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歐諾終于說話了,樂謠心里松了口氣,心花都層層開放了。
「我真的笑得很僵硬嗎?」歐諾似乎十分疑惑。
樂謠終于沒忍住,連珠帶炮︰「那當然,你自己是不覺得,嘴角都僵了,看著照片我都覺得你眼角在抽搐,嘿嘿,對不起啊,我沒義氣地先跑了,不過那時候我如果還跟你在一起,我怕你就更麻煩了。」
「什麼?」
「不是會傳緋聞的嗎?」樂謠的嗓子癢癢的,還有些疼,不過這些都被她忽略了,「我是沒什麼啦,如果鬧出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來,歐諾你會受影響的吧!」到底有幾分的真情幾分的假意呢?
歐諾在電話那邊低聲笑著,「你很愛我?」
樂謠原本就因為生病泛著紅暈的臉色更紅了,愛?
可是她來不及考慮,一咬牙,她斬釘截鐵地下一劑猛藥︰「那是當然,保護歐諾人人有責,你的《歐諾自傳》我都看好多年了,邊兒都翻毛了,像你前兩天對著記者說的那句,」樂謠輕咳一聲,學著歐諾的低沉嗓音,「天氣變幻莫測,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體!」不過她此時發聲已極其困難,發出的聲音不像歐諾,倒更像只公鴨子,還是只病入膏肓喘不出氣來的公鴨子,她說完就笑出聲來,「這句話你的《歐諾自傳》里就有對不對?你沒創新。」
像是抓到歐諾的小辮子,樂謠十分興奮。
電話那頭的歐諾听到她這麼一說,忽然就被口水嗆到了,猛咳了幾下。
樂謠在電話里安慰︰「不要激動不要激動,要注意身體。」沙啞的聲音刮在人心頭,有些難受。
歐諾心里咒罵了兩句,隨口囑托她好好休息就將電話給掐了。
抱著手機陶醉的樂謠滿臉呆滯,他是不是,害羞了?
拿著文件進入辦公室的王秀有些詫異地看著正在發呆的歐諾,直到她走近,歐諾似乎都沒有回神的打算,俊眉微微皺起,弧形優美的唇線緊抿。
王秀神色一怔,伸手踫觸歐諾的額頭,歐諾可是她的搖錢樹啊,千萬不要病了傻了痴了呆了……
好在歐諾還知道躲避過她的踫觸,「干什麼?」
可是王秀心里仍然十分驚訝,這小子居然沒有跟她翻臉,歐諾極不喜歡別人隨便踫觸他的身體,往時有幾次她做了不合宜的舉動,被歐諾罵得夠嗆,也不想她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論輩分不喊她聲阿姨也得喊聲姐吧,他「姐」是喊了,可是彼時卻一點顏面也不給她留,後來隨著兩人合作的年月加深,他躲避她偶爾泛濫的母性情懷就準兒了,讓她挨不著踫不得,每每伸出她慈愛的手掌,無論得手與否,均遭白眼無數,這一次居然還好聲好氣地和她說話,王秀心里打一個突,「歐諾,你病了?」
歐諾一怔,站起來,臉上的表情方才恢復正常,輕輕冷笑著,「秀姐,你沒事做嗎?」
這死小孩。
王秀心里罵著,決定放他自生自滅,正準備拿著幾份資料出去的時候,歐諾忽然叫住她。
她轉身,沒好氣,「什麼事?」
歐諾心里想,這麼大把年紀,怎麼火氣還這麼旺,當然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說出聲的。
他從茶幾上拿出一份雜志,指著上次他被圍觀的慘痛經歷,「秀姐,我這張相片笑得很難看嗎?」
王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仔細地看了那張照片,「沒有啊?哪里奇怪?」
歐諾想了想,「就是,你會不會覺得我笑容有些僵硬,不夠有親和力,就是說有些假?」
王秀失笑,「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呢!你都入行這麼多年了,怎麼會在這點小事上懷疑自己,相信我,當時的情況雖然亂得一塌糊涂,不過你的反應已經是最好的了,沒見那些歌迷感動得稀里嘩啦嗎?」
歐諾就想起那句——天氣變幻莫測,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體!
居然被樂謠指出以前說過,真沒面子,他又帶著懷疑地指著報紙上的那句話,「這句話我以前難道有說過嗎?」
王秀更為奇怪,「你每天說的話雖然不多,但也說了十年了,我怎麼會記得?」
歐諾輕輕皺了皺眉頭,這個答案明顯不能滿足他。
王秀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小心地試探著︰「歐諾,你怎麼了?」她的視線落在那條報道上,「這新聞難道有什麼問題?」
歐諾將雜志往茶幾上一扔,幾本雜志報紙一起掉在地上,他轉身說︰「沒事兒,我無聊著呢!」
王秀看著歐諾往外走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來,忽然抓狂一般叫著︰「喂,你要無聊給我接廣告去……」
腦子重得厲害,暈暈沉沉地睡了一下午,迷蒙中似乎听見手機響了幾次,直到大門被用力地敲響,「樂謠?」。
樂謠這才有些驚詫地醒了三分神。
「樂謠?」門外的聲音微揚,似乎有些焦急了。
樂謠從床上坐起來,找了半天拖鞋也沒找到。
「樂謠!」
樂謠終于放棄尋找她的拖鞋,赤著腳去開門,隔著防盜門的鐵欄柵,歐諾顏色偏淡的雙唇緊抿,正顯示著主人的不耐煩與焦躁。
「還不快開門?」
樂謠才回過神來,將防盜門打開,歐諾走進來摘掉臉上的墨鏡,「怎麼打你電話都不接?」害他擔心個半死。
將大門關好,樂謠原本因為頭痛而鈍掉的大腦吱呀呀緩慢地轉動著,歐諾怎麼直接跑她這里來了?
微抬起頭,正對上歐諾的審視她的目光,樂謠的心跳猛地停了半拍,額際滑落一滴冷汗。
如果,如果有一天,歐諾發現她是有意接近他,發現那時的她是假裝醉酒才上了他的車,現在的她是故意生病引他憐惜,到時候他會怎樣看她?
雙肩忽然被輕輕抓住,歐諾俯子來,以額頭貼向她的額頭。
她好熱,他的身體卻如玉般清冷。
好想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好燙!」他溫熱的氣息輕拂在她臉上。
這一剎那間的溫柔,讓樂謠猛地抱住歐諾的腰,不管不管,誰會去在乎那麼遠的事情?也許他很快就會對她失去興趣然後甩了她的,也許他們很快就又會成為沒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的,無論怎樣,她想要靠近他的心是最真誠的,即使用了最陰險卑劣的手段……
她將他抱得那樣緊,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歐諾眼中漸漸泛起柔情,到底是年輕的女孩子,獨自一人在異鄉工作,生了病也沒人照看,他柔聲輕哄著她︰「不要怕,我在這里。」
埋在他胸口的女人輕輕「嗯」了一聲,委屈柔弱的聲調,幾乎可以掐出淚來。
歐諾心疼地撫模著樂謠的頭發,心中涌起一股沖動,恨不能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捧到這個女人眼前,只為了哄她一個美麗的笑靨。
攔腰將樂謠抱到床上,歐諾坐在一旁,撫模她滾燙的額頭,眼中帶著焦慮,「上午和你打電話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就病成這樣?」
樂謠抓著他的大手,虛弱地說︰「我沒事。」她自然不會說中午的時候她又泡了一次冰水澡。
歐諾環顧這十多個平米的小房間,「你一直住這里?」他還是第一次來到她的小窩。
樂謠眼皮子有些重,「嗯。」
歐諾再看她時,她已經合上眼簾,長而卷的眼睫微微顫動著,帶著一絲水潤,像一只弱不禁風的蝴蝶,圓潤小巧的鼻尖泛著一絲孩子氣,蒼白的菱唇輕噘起微微倔強的弧度。
靜謚的室內,午後的陽光透過淺色的窗簾在室內投下一層光影,歐諾感覺到他的心跳,均勻的,緩慢的節奏。
他想保護這個女人,這個時而嬌俏可人,時而明媚動人,時而柔弱令人憐惜的女人。
歐諾握了握她柔弱無骨的手掌,「樂謠,你這樣不行,我帶你去看醫生。」
樂謠只覺得身體忽然騰空,然後臉頰緊貼著他溫暖厚實的胸膛,聆听著他生命的心跳。
渾身上下都難受得緊,可是有這個男人在耳邊輕柔低語,她就幸福得想要哭泣。這一刻,她終于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個男人,想要,想要,想得失去理智也要強行和他的世界發生交集,她的身體她的心,她願意全部交給他。
她怕的是,他只要她的身體,而不要她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