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一上班,就被命令「死」進總裁室的田中跟橫川,被罵得狗血淋頭,好淒慘。
進去時,兩人是抖著身子結伴而行,出來時,兩人是抱頭痛哭。
不只是因為被岡部的一頓怒火,轟得體無完膚,更是因為他們被他罵到變笨了,竟然向他保證一個星期後,他們肯定送上一個零缺點的秘書給他。
不然,就把頭剁下來給他當球踢。
那現在一個禮拜的時間就要到了,他們找到讓他滿意的秘書了嗎?
想也知道,當然沒有。
以前他們花好幾個月的時間,都找不到適當的人選了,那現在一個禮拜七天時間,他們又哪找得到可以讓他滿意的人?別傻了!
不過,沒關系,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而田中還留有最後一招。
這天假日,兩人帶著各花了一個月高薪合買的禮物,上門拜訪童慧倫。
田中認為與其一再浪費時間與金錢,找人給老大淘汰著玩,那他們還不如誠心誠意來懇求「禍首」上班時間安分點,不要再故意惹老大發火。
畢竟現在,一切問題全出在童慧倫身上,所以,他們相信只要她對老大的態度好一點,笑容多一點,那他們的老大就不會想再找什麼新秘書了。
下了車,看見公寓大門正敞開著,田中心中大喜,拉著橫川就沖上樓。
這肯定是好兆頭。
只是,站在童慧倫的租屋處門口,橫川,顯得憂心忡忡。
「這辦法真的有用嗎?」
「一定有用!」田中拍胸脯、打包票,給橫川信心。
「她真會好心同情我們?」
「啊,這……哎……」田中張大嘴巴,又閉上。大家都知道童秘書又冷又倔,又難溝通,何況她又擺明態度就是討厭他們。
現在,要她幫他們這個忙,給點好臉色給老大看,還真的有點困難。
不過,就算再困難,他們還是得試試。
「管他的,反正我們都來了!」猛吸幾口氣,田中伸手按門鈴。
一會,童慧倫拉開木門。
看到鐵門外笑眼瞇瞇的田中,跟苦著臉的橫川,她藏住眼底的訝異。
「有事嗎?」隔著鐵門,她問。
「童秘書,我們可以……」遲遲等不到她開門請他們進去,田中厚著臉皮、笑著臉,一手高提禮物,一手指著門里,「可以進去跟妳聊聊嗎?」
「不可以。」想也沒想的,她冷言拒絕。
「童秘書,妳不要這樣子嘛……」吃到閉門羹,橫川表情更苦了。
「童秘書,大家都是同事,我們也只是想請妳幫一點小忙而已,請妳不要這麼不近……」
「很抱歉,我沒興趣幫你們。」慧倫出聲截斷他的話。
「童秘書,現在能救我們的,就只有妳了,拜托,妳就幫幫忙吧。」看她還不知道他們的請求是什麼,就斷然拒絕,田中再也笑不出來。
「救你們?」看兩人一眼,她指向正經過門前的鄰居,「我想他們應該會比我更樂意對你們伸出援手。」
退後一步,她想關上木門。
「他們幫不了我們的!」不讓她關上門,田中大叫。
「我們是因為公事上的問題,才來找妳幫忙的!」橫川也叫。
「公事?」私事她可以不管,但若是公事,她就有責任,「什麼事?」
「妳也知道老大這陣子心情很不好……」田中開了頭。
「請問,他的心情有好過嗎?」她紅唇一揚。
「當然有!老大的個性,雖然有些霸道……」
「有些霸道?田中先生,你說的還真是含蓄呢!」她笑諷。
「呃?」愣了下,田中繼續說,「可是他為人很阿莎力的。」
「很阿莎力?也許吧。」
「他做事也爽快。」不生氣的時候。
「是嗎?」
「而且他親和力夠強!」橫川突然爆出一句。
「親和力夠強?」田中及慧倫同時轉頭看他,以眼光質疑他。
「欸……我是說……他睡著的時候,親和力很強。」橫川窘迫搔頭,以眼神向田中呼救。
「對啦、對啦!我們老大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好有親和力,真的!」
這樣掰還可以吧?田中猛擦冷汗,干笑著。
「沒錯、沒錯,而且,老大人也很好相處。」橫川興奮再加一句。
一旁的田中,听了都傻眼。
這橫川怎麼回事?是腦袋瓜子被狗啃了嗎?居然對著成天都跟老大杠在一起的童秘書,說他們家老大很好相處?
這他真的掰不出來了,總不能又掰說老大睡著的時候,很好相處吧?
「你說他很好相處?」果然,童慧倫一听,就嗤哼出聲。
「對,我們老大既和藹可親又好相處!呵……」說著違心之論,橫川努力想放大自家主子的優點。
「喔?」慧倫感覺好笑。
「童秘書,妳可別看老大不笑的時候,一副凶神惡煞的恐怖樣子,其實他笑起來的時候,很迷人的!」
見童慧倫態度似乎有所改變,也不再用冷眼冰他們,田中決定加入橫川的胡扯瞎掰一族,好改變她對主子的不良印象。
「還有最重要的,老大他從來不會為難我們這些部屬!」話才說完,田中臉就紅了。這是謊言,因為他們現在正被他為難著。
「那我想……我們認識的岡部先生,肯定不是同一個人。」她一笑。
「童秘書妳--」田中垮下肩膀。
「真的很抱歉,不管你們眼中的岡部先生人到底有多好,又到底有多少優點,我想,那都不關我的事。」
「怎麼會不關?!就是跟妳有關,所以我們今天才會跑來找妳的嘛!」
明明就是禍首,居然還想撇清一切?好過分。橫川瞪眼鄙視她。
「跟我有關?你們到底想說什麼?」眼神一變,她下巴略揚。
「就是……就是……」看她態度不好,自己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橫川急得直冒冷汗,用腳猛踢田中。
「就是自從妳出現後,我們家老大的脾氣,就一天比一天壞,也一天比一天難伺候。」田中適時接話。
「那你們是在怪我?」她尾音拉長。
「也不是怪妳啦,只是,我們希望妳上班的時候,對他可以盡量輕聲細語,態度好一點,不要再像現在這樣,想到就惹他、就刺激他。」
「對,就是田中說的這樣沒錯,女孩子家嘛,溫柔體貼點總是比較討男人喜歡。」被她冷眼一瞪,橫川急忙閃到田中背後。
「謝謝兩位的建議,但我不需要他的喜歡。」她只要他讓她離開日本。
「可是,如果妳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會很慘的!」橫川想哭。
「慘?怎麼個慘法?說來听听?」他們的用辭,她略感興趣。
「他要我們盡快幫他找一個能力比妳強,又比妳好的秘書,不然就要扣光我們的薪水。」
「真的?」慧倫眼楮為之一亮。
這表示他這次是真的想找人代替她了?她很快就可以離開日本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還在這里做什麼?趕快去找人啊!」她催著。
「找了也沒用啊,他根本就沒一個滿意的……」
棒著鐵門,田中與橫川忍不住開始對她大吐苦水,也抱怨著鐵岡部這段時間以來的異常。
「我找精明干練型的秘書人選,讓他親自挑選,可是,他還談不到五分鐘,就全部要他們回家等通知。」橫川一邊說、一邊嘆氣,還一邊看田中。
「所以,我就換找溫和型的秘書!」看,他這個執行特助,夠聰明吧。
「而且,我還篩選了幾個真的、真的很不錯的人才讓他挑,但是他不是嫌他們嗦,就是嫌他們反應慢,還說他們像木頭人一樣,推了才會動。」
田中一說完話就猛嘆氣,希望可以博取童慧倫的同情。
但是,光他一人嘆氣不夠慘,他暗中用力狠踹橫川一腳,要他一起嘆。
「你們……」看著鐵門外一再對她嘆氣的兩人,慧倫柳眉越擰越緊。
「童秘書,妳就幫幫我們一家大小吧,只要妳身段軟一點,不要一直想氣死他,這樣老大的心情,就會很好、很好的。」橫川雙手抱拳哀求著。
「橫川說的對,只要老大他心平氣和的,那別說是找一個讓他滿意的秘書了,就是再找十個、八個,也不成問題。」田中肯定道。
「為什麼?」橫川有些轉不過來,問出慧倫心底的疑問。
「因為只要老大心情好,那他看每個來應征的人,就都滿意了嘛。」田中偷扯了下橫川的袖子。
接獲暗示,橫川馬上裝可憐,還哽咽幾聲給童慧倫听。
「沒錯、沒錯,童秘書,現在我一家老小七口就都靠我這份薪水養,如果我被扣到沒錢給可以領,那以後我們一家人……」
想到往後可能真的會沒錢養家,老實的橫川是越想越傷心,越覺得自己的人生好悲慘、好可憐。
看著門外不斷想對她動之以情的兩人,慧倫垂斂眼睫,擰眉思忖。
久久之後,她微抿紅唇,啟了口--
「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啊?」兩人傻眼。
「再見。」不給兩人再說話的機會,童慧倫退開一步,關上木門,隔去門外兩人的急聲呼喊。
***獨家制作***bbs.***
這天晚上,岡部家三兄弟及鐵岡部都回家吃飯,教岡部大澤開心不已。
一老、四少在飯廳里,一邊熱絡的聊著,一邊等著管家聯絡另一對應歸卻未歸的夫婦。看到管家掛上話筒,岡部大澤開口問--
「他們怎麼說?是不是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報告老太爺,老爺說他們今晚要和朋友去泡溫泉,不回來吃飯了。」
「真可惜,你們四兄弟今晚好不容全部到齊,卻少了他們……」攏了攏白胡,岡部大澤搖頭嘆氣。
「這哪有辦法呢?誰讓舅舅跟舅媽這麼懂得享受。」鐵岡部笑看眼前表情各異的三個表兄弟。
「哼,把事業全部推給我們,然後自己去泡溫泉享受?這種事他們也做得出來。」岡部家老三岡部澤龍心理相當不平衡。
「他們兩個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看準前面盤里的蔥花蒸龍蝦,老二拓野手持筷子,黑眼微瞇,就等岡部大澤一聲開動。
「好了,他們是我們的爸媽,不是我們的債主,所以別用那種口氣在背後說他們。」老大岡部徹毅沉穩制止兩個弟弟的抱怨。
「呵,徹毅說的也是,就讓他們去玩吧,大家一塊吃飯,開動。」岡部大澤拿起碗筷,笑望眼前一桌美食。
「今晚吃的可是我讓廚房特別為大伙準備的中式大餐,大家快嘗嘗。」
「爺爺,這蔥花蒸龍蝦看起來不錯,你嘗嘗。」拓野搶先夾起一塊龍蝦肉,放進岡部大澤的碗里,繼而一筷敲開老二澤龍伸來的筷子,鏘!
「二哥!」老三澤龍大聲抗議。
「我是你哥,所以我先。」
拓野得意地再伸出筷子,但,鏘地一聲,他的筷子被撥開。
「我是你們的大哥,所以,我先才對。」岡部徹毅穩穩地移動筷子。
「大哥……」拓野和澤龍滿是哀怨。
突然--
「咳!」鏘!一雙銀筷大膽挑開岡部家老大的筷子。
「岡部?!」三兄弟同時狠眼瞪他。
「別忘了,我是客人,客人先嘗才是。」揚起大大的笑容,鐵岡部毫不客氣地夾起第二塊蔥花蒸龍蝦,愉快的大口咬下去。
「客人?!」澤龍尾音高揚。
「喂,姓鐵的,你到底還要不要臉啊?都『客』這麼久了,你到現在還想繼續『客』下去啊?!」拓野已經快受不了他了。
「怎麼,你有意見嗎?」鐵岡部笑揚濃眉。
「呵,好了、好了,你們別又杠起來了,呵……」
「爺爺,你放心,我們不會的。」岡部徹毅冷瞥鐵岡部一眼,夾起第三塊蔥花蒸龍蝦,與拓野及澤龍互換一個眼神。
意會徹毅的暗示,拓野暫時鳴金收兵,夾起一塊龍蝦塞進嘴里。
才咬下去,他一臉的滿足表情。
「爺爺,這道蔥花蒸龍蝦真的很不錯,肉質鮮女敕,我喜歡!」
「嗯,這道五味九孔也不錯,爺爺,你也嘗嘗看。」吃下一口,澤龍覺得沾了五味醬的九孔,味道相當鮮美。
「好好好,大家喜歡就好,一起嘗、一起嘗,呵呵呵……」
享受著溫馨又熱鬧的晚餐,岡部大澤不時因為幾兄弟間的輕松對話,而哈哈大笑,胃口大開,食量比以往要大了許多。
「對了,岡部,你最近工作情況好嗎?」盛了碗羹湯,岡部徹毅閑聊似的抬眼看向坐在正對面的鐵岡部。
鐵岡部揚眼,看向三兄弟。
「我看應該是不怎麼好。」老二岡部拓野搶話代言。
「二哥,你足不是听到什麼有關岡部的事?」岡部澤龍吃了口飯,黑眼飄向鐵岡部。
「嗯,我听說他對台灣派來支援的秘書很有意見。」拓野邊吃邊說著。
「三位,我……」眼見三兄弟有意以她為聊天主題,鐵岡部出聲想阻止。
「拓野,我想你是指童慧倫吧?」岡部徹毅故意打斷鐵岡部的話,「我見過她一次,有點不好相處。」發現鐵岡部臉色微變,岡部徹毅微笑著。
「那二哥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只是那個童慧倫真的有點奇怪,在集團里的風評,好像也不太好,很多人都說她看起來很傲。」
「嗯,我也听說她不管對誰,態度都冷冰冰的……」
「喂,你們幾個怎麼回事?沒事扯她出來做什麼?」听見三人同時批評她,鐵岡部一臉的不爽。
「我們只是在聊天,順便想幫你分析一下童慧倫的心理,好讓你多了解她一些,你知道的,我們是一片好意。」澤龍笑出一臉的無害。
「謝謝,但不必了。」他拒絕,「她只是一個離鄉背景到日本工作的女人,跟你們一點關系也沒有,所以,別隨便批評她。」
三兄弟一听,互看一眼。
「岡部說的對。」默默听著幾人對話的岡部大澤,緩緩說著。
「爺爺,我們只是在聊天。」老大徹毅不疾不徐地出聲道。
「我知道、我知道。」岡部大澤呵笑道,「但她一個女孩兒到我們這兒工作,遠比其他人都辛苦,所以你們就不要再談她了,真要談,就談你們自個兒的『她』好了,呵呵呵……」
「爺爺,我們的『她』哪有什麼好談的,你不是都已經見過了嗎?」掩住眼底一道異光,岡部徹毅輕松帶過。
「對,你們的她,我都見過了,就連你們剛說的童秘書,不久前,岡部也介紹給我認識了。」
三兄弟一听,詫異地同時轉頭看向沉默用餐的鐵岡部。
「岡部。」岡部大澤喚道。
「是。」
「如果你不喜歡佐美子,外公是不會勉強你的。」
「謝謝外公。」
「不過……」
「外公請說。」放下手中的碗筷,他坐正身子,準備恭敬聆听訓示。
「如果你認為童秘書她……」
「爺爺,你剛剛才不準我們三個聊她的!」三兄弟分別出聲抗議。
「就是說嘛,那現在你自己又聊她!」
「爺爺,你這樣做,會讓我們幾個……」徹毅婉轉道。
「我是你們的爺爺,所以,我高興聊誰就聊誰,你們誰都管不著。」看著三兄弟,岡部大澤一臉嚴肅,但一轉頭,他對岡部笑得溫慈。
「外公?」他的兩種反應,教岡部苦笑。
「爺爺,你偏心!」拓野出言抗議。
「你心是正的?挖出來給我瞧瞧。」岡部大澤反應極快。
「爺爺!」三兄弟皆不平。
「你們幾個也不想想,你們三兄弟現在身邊都已經有固定的女朋友,就岡部還沒有,所以,我能不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嗎?」
一听有理,三兄弟又交換了幾個眼神,選擇沉默。
「不錯,這表示你們對岡部,還有點兄弟之情。」岡部大澤滿意點頭。
「外公,你可別又想把某個老友的孫女兒推給我。」岡部皺眉。
「別擔心,現在不會了。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喜歡童秘書,那就試著用心去了解她吧,我認為那丫頭心里藏有事情。」
「外公,你?」來不及否認喜歡她的事實,鐵岡部表情愕然。
他以為現在家里對慧倫印象最差的,應該就是外公了,因為她曾經拒絕對他伸出援手,但現在……外公卻幫她說話?
「雖然我只見過她一面,但是,多少也試出她一些本性。」
「外公,你是指上次你差點摔倒的事?你是故意的?」
「對。」
「故意讓自己摔倒試她?爺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徹毅不解。
「因為你曾經跟我聊到她好像很討厭我們日本人。」他笑望長孫。
「她對身邊的人,都很不友善。」澤龍想了下。
「對,表面上的確是你們說的那樣沒錯,那天她看我要摔倒,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還後退了一步。」
「什麼,她還後退一步?那個女人真是沒藥可醫了!」拓野氣憤道。
拓野的憤怒,教鐵岡部听了擰眉。
他無法為她辯解,因為那天的她,的確是像外公說的那樣沒錯。
「不,你們都誤會了。」
「誤會?」鐵岡部為之愣然。
「因為,在後退一步之前,她已經先進一步,還伸出手要扶住我,只是岡部的動作比她更快、更大,所以,她就退回去了。」
「看來,其中是真的有問題。」徹毅沉思。
「可是之後我為這件事罵她,她一句話也沒提。」岡部驚訝不已。
「她只是讓你罵、讓你討厭?還故意想氣死你?」
「她是這樣沒錯。」
「那我的猜想,就更不會有錯了,她心中一定有個結,而這個結跟日本人有關系,所以,她才會有這種排日情緒。」
「這……我知道了,謝謝外公,我會多注意她的。」點了頭,鐵岡部眼色沉下,情緒復雜。
意外得知的情況,教他有些驚、有些喜。
喜的是,她並不如他所想的那樣冷血;驚的是,她竟寧可讓他誤會,也不願為自己申辯……
那,喜歡上她這樣的女人,他該如何是好?又該如何讓她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