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工作日。
會議室內,關瀾正在跟東區賣場主管們一起開會,就下個季度的銷售計劃做出討論,並且確定下一季度的銷售目標。
「我們這邊的賣場預計會在下個季度開展促銷活動,因為之前堆積了一些換代產品。不過最近復古風流行,我們做過調查,發現有一些人似乎很喜歡。」發言的男子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說話的時候很是從容不迫。
「之前總公司有一批產品因為出現細微瑕疵的關系,我們現在已經著手回收,並且承諾給顧客更換同等價格下的新產品。」長發及肩的清秀女子將之前的回收情況做成了表單形式遞交過去給關瀾看。
「因為是夏季的關系,考慮到顧客可能不太喜歡之前比較熱鬧的賣場氛圍,所以我們會盡快更換賣場擺設,在不影響顧客的情況下進行店面整置,」長的一副忠厚老實模樣的男子將自己帶來的資料推給關瀾,「這是我們的預算計劃,已經做了初步的估計。」
「好,這些我都會看的,至于你們剛才所說的……」關瀾突然頓了一下。
因為她想到了季景麗。
想到了季景麗跟她說「難道真的到了關經理這個年紀,就一點工作的積極性和警惕性都沒有了嗎?」的時候的表情。+
丙然還是不甘心被這樣說吧?
必瀾抿了下唇,接著剛才那句話繼續朝下說,「你們之前提出的問題我會考慮,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需要,所以,賣場的事情,就交給各位了,剛才你們針對賣場銷售額度所提出的一些銷售策略,很不錯,所以你們回去之後,就可以執行了,希望下一季度……」
一陣超級可愛的兒歌突然在會議室內清晰地回響了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把視線投給了正在唱歌的那個手機的主人——關瀾。
被這樣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的關瀾簡直恨不能拖過許暢,先踹他兩腳再說。
欠揍的許暢,居然偷偷改了她的手機鈴聲,還用這麼幼稚的兒歌?!
有些尷尬地拿起手機,關瀾匆匆走出了會議室。
「喂!臭小子,你干嘛偷改我的手機鈴聲,害我在那麼多人面前出丑?!你是想死了還是皮在癢?」接通電話的地一瞬間,關瀾根本不等電話那頭的人有所反應,直接吼他。
電話那頭的人直接被她吼傻了,半天才知道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我……我不是許暢,我是小柯,管家姐姐,你認錯人了。」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小柯習慣把「關家姐姐」喊成「管家姐姐」了——
必瀾愣了一下,連忙放軟了語氣︰「不好意思,小柯,我以為你是許暢。」
「沒關系,但是,管家姐姐,你要不要來醫院一趟?」小柯的聲音在電話里清清楚楚地響了起來,「許暢在醫院呢!」
必瀾頓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醫……院?
許暢在醫院?
他怎麼了?
明明今天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說是去找小柯他們玩,怎麼這才一會兒功夫,就去了醫院,難道……出了什麼事?
「告訴我許暢在那個醫院,我立即過去!」她緊緊抓住了手機,聲音不自覺地高了八度。
小柯忙把醫院名報給她︰「管家姐姐,你快點過來,我們等你!」
必瀾掛掉手機,沖回會議室︰「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要辦,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為止!」
「經理?」秋離疑惑地站了起來,「出了什麼事?」
「回頭再說,這里就交給你了!」關瀾根本沒有時間跟她解釋,收拾了一下就匆匆沖出了會議室。
是,她一向都認為工作比什麼事情都更值得她去看重,可是那是因為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工作重要罷了。
但是那並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
在她心中,也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說,許暢。
知道他可能出事了,她根本沒有辦法再理智地坐在辦公室里上班,只能第一時間沖過去看他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
很簡單。
因為……許暢是她的鄰家弟弟,是朋友,是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重要的人。
醫院。
住院部病房內。
許暢坐在病床上,有些莫測高深地看著自己被包的像個粽子一樣的手,然後再移過目光,看向那個坐在一旁正在啃隻果的清秀男子︰「小柯,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割破了手指而已,怎麼現在搞成這樣,害我差點以為自己是整只手都斷了。」
「我說你急什麼?好戲這不是才開始嗎?」小柯繼續啃隻果,「你不是天天在我耳邊念管家姐姐的名字,怎麼現在回國了,不干脆天天黏在她身旁,居然還有時間找我們玩?我要是你的話,別說是割破手指當成整只手都斷了來治,就算是一場小小的感冒,我也能當成癌癥末期的最後一天來賣力演出。」
「那是你這種夸張的人才能作出來的事情,」許暢的臉都黑了,「我打賭等下她來了一定會發脾氣。」
「那你到底是想見她,還是不想見她?」小柯恨鐵不成鋼地暫時停止啃隻果的舉動,「你要是不想見她,得,我再打個電話跟管家姐姐說不用來了,行不行?」
「當然不行!」許暢斷然拒絕,「既然拐來了就要拐到底,你以為我愛跟你們混到一塊兒,要不是因為她一向是工作優先,我肯定讓她蹺班,怎麼可能閑得無聊去找你們!」
「要說傻,估計就你最傻!」小柯簡直想把手里的隻果砸到他頭上了,「女人為什麼要工作,還不是因為心里空虛,必須要找個能夠給她安全感和依賴的東西,工作就是那個東西,但是男人,其實也可以成為工作的替代品,有很多沉溺在愛情里的女人不都放棄工作了?再說我看管家姐姐的智商絕對能夠完美處理好工作與愛情的關系,所以你就不用亂操心了!」
「那是你說的!」許暢皺起眉,一副憂郁小生的模樣,「她跟你可不一樣。」
「算了算了,就你事多!」小柯真是徹底無語了,「我不管你了,別人給你出主意你不采納,不給你出主意,你就整天在人家耳邊碎碎念,你煩不煩啊!」
許暢嘆氣,苦惱無比。
煩,怎麼能不煩。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啊。
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擺月兌自己這個鄰家弟弟的身份。
如果他和她的相遇是現在該多好,如果以前是陌生人該多好,那樣的話,他就不必拘囿于自己的身份,可以放心大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為什麼青梅竹馬的定律就不能作用于他和關瀾身上呢?
難道三歲的差距,就真的是一道跨越不過的鴻溝嗎?
無論他再怎樣明示暗示,她統統都沒有反應,總是一點也不介意的和他打打鬧鬧,只怕在她心里,他還是那個總是牽著她的裙角叫她姐姐的那個小表!
有很多次,明明他就要對她說出那些話了,可是到最後,卻還是說不出口,只能粉飾太平,安分地守著自己的身份……
許暢越想越郁悶,一張俊美精致的臉此刻皺的活像一塊抹布。
斑跟鞋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音驟然傳來,小柯警覺地抬起頭,隨即露出笑意︰「呵,管家姐姐和以前一樣,還是充滿活力啊!」
隨著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關瀾氣喘吁吁地站到了門口︰「許暢在哪里?」
她剛才從公司一路飛奔過來,路上還因為小小堵了一會兒車的關系而急的差點想跳車,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聯想,生怕到了醫院之後看到許暢一身是傷的模樣。
「嘿,管家姐姐,抱一個!」小柯嬉皮笑臉地蹭了上去。
必瀾還沒有什麼反應,許暢就已經有所行動了,仗著自己將近一九零的身高,硬是把一七五的小柯提到了一邊去︰「你少佔她便宜!」
「許暢?」關瀾看著他一副力大無窮的樣子,哪里有半分出事的樣子,「你不是出事了?」
「我是出事了,」許暢尷尬地舉起自己那只受傷的手,「不過只是小傷而已——割到手。」
「你……」關瀾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根包的粽子一般的手,「只是割傷了手指頭,就特地打電話把我叫過來?你不知道我在上班?」
「不關我的事!」許暢很小人地出賣朋友,根本不和小柯講義氣,「是小柯喊你來的。」
算你狠——
小柯丟給他一個凶凶的眼神,隨即陪著笑看向關瀾︰「我這不是許久沒見管家姐姐,有點想念了嘛。」
「就為了這個,特地一個電話把我喊過來?還害我緊張了個半死?」關瀾的眉皺了起來。
「不要生氣!」許暢見勢不妙,立即躲開兩步,「要生氣的話,就跟小柯生氣好了。」
這個見色忘友的家伙——
小柯認命地死瞪他一眼,隨即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笑臉︰「管家姐姐,你平時上班也很辛苦的,偶爾蹺一次班沒有關系的!」
「胡說八道!」關瀾果然把目標移向他,「小心我把小暢拐走,讓他不要再跟你們公司簽約!」
「只怕他還求之不得呢。」小柯忍不住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好了,既然小暢你沒事,我就回去上班了!」關瀾說完話後轉身就走。
「不要!」許暢很可恥地利用年紀比她小那麼一點的優勢跟她撒嬌,「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不陪我嗎?反正都已經請過假了。」
「你還好意思說!」關瀾停下來回頭瞪他,「下次再這樣,看我怎麼修理你!」
丟給他一個頗具威脅性的眼神,關瀾轉回頭就走。
但是沒想到這個時候正好有醫生過來,于是關瀾這麼驀地一回身,正好跟那個醫生撞了一下。
「對不起,你沒事吧?」被她撞到的醫生彬彬有禮地扶住了她。
「我沒事……」關瀾說這話抬頭看了醫生一眼,頓時驚喜不已,「何醫生?是你啊。」
「是我。」何開涼看著她,眸中隱隱帶了一抹笑意。
「對啊,我真糊涂,昨天我也是來這家醫院的。」關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關瀾,你生病了?」
「管家姐姐,你來醫院干什麼?」
許暢和小柯同時嚷了起來。
「關小姐是因為低血糖癥狀才來醫院的,」何開涼解釋,「平時多注意一些,我想她是不必來這里的。」
必瀾看著他莞爾一笑︰「不過,我不來的話,可就不會認識何醫生你了。」
何開涼唇角微揚,臉上的笑意頓時多了幾分。
許暢看的不是滋味,索性一把勾住必瀾的腰,把她拖到自己身邊︰「你昨天怎麼不跟我說?」
「又不是什麼大毛病,有什麼好說的?」關瀾極力掙開他,「好了,放手,我要去上班了。」
「不放!」許暢硬是彎子,把頭靠在她肩膀上,「不是都說了你請過假了,就不要去了嘛!」
必瀾一拳轟上他的腦袋︰「找死啊,快點放手,何醫生還在呢,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許暢萬分委屈地揉著自己的頭,一臉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關小姐,他是你弟弟?」何開涼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覺涌了上來。
「雖然不是親弟弟,可是也差不多了。」關瀾連忙解釋,「不好意思,讓何醫生你見笑了。」
何開涼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