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利用人對安全和金錢的需要,使人類成為他的奴隸。它否定了生命中任何精神上的目的,讓人類去追求有形的事物,可是當生命結束時,這些物質和目標就都不再有任何價值。
夜色闌珊。電梯「叮」的一聲響,南宮越在邁出電梯的瞬間停住了。
因為黑貓撲進她懷里。
因為她對上一雙久違的深邃眸子。
藍少揚倚在走廊的另一端,此刻正向她走來。
撲通……撲通……
是她的心跳,仿佛他每向她走近一步,她的心髒就多一分危難之源。
撲通……撲通……
南宮越強迫自己不看他的眼楮,顫抖著手拿出鑰匙上前開門,故作鎮定,「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他在不經意間捕捉著她的目光,用一種攝人心魄的眼神注視著她。他跟著她進門,點亮燈,輕車熟路徑自走到小廚房里泡茶。
「我帶了好茶來,要不要試試?」
「好啊。」南宮越倚在廚房門口,感覺有些異樣,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因為這個她應該熟悉的陌生男人,會不時地回頭挑逗似的微笑,擾亂她的磁場。
「傷口好些了嗎?」
「還好,要感謝你的藥膏了。」
時空有瞬間的停滯,她在他毫不掩飾的灼熱目光中垂下眼,尷尬地走回房間。
她的水晶。水晶……
她要如何開口呢?
問他要不要嘗嘗她做的綠茶蛋糕?
呃……還是不要了!明明做得很失敗……
茶香氤氳味淡,他們對坐在淡藍色的米色斜紋方毯上。
「那天真抱歉,忽然接到我哥的電話,不能不回去。你沒有等很久吧?」
「沒有。」他狀似不經意,精明的眼卻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因為後來我也接到電話,要我回去。」
「哦……」在外面呆了半個多月,也該回家。
「只是有些失望。」
「真抱歉,放你鴿子,不過下次……」南宮越頓住,還會有下次嗎?明明答應三哥要盡量避免和他見面的……
「下次?」他微笑,轉而說出令她模不到頭腦的話︰「我以為你的抱歉至少還應該包括些別的什麼。」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的……」藍少揚說,隨即搖頭嘆息,「算了,不說這個,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那天你為什麼會救我?」
「只是偶然遇到的,不能見死不救。」
夜色依舊,氣氛有些詭異。
「還有就是想試試那組藥的效果……」這個她沒敢直說,因為怕他會介意。
「只有這樣?」
讀不懂他的表情,「是的,只有這樣而已。」
她對他說,同時也是對自己說——只有這樣而已。
那銳利的目光投進她的眼底。她躲閃開,並借故起身到冰箱上撕下那些淡藍色的N次貼。
神秘白鼠A
初步檢查,少有淤傷,多處刀傷,致命處在左月復,刀口極深,未傷及內髒,傷口向左延伸至左臂,深可露骨。
理論上有醫治價值。
這是他重傷時的診斷,她寫的。
他風一般地抽走那張淡藍色的紙,笑著,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我以為,你至少會對我有些詐的期待,或者……」
她糊涂了。
「或者你認為我會喜歡上你,不是嗎?」
南宮越驚異不已,「你說什麼?」
他朦朧一笑,「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你一定會很開心吧?」
「喜歡」二字令南宮越心亂如麻,可他語氣里的嘲弄與嗤笑卻令她想後退,「你今天說的話為什麼我都听不懂?」
「怎麼會不懂,你救我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他說著,表情仿佛他已參透了一個精妙的詭計。
南宮越不可思議,「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這種錯覺嗎?」
「怎麼會是錯覺。」他輕笑。良久,揚起手,一串藍色的手串奪去了她的呼吸。
她沖上前去,拉過他的手。
藍水晶顆顆圓潤,隱約的龍形紋路,與水晶糾纏著。
玉菲姐的……
那正是玉菲姐姐的遺物,不會有錯。
一瞬間,往事如珠串零散,掉在心頭錚錚作響——
「越越,藍水晶是你的誕生石,阿姨說誕生石會帶來好運,姐姐就把這一顆做成項鏈送給你,我們永遠在一起,你永遠都是我最寶貝的小越越……」
是的,她的水晶珠子就是從那手串上取下的一顆。
「你……怎麼會有這個?」她的嘴因驚訝而微張,這遠比拿回屬于她的那顆水晶珠子來得震撼,「這、這怎麼會在你那里……」
他將她的驚慌盡收眼底,無助自她眼中流瀉而出,惹人憐惜。
他笑,輕浮,邪惡,又有些嘲弄。
南宮越沒有發現他的轉變,「你說呀,你怎麼會有這手串?」
「你很想要吧?」他暫時還不想告訴她,甚至有一種將她攥在手掌里,看她痛苦的沖動。
看她在他的手心里無法掙月兌,那將會是怎樣的快意?
「藍少揚,你怎麼了……」
「想要就來拿呀!」他挑釁一般,所答非所問。
她定定地看著他,印象中那個坦坦蕩蕩的男人此刻正輕佻地注視著她。
時光蔓延著,沒有答案。
「你這是怎麼了?」她忍不住退縮。
雖說相處過一段時間,但這樣的他……好陌生。
她憂心審視。
他勾唇輕笑。
「時間差不多,我也該走了。既然你不想要,我也不會勉強。」他作勢轉身。
南宮越忽然感覺自己仿佛是一只小鳥,陷入某個不知名的網中,飛不起,也逃不出,眼看著他從容地將帶著玉菲姐姐的遺物從眼前消失……
為什麼?他……為什麼?
開門聲將她驚醒,「你等等。」
她迅速上前將門關好,「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的目的?憑你的聰明,你猜不到嗎?呵呵,你演得真好,真讓我佩服……」他笑,自口袋里取出她那穿著一顆水晶的鉑金頸鏈,「這個,就給你當獎勵怎麼樣?」
他溫柔地笑著,眼神卻冰冷無比。
他誤會了什麼嗎?南宮越更加困惑,只能無聲地看著他的動作。
打開環扣,伸手臂環過她細白的頸子,頓了一下,緩緩為她戴上。
在他胸前,她聞到他身上的藥味,熟悉的草藥味……
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
仍是她的心跳,她身體僵硬。在這個急需氧氣的時刻,她卻只能淺淺地呼吸。心像被一只邪惡的大手抓住,忽地她害怕起來。
是的,比起緊張,她更害怕。
突然,他雙手握住了她的頸子,在她的驚恐中慢慢收緊,卻並未用力。
她錯愕,看他的唇揚起勝利者獨有的笑容,「你……」
恐懼,是的恐懼。
將她困在牆壁與自己之間,他握住她的臉。緩緩傾身,在她柔女敕白皙的頸子上輕舌忝舐咬,感受那頸動脈的躍動……
他像一個不急于進食的吸血鬼,戲弄著手掌中屬于他一個人的食物。
「藍少揚?」他到底要做什麼?
恐懼令她微微地戰栗著,用力推拒著,不管怎樣,這樣的他都不是她所熟悉的藍少揚……
「走開,你放開我……」
他使力,將不斷掙扎的她按定在牆上,蠻橫地在那方無瑕之上用力一咬,留下屬于他的牙齒印記。
啊——
……
鱉異的夢幻,時空也跟著恍然。晨霧漸散,闔眼未久的南宮越驚醒。
望著那天花板上繁復的花紋,她定了定神。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畫面閃過,又支離破碎。
拉開窗簾,天陰,黑雲壓城一般,想必又將有一場暴雨降臨。
好奇怪的夢……
浴室里,她咬著牙刷,倏地怔住。
撩開頸邊的發,細小的齒印已經泛起暗紅。她吐掉嘴里的泡沫,重重將杯子放回鏡台。
難道這是真的嗎?
私立隴海高中校風開明,辦學理念獨特,聘請教育界名師任教,不僅緩解了聯考壓力,而且還讓學生有更多課余時間可以開展一些課外活動,讓學生能夠全面發展。每天的最後一節課開始,就是各社團的活動時間,社團指導教師,均是由學校出資聘請,分門別類,也有五十幾種。每天四點鐘下課,學生們的時間便開始自由支配,可以去任何一個社團,也可以自由離校。
在學校「甜甜屋」也是點心教室,指導教師是一個要求甚高的法國籍的甜品師傅雷諾,每天只能抽出4︰30到5︰30這一小時間來這里進行指導,時間很短。因此,這個社團總是人來人往,今天你來、明天他走,其中借廚房的也佔不少數。
也只有一個位置每天都有人來,她做的點心總是不如別人,每每師傅皺眉,她不會說「對不起」,只是默默地倒掉失敗之作,再重新來過。
今天,雷諾被西門家請去為慈善晚宴坐鎮。所以,點心廚房格外冷清。
南宮越看了看時間,戴上隔熱手套,準備打開烤箱,今天她做的是最簡單的日式方包,看面團在模子里漲起,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沒有緣由、也沒有預兆的無措。
「呀——」
熱燙的模子翻倒在地上,金黃色的面包滾落出來。
太不小心了。
她吮著手指,發現剛剛自己竟然用沒戴手套的手去踫觸剛出爐的模子。
她嘆息,坐在地上發怔。
「要試試這個嗎?」
一塊魚形的餅干遞到她面前。
林詩雅。她什麼時候來的?
南宮越抬眼,陣陣餅干香氣早已彌漫廚房。她緩緩接過餅干咬上一口。清香松脆,入口又有淡淡的咸味,化在口中,薰衣草香淡留唇齒……
「好吃……」南宮越忍不住說著,垂下眼瞼。
「是啊,知道自己不適合做點心,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我會做好的。」南宮越狼狽地拾起面包,方包的一角,已經塌陷成奇怪的形狀,「我一定能做好的。」她再次對自己說。
林詩雅嗤笑,空曠的點心廚房里,靜靜的,「南宮越,不自量力是要承擔後果的,有些東西,永遠也不會屬于你。」
南宮越無語。
「打架我也許不如你,但除了這一點,你還有什麼能贏過我呢?」
南宮越抬頭,看林詩雅居高臨下,「贏不贏,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吧?」她從未想和誰攀比,她只想做好她該做的事……
是的。是她該做的事!
林詩雅笑得滿意,「是嗎?呵呵,你能這麼想真的是太好了。」
林詩雅的手機音樂響起,她俏笑著接起,「哦?你已經到了?討厭,這麼快,人家的餅干還沒裝好呢……嗯,好,那你直接進來吧……」
忽略掉林詩雅的存在,南宮越收拾案頭,準備重新來過。至少,點心廚房里沒有什麼人的時候,她可以少受一些異樣的目光。
對于別人的側目,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是騙人的。
門上風鈴「丁當」,南宮越沒有去在意。
「你來啦!」林詩雅鳥兒一般飛迎過去,「來,嘗嘗我做的餅干,這可是我最拿手的呢!」
「嗯,很好吃,你手真巧。」
「哪有,你喜歡就好,呵呵……」
低沉的男音,一字字敲上南宮越的心頭,讓她微顫,轉過頭,竟然是……
藍少揚。
「詩雅,你朋友?」他挑眉,仿佛不認識她。
「哦,忘了介紹,南宮越,我未婚夫藍少揚。」
「我叫藍少揚。」
「你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我是藍少揚。」
「我知道你記得住的……」
藍少揚……
南宮越神情難掩復雜。
「你好。」他伸出右手。
遲疑片刻,她同樣伸手右手與他相握,「你好……」
她秀眉微蹙。
他笑得邪惡。
刺眼的白熾燈下,她手心微汗。
這一天。
他們正式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