已,哪會真不顧情分?
偏偏,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她氣到炸掉。
在他來看,那絕無攻擊意味,男人如果沒將一個人放在心上,又怎麼會連她身形增減幾分都知道?
不過他不會笨到去替那個笨蛋澄清,這種一輩子活在雲端的天之驕子,八成沒被女人拒絕過,既然拉不段,那就活該憋屈到死!
——未完,待續,請看《愛情,獨角戲》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