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在官道上,寬大的車廂里,地上和榻上皆鋪著柔軟的錦毯,桌上擺著水酒和糕點。
封無忌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唐月涵則被他摟在懷里。
他們是十天前出發的,梧青幾名侍女為迦穿戴整裝後一便請她上了馬車。
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她被帶出來,白天趕路,晚上夜宿行館。
這十天,封無忌在馬車上,就這樣摟著她,晚上就寢時,她與他共臥一榻,在休息前,梧青等人總會特地為她梳洗一番,以花瓣沐浴淨身,將她從頭至腳一一打點。
她們表現得像是她當晚便要「侍寢」,令她心中不免忐忑羞澀,坐在寢房里,在封無忌來之前,她總要經歷一段緊張的時刻,不過等著等著,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封無忌,听梧青說,相爺都和幕僚議事。
一直等到累了,她才臥在床榻上迷糊睡去,等到她睡著了,夢中又驚見封無忌躺在她身旁,一把摟住她,躺下去呼呼大睡。
這時候她就會睜著一雙大眼楮,心中升起無數疑點,他就這麼睡了?沒有要做什麼?
枉費她緊張了一整晚,結果什麼都沒發生,他睡得香,她卻睜大眼睡不著了,因為他抱著她,氣息還窩在她的脖子上,一只腳又橫過來壓著她的腿。
聞著屬于他的清爽氣息,听著他的呼吸聲,這樣睡得著才怪。
棒天,她當然頂著一對黑眼圈,無精打采的直想打瞌睡。
如此反反復復,每一晚都以為終于要「侍寢」了,結果緊張老半天,最後累得睡著了,卻又被他半夜吵醒,他睡得很香,她則是睡得不安寧直到被梧青她們挖起來,梳洗過後上路。
如此過了十天,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費不了。
馬車里,封無忌見她正閉眼打瞌睡。
既然這麼想睡,為何不干脆靠著他小睡一會兒?偏偏腰桿還打得這麼直?墨眸眯了眯,暗哼一聲,大掌撫住她的後腦,將她的頭往自己的胸膛按,當他這麼做時,動作是輕柔的。
一靠上他的胸膛,大概是終于有了倚靠,可以睡得很舒,她的呼吸更均稱了,整個身子也變得柔軟,整個人倚賴在他身上。
見她睡睡得沉,他的唇角也微微揚起,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模著她的發。
當馬車終于停下來時,唐月涵也醒過來,她揉了揉眼楮,?然後打了個大呵欠,還伸了伸懶腰。
「怎麼停了?要吃飯了嗎?。她抬起眼,雙眼惺忪的問他。
他微微一笑。「到了。」
「到了?哪里?」她好奇地間,這十無來忌完全沒有告訴她這趟出門,到底要去哪里,如今總算可以知道答案了。
她抬頭。卻發觀她的臉上已經戴上面具,當面具遮住他那俊美的面孔時,也代表他從封相爺變成了彤公子。
「當然是到了彤公子的府院。」連聲音也不同了。
她呆呆望著他,只不過一下子,就彷佛換了個人,明明丑是戴上長面具,氣勢卻不一樣了。
「走吧,待會兒見人時,可要表現出夫人的氣勢,明白嗎?」
夫人的氣勢?他在說什麼?
正當她想問時,他已經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她只好也趕忙下車,不過當她出了車廂後,一抬眼,不由得呆了。
好多人,滿坑滿谷的人,一雙雙哏楮都在盯著她。
「向大當家和夫人問好!」
不知誰起的頭,喊出的號令,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高喊大當家、彤夫人。
見到這情況,唐月涵傻了眼,當她回神時,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握在封無忌的大掌中,拉著她一塊兒往前行進。
直通大宅的兩旁,眾家丁列隊站著,一個個體壯如熊,這陣仗、這規模,彷佛皇帝老爺閱兵似的。
她一邊驚訝的走著,一邊抬眼看向封無忌,就見他含笑低下頭,磁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笑道︰「好好看著,以後,他們都是你的人。」
她的人?什麼意思?她想問,可是沒機會,因為這時候一群女子已經上前來。
「大當家。」這群女子們,有年輕的、有中年的,還有老的,她們個個眉開眼笑的向封無忌行禮,同時一雙眼也緊盯著唐月令她覺得自己臉上是長了什麼東西,才讓這些人盯著她?
封無忌對她們命令道︰「帶夫人去梳妝,好生伺候,吉時一到,便舉行儀式。」
「舉行什麼儀式?」
她一臉狐疑的望向封無忌,就見他含笑的對她說道︰「當然是成親儀式。」
她混身劇震,不可思議的瞪著他。「成親?」
「是呀。」他笑看著她,打趣的說︰「難不成,你以為隨隨便便當個小妾,就可以敷衍我?我的胃口可是很大的,彤兒,我算計你這麼久了,你以為,我會讓你沒名沒分,這麼輕松,想走隨時可以走?那你就錯了,我這個正妻之位不是白白虛懸在那里的,而是早就為你留的,你就認命吧。」
她瞪著他,張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不過她也沒有多說的機會了,因為在封無忌一聲令下,這群女人一擁而上,嘻嘻哈哈的蔟擁著她,將她帶走,在她張戴著面具的迎風如玉的立在那兒,唇邊的笑,帶著三分得逞,七分狡猾,看著她被眾人擁去。
直到這一刻,她才猛然恍悟,他早安排了這一切,他要娶她,用「彤公子」的身分,迎娶她做他的正妻,原來他從來就沒打算只讓她做一個無名無分的妾。
這人神秘至此,掌控一切,算計一切,可是這一回,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氣嗎?好像不會,而是有點不知所措的驚喜。
他這樣子算計她,算不算是另一種深情的表示?
總之,一切都亂,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封無忌的大網,將她牢牢收住,待她回過神來,身上已穿戴好鳳冠震帔,在這些女人七嘴八舌的笑鬧中,她詫異的听著她們說了這麼一段話。
大當家「彤公子」為了今日的成親儀式,已經封山,這整個山谷的莊子,全都是他們的人,他們都是彤公子的手下,大伙兒收到命令,早就將山谷的每一道門、每一口窗,都貼上囍字,張燈結彩,殺豬宰羊,好酒拎著上桌,吹喜樂、放鞭炮,人人都知道,他們將有一位彤夫人了。
彤夫人?
唐月涵整個人恍若雷擊,喃喃念著。彤公子?彤夫人?這個彤字,難不成是封元忌故意取她名字的最後一個字?
她連忙問向一名婦人,彤公子的彤字怎麼寫?一問之下,果然是燕英彤的彤字,霎時,她有種淚水想要奪眶而出的沖動,想哭又覺得好笑。
這個男人啊……看似霸氣蠻橫,可是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離不開對她的在意,他或是許狡猾陰險,可說良心話,他沒有真正傷害過她,其至蟆然發現,凡是她辦的棘手案子,只要有他介入,最後鐵定成功結案,該伏法的伏法,該砍頭的砍頭。
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看似與她作對,其實是他護持她的手段
從與他拜堂成親,送入洞房,等待他來揭蓋頭的這段期間,那些風風雨雨、點點滴滴的回憶全涌上心頭,把兩人之間看似無情卻有情的片段,全部細細品味一遍。
她才知道,原來他對她這麼好……
作力彤公子的妻子,而非宰相的夫人,那麼就沒有身分地位的問提了,也毋須在意那些繁文縟節,這或許又是他算計之下,護持她一生的方式吧。
蒙著蓋頭巾,沒人見她又哭又笑的,直到新郎來了,包括想鬧洞房的眾人。
封無忌好不容易等到甕中捉瞥……喔不是,是洞房花燭夜的一刻,拿起用紅綢纏繞的金秤,掀起新娘子紅蓋頭之際,他怔住了。
新娘子嬌美的容顏上,布著兩行清淚,一滴一滴滑下,每一滴都好似落在他的心口上,令他心頭一緊,原本歡快的俊容也僵住了。
這時候還有誰敢鬧洞房,想鬧洞房的,最好思考自己的命夠不夠硬再說,更別說想把準備好的花生紅棗往大當家和夫人頭上丟去了,只好意思意思的撒在床榻上。
封無忌手一揮,示意所有人退出去,大當家一下命令,眾人識相的退了出去。
待門一關上,他哼了一聲,徑自坐在床上,一把摟她入懷,托起她的臉,下巴緊繃著問︰「嫁給我有這麼委屈嗎?」他從沒想過她,她居然……會難過到掉眼淚,一向堅毅不屈的她,竟傷心到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對他的厭惡,已到了這種地步?
他的心像千刀萬剮似的難受,他可以接受她的抗拒、她的憤怒,卻無法接受她的淚水,因為他知道,她眼淚很珍貴,從不掉淚的,可是現在,她卻哭了。
她想開口解釋,可沒等她說話,他便煩燥的為她抹去淚水。
「不準哭!又不是坐牢,你喜歡自由自在不是嗎?做我的妻子好處很多的,有花不完的銀子、享不完的富貴,你喜歡追捕犯人,行,想走南闖北,行,或是想干一番大事業,也行。你現在是我的人了,莊子里的人手隨你用。」
她呆呆看著他,這還是第一次瞧見他臉上出現「慌亂」的表情,那個總是高深莫測,狀似沒心沒肺又高高在上的當朝宰相,竟也有心慌的時刻,只因為她的淚水?
封無忌見她依然沒反應,心下更沉,牙一咬,低聲道︰「如果……你不想……我不會逼你,一直到你願意為止。」
她有些茫然,不知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然大悟,淚眸不可思議的瞪大。
「你是說圓房這件事,你不會逼我?」
他僵硬的點頭,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可他還是點頭了,不過臉有些黑就是了。
她眨了眨美眸,長長的睫毛扇呀掮扇的,上頭的淚珠如同清晨露水,明亮耀眼,配上她一張小巧微啟的唇瓣,她這模樣明媚動人,看得封無忌喉頭一陣干燥,咽了咽口水,有些反悔,他可不可收回剛才那些話?
突然,她噗笑出聲,這一笑,倒是讓他感到意外,輪到他睜著一雙俊眸,微張著薄唇,怔怔地望著她。
唐月涵破涕為笑,她瞅著他,露出真正羞澀的表情,輕聲對他開口。
「如果……我不允呢?」
「什麼?」他愣愣的問,諒他封相爺狡猾如狐,也有反應遲鈍的時候,這樣的他,讓她整顆心都軟了。
唐月涵低下臉,羞羞地答︰「我是說……虛度洞房花燭夜……不好吧?」
封無忌一臉茫然,幽暗的雙目瞬間爆亮,像兩團燃燒的焰火在跳躍,當意會出她的意思後,他又驚又喜。
這種事他不會讓她有後悔的機會,立即施展他的絕世武功,拿下她的鳳冠,月兌了震帔和嫁衣,迫不及待把她吃了。
他的速度太快,讓她差點措手不及,好在一張小嘴被他封住前,及時氣羞的提醒他。
「還沒喝交杯酒哪!」
沒見過這麼急色的人,又不是帶兵打仗,需要這麼大陣針仗拆了她的衣嗎?她又不會逃!
最後,他當然是听了娘子的話,笑得可愛又討喜,該少的步驟還是不能少,喝了交杯酒,將兩人的頭發相纏,意為結發,卸去繁重的嫁衣,在新娘子羞憤的抗議下只好彈指滅了燭火
千般算計,只為一顆心,暗夜里,她沒瞧見他狡猾的笑,以退為進,果然手到擒來,成就一番雲雨銷魂。
不逼她圓房?別逗了,到了嘴邊的肉豈會讓她飛了?若她不從,他還有把她灌醉的第二招,再不從,還有第三招、第四招……不過既然她從了,那更好,他非把她從頭到腳吃個徹底不可!
武林高手到了他這種段數,就算烏漆墨黑的夜里,照樣視如白晝,把她里里外外,是凹是凸,全部瞧個一清二楚。
咋夜,她因雲雨承歡而疲累睡去。
天未亮,在她倦意深濃的睡夢中,因為感到一陣麻癢,像是小蟲在身上爬似的,又感覺到脖子上被輕輕點點的咬著,她終于從疲累中悠悠轉醒,發現有一雙眼楮正含笑地盯著她,讓她臉蛋一紅。
封無忌就在她身邊,明明天色還是暗的,她卻可以瞧見他一雙墨眸在黑暗中的流光溢彩,直盯得她心頭大跳,睡意都跑了。
「醒了?」他的聲音低啞磁沉,帶著誘人的蠱惑。
廢話,不醒才怪。她心下這麼想,但臉是燙的。
「你怎麼不睡?」
「因為我又餓了。」說完便吻上她的唇。
……
「你還要?」她不敢置信的出聲,已是責問的語氣,這復得太快了吧?
她被他「吃」得惱羞成怒,禁不住出拳反抗,瞧她這樣子,他卻嗤嗤的笑出來。
唐月涵幾乎要翻白眼,吃!他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
可憐她不是他的對手,在床上更打不過他,只能恨恨的咬他的肩膀,卻讓他樂極,說她佔有欲強,也想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記,差點沒把她氣得吐血身亡。
直鬧到東方泛白,他終于大發善心饒過她,而她已累極的趴著不能動,半死不活的呼呼睡去。
殊不知,這還只是第一晚,未來的三晚,她的下場都會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