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全身上下難道就沒有一處是有熱度的嗎?」他皺著眉,放開她。
她喘息著盯著他,眼楮里都是震怒。
「黑羽良木或許教了你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課你一定沒學好。」他不懷好意地笑,「以你的美貌,如果用美色勾引男人,會比用武器更快地俘虜對手。但是看起來你根本不懂得撩撥男人,袒露風情。」
她氣得臉色更加慘白,如果她手邊有槍,一定會用槍口指著他的頭,可惜她沒有。所以她只做了一件事——抓起身後床上的枕頭,用力地砸向他。
當然,他很輕易地就避讓過去了,不僅如此,他的喉嚨里還響起一串愉悅的笑聲。
電話聲的響起中斷了兩人這一階段的戰爭,謝天傲拿起段話,在她面前並不避諱,直接用中文交流。
「喂。」電話那頭是韓俊,「黑羽家的人有沒有找你的麻煩?我听說在機場發現一具黑衣人的尸體,而且黑羽家有人失蹤,黑羽良木正在到處尋找,也許很快會找到你那里。」
「誰失蹤了?」他漫不經心地問。
「還不清楚,應該是黑羽良木跟前的紅人,此次東京行動似乎是由這個人負責。」
謝天傲靠在沙發上,從這個角度正好面對床上的黑羽流音。
「沒有辦法扳倒黑羽家嗎?」
「暫時還沒有最好的辦法,這需要時間。」
「那麼,幫我拖延他們一陣,分散黑羽良木的注意力呢?至少十天左右。」
「你要做什麼?」韓俊很奇怪。
「以後再告訴你。」
「……好吧,我試試看。」
放下電話,發現她正雙目炯炯地望著他,「你要對黑羽家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不想讓他們礙我的眼。」他點了根煙,面容在煙霧後忽隱忽現。
她頓了頓,問︰「你怎麼會認識羅剎王?」
「你說韓俊?」他慢悠悠地說,「認識他很奇怪嗎?有時候商人也要應付各種突發事件,如果遭遇綁架或者槍擊,依靠警察是沒用的。」
「你想用韓俊來壓制黑羽良木?」她冷笑,「你肯定是不知道黑羽良木在日本黑白兩道的勢力,韓俊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和日本的黑道王硬踫硬。」
「別妄想猜測我的心,」他繼續吞吐著雲霧,「那樣根本是浪費時間和精力。」
她靠著床墊,眼楮瞪著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應他︰「現在的我除了時間還有什麼?」
兩人沉默了很久,直到謝天傲把第一根煙抽完。
「給黑羽家賣命了這麼多年,不覺得是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生命嗎?」他又點燃了第二根煙,不過沒有自己抽,而是送到她面前,「也許可以幫你止疼。」
她冷冷地看著他,「我不吸煙。」
「不吸?」眉梢高挑,「我沒听錯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明明在抽煙,不過轉瞬他就明白了,「你為了就近觀察我,不惜改變自己的形象,把自己打扮得好像應征女郎,還真的是為難你了。」
他按熄了煙,拿出許多文件逐一翻閱起來。
沉默中,黑羽流音悄悄地打量著他——
謝天傲,她有很多關于這個男人的情報。他是謝家的長子,剛剛接掌莊凱財團,成為謝家的首席掌舵人。他的身家清白,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畢業于美國的麻省理工學院,一入商界就披荊斬棘,開疆闢土,成為商界的一員虎將。私生活方面嚴謹恪律,從沒有任何緋聞傳出。
這樣的人應該是很好掌控的,她唯一沒有偵察到的是謝天傲與號稱「黑道羅剎王」韓俊的私人關系會如此密切。所以本來準備等謝天傲一到日本就立刻按住逼其就範,卻沒想到韓俊會跟隨在他的左右,讓她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唯一一次等他落單後采取行動,還因為發現韓俊的趕來而不得不被迫中止。
丙然,是她輕敵了。輕視了他的交際網,更輕視了這個男人。
他絕不是普通的商人。商人都怕惹麻煩上身,在機場他應該把她丟下,自己逃走,盡快回到台灣,而不是將她帶回來,還把她強行困住,以至于惹來黑羽家的追殺。
奇怪的男人,她真的猜不到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沒人告訴你說,偷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他忽然開口,視線還停留在文件上。很快他又繼續說道︰「我忘記了,黑道的人是不應該講‘禮’的。」
她聳聳眉尖,又松開了。厭倦了,厭倦和他做口舌之爭,本來她從不愛和人爭執,在黑羽家她以冷漠難以親近聞名,但是這一天一夜她所說的話幾乎是原來一個月所說的話的總和。
「累了?」他的眼神轉動過來,「想不想出去透透氣?」
她愣住,難道他肯放她走了?
黑羽流音忘記了,這里是大廈頂樓的豪華套房,之所以價格昂貴並不僅僅因為套房的裝潢考究,布置豪華,還因為在房間外面配備了游泳池等健身娛樂設施。
而謝天傲所說的「出去透透氣」指的是在游泳池旁的躺椅上呼吸新鮮空氣而已。
她跪在池邊,左手試探著踫了踫池水,水溫很合適。
謝天傲走過她身邊,「想下水嗎?要不要我幫你?」
「無恥。」她咒罵一句。
「無恥?」他哼道,「我有說什麼無恥的話嗎?還是你的腦子里想到了什麼齷齪的事情?」
就知道斗嘴斗不過他,她後悔自己根本不應該開口。
「黑羽良木現在到底在忙些什麼呢?」謝天傲靠在躺椅上喃喃自語,「如果我是他,我會放棄這個行動,然後尋找其他的繼承人。」
「他不會的。」流音說,「他想做的事情無論有任何阻力都不能阻止他。」
「不惜以犧牲其他人的生命作為代價?」他一陣陣冷笑,「這樣看不到光明和希望的地方,為什麼你會甘願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來?」
水光閃爍,映著她的眸子都仿佛有水煙彌漫。或許是受這里安詳的氣氛所影響,此時她的容顏素雅寧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備神色也平和了一些,但是眉宇間依然有股沉郁之色濃得化解不開。
「生生死死,不過幾十年,有人活得問心無愧,有人活得提心吊膽。兩手沾滿血腥的黑道人,不知道你們是殺人殺到沒有感覺,還是半夜三更也會被幽魂的哭聲驚醒?」
悠悠的聲音,听起來平心靜氣,但每個字都是觸目驚心。
流音的左手在水里輕輕晃動,「嘩啦嘩啦」的水聲听起來倒是很有韻味,很詭異的韻味。
「你什麼都不肯說,是因為你心里害怕,還是因為……」
「你夠了吧。」冷冷的字音從朱唇中溢出,「我不猜你的心,你也不要妄想揣測我的心。」
「是,你說得對。」他伸了個懶腰,「我也累了。」
半晌听不到他的聲音,偶爾瞥眼過去,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這個男人會在她面前放心地睡去?他不怕她會趁機跑掉嗎?或者,這是他的又一個圈套?
她悄悄起身,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特意停了下來。
他沒有睜開眼,似乎是真的睡著了。頂樓的風很強,將他的發梢吹亂,他只是微微皺著眉心,像是疲倦又像是在煩惱著什麼事情。
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審視他——
他不是美男子,至少與直人少爺,也就是謝子軒相比,他沒有謝子軒俊秀精致的五官,絕不會讓女人在第一眼就迷戀上。
他的五官輪廓分明,如高山白雪的鼻子,深陷的眼窩,有幾分歐洲人的味道。他的唇形都是堅硬清晰的,不夠柔軟,也沒有親和力。但是,這樣的男人最具有攻擊性。
她的臉頰有點熱,因為想起了他的吻,盡避那一吻雲淡風輕,但是帶給她的感覺卻有天崩地裂的震撼。她怎麼可以允許這個男人侵犯她?怎麼可以任由他支配她的生活?
向來都很平靜的心,向來都寡絕如水,寒冷如冰的感情,因為這個男人的出現而亂了方寸。
她走回房間,走向大門口,輕輕轉動旋柄。如果就這樣離開了,一切回歸原點,所有的困惑就都不存在了吧?
沒想到真的睡著了,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謝天傲被夜風吹醒,第一反應就是黑羽流音是不是走了?
他欠起身,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滑落,低頭一看,是一條毛毯。
他記得睡前他沒有蓋過這條毛毯的,那麼給他蓋上這條毛毯的人難道會是……
他轉回身,身後的屋子一片漆黑,看不清黑羽流音是不是還在。
走進房間,每一步踩在地板上,聲音清晰得甚至有些震徹胸腔。
他沒有急于尋找燈的開關,在房間的角落里,他依稀看到有個黑影蜷縮在那里,一動不動。
靠過去,蹲,他扶住那雙瘦弱的肩,手指踫到紗布。
她緩緩仰起臉,月光揉在她的臉上,她的臉明亮如水,光潔如雪,但是她的眼楮卻為什麼這樣晶燦?好像……有水光折射。
指月復攀沿著她的臉頰模索到她的眼角,有水漬?她在哭?她也會哭?這個冰冷的女人也有化作水的時候嗎?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哭,只是用了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安慰她——吻。
含住她的唇瓣,輾轉吸吮,不再似之前的雲淡風輕,而是貨真價實的深吻,一直吻到她的靈魂深處,吻到她的喉嚨里也發出輕微的吟哦,她的手攀住了他的脖頸,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的熱情。
人生中也許只此一次,陌路相逢,電光火石的交錯,只是剎那間的情動,無法控制它的走向。即使這一次的情動來得如此突然,如此沒有道理,看不到未來,他們依然選擇張開雙臂迎接,不肯躲避。
今夜,她冰冷的身軀在他的擁抱中終于燃燒起來,光滑的果背觸踫到柔軟的床被讓她顫栗了一下,好像醒悟到什麼,但是緊接著他充滿誘惑的觸模就讓她所有的緊張神經都放松下來。心中的恐懼一點點釋放,被他的熱情佔滿。
曾經以為她是一個終生都屬于黑暗世界的人,看不到陽光的色彩,但是在這個黑暗的夜里,她仿佛飛上星空,踫到了美麗的星子,直達幸福的巔峰。
找到幸福,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深幽的喘息,掩飾穿透靈魂那一瞬間帶來的疼痛,他的唇再次封住她的,將力量輸入她的體內。
此時他們相信,他們將同生共死。為了對方,獻出一切,哪怕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