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明年的武術比賽的報名日期就要截止了,顧夕止這兩天暴躁得像一頭獅子,一樓武場的學員不時能听到從二樓傳下來的「河東獅吼」。
「實在太可怕了。」看著頂著睡得亂七八糟的雞窩頭,穿著寬大的睡衣以及兩只兩樣的拖鞋樓上樓下跑個不停的女人,眾學員一致認為,生理期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動物。這個時候,顧夕止的臉上只差沒貼上「別來惹我」的標簽了。
「我回來了!」忽然門外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眾人同時吐出憋在胸口的悶氣,這種時候,似乎只有美男才是顧夕止的特效良藥,這不,出門演出的美男子洛釋安全歸寧,成功地解救了一群不敢大聲呼吸的人們。
「你回來了啊。」顧夕止無精打采地站在樓梯口,眯著眼楮望著走進屋子的男人,「這次真早呀,一個多月就回來了。」
眾人睜大了眼楮來回巡視著兩人,這個情節似乎有點像八點檔的肥皂劇中的戲碼哦。
男人推開家門說「我回來了」,女人立即恭敬地迎上前回答「您回來了啊,辛苦了。」啊啊啊,多麼和諧的一家人啊。
丙然,那個女人再次開口︰「辛苦了。」
眾人忍不住相視而笑,但是接下來那個女人又說道︰「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胃穿孔了,大馬燒的菜簡直不是人吃的。」害她一連吃了一個星期的泡面。
被稱作大馬的男人大概三十來歲,听到指責立即跳出來辯解︰「小彼,有得吃你就該偷笑了,還挑三揀四。」
「唉,我只是陳述事實。」她習慣性地模了模洛釋的下巴,說,「好像瘦了。」
「呵呵,我要保持體形。」
「唉。」再嘆一口氣,然後渾渾噩噩地踱上樓。
「夕止怎麼了?」洛釋轉頭問一群好奇地圍在自己身邊的同伴。
「不知道,她這種模樣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啊!」洛釋正納悶,忽然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嚇了一跳,正想沖上樓去探個究竟,大馬立即拉住了他。
「小彼這樣已經有一個星期了。」起初他還以為是因為吃不慣自己燒的食物導致,可是再看那女人吃泡面也能吃到吐,就釋然了。
他放心不下地走上二樓,將隨身的行李扔在走廊便去敲顧夕止的房門。
「進來吧。」
他走進去看到堪比豬窩的房間不禁啞然失笑,認命地將散落在各處的物品一一撿起歸位。
「夕止,你最近似乎有心事。不能跟我說嗎?」他坐到床邊,將她蒙在臉上的被褥掀開。
「沒有啦。」她要堅強,不可以讓這種小事亂了大家的陣腳。特別是洛釋,全國各地跑來跑去已經很累了,怎麼能再讓他煩神呢。
「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樂觀向上的女人不可能沒有理由這樣消沉。
想了想,顧夕止坐起來,一把抱住洛釋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阿釋啊,還是你對我最好了。如果武館以後開不成,我就去當你的助理,陪你全國各地到處跑怎麼樣?」
他心中一喜,很想立即點頭答應,可一想有什麼地方是不對勁的,「你為什麼說這種喪氣話?」
「唉,我想讓顧家武館參明年的武術比賽。」
「這個我知道。」
「可是主辦方要求交五萬塊的報名費。」
「這麼貴?」他驚呼。
「所以啊,我頭痛。」她閉著眼楮,沒告訴洛釋自己為了拉贊助她差不多快跑斷腿了。而且,顧夕止已聯系好人明天去借高利貸,她就不信區區五萬塊能難倒自己,可是,為什麼她會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了呢?
洛釋反手輕輕地抱住靠在自己身邊的女人,電影一殺青,他便風塵僕僕地跑回來,連慶功宴也不顧參加,只為了早點看到這個女人。可是顧夕止的心意呢?她喜歡自己只是因為他長得漂亮,顧夕止喜歡一切美麗的人,如果換成別人她會不會也這樣親昵呢?
「唉。」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著頭看著她長長的睫毛。
以為她睡著了,不想听到洛釋的嘆息,她開口道︰「不要為我擔心了,我是宇宙無敵大美女,這點兒小事可難不倒我。」
只是為了安慰洛釋不想讓他替自己擔心而已。
次日是周六,傍晚的時候她濃妝艷抹地走下樓梯,滿場的人都被狠狠地嚇了一跳,只見顧夕止穿了件後背鏤空的黑色晚禮服,烏黑的長發挽成一個高貴的髻,尾端分了兩小束從耳後搭下來,被發膠貼臉固定成彎彎的月勾狀,看起來渾身上下倒是充滿了成熟女人的嫵媚。
有人打了個口哨,贊道︰「顧姐好漂亮。」
一個少年立即開始起哄問道︰「打扮得這麼風騷是要去會情郎?」
「怎麼說話呢你。」顧夕止指著叫得最凶的毛頭小子,故意惡形惡狀地恐嚇,「想嘗嘗顧姐的鐵拳嗎?」
「不敢不敢!」話音未落人已經縮回了人群後。
眾人聞言立即哈哈大笑。
洛釋走到她的面前,低聲問︰「你去哪,我送你?」
「當然是約會去啦。」顧夕止笑嘻嘻地拍拍洛釋的肩,故意忽略他漸漸蒼白的臉色,笑道,「有誰看到約會還帶男人去的。」
這個笑話實在是太不好笑了,洛釋暗戀顧夕止已經是顧家武館公開的秘密,眾人一致認為他們會成為一對,可是……
推開門,坐上停在門外的小車,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車滑出顧家武館的視線,開車的女人才戲謔道︰「怎麼,剛剛那個是你的男人?」
「誰?」
「捏住你的手不放的那個男人唄。」
她說的是洛釋吧。顧夕止笑了笑,「不是,我們是朋友。」
仿佛是不相信她的回答,開車的女人忽然格格地笑開了,「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朋友也可以有上床的那種。」
「花姐。」她忽然抬高語調,強調,「我們之間很單純。」
花姐一面熟練地開車一面繼續調笑︰「單純,哼,不要告訴我你還是處女。」
強忍著想跳下車的沖動,顧夕止咬牙將頭偏到一邊。如果不是听葉明陽介紹這個女人可以幫她借到高利貸,她也不會沖動地去找她幫忙。不僅如此,顧夕止還听了她的話,盛裝出席,據說是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更像做大事的成熟女人。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到這樣的花姐,可以想到她引見的人究竟有什麼樣的素質了。這種時候,她喊停車,不知道會不會被嘲笑。但是,一想到武館的未來,她便充滿了勇氣。怕什麼?她可是曾經獲得過全國少年武術大賽冠軍的顧夕止啊。
車停在一家酒吧的門外,立即有服務生上前為她打開車門,有些不自在地下車,跟著花姐筆直向里走去。一路上有沖著她的口哨聲此起彼伏,顧夕止知道自己的美麗,她不修邊幅時是單純可愛的美女女圭女圭,一旦稍加修飾那種可愛便成了一種嫵媚,風華迤邐,不灼而妖。
到了酒吧正中的位置停住,花姐忽然放柔聲音叫道︰「鳳哥,人帶來了。」
被稱作鳳哥的男人坐在正中的位置,他的左右各站了兩名彪形大漢,周圍十步以內杳無人跡,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像黑社會老大在談判呢。
彼夕止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對面,輕聲叫道︰「鳳哥好!」
「嗯。」鳳裳應道。酒吧的光線很暗,顧夕止看不清對方的五官,隱約覺得他應該也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幸虧光線不好,否則她看到美男子又該丑態百出了。
「听花姐說你要借錢。」他開門見山。
「是的。」
「借多少?」
「五萬塊。」
他揮了揮手,立即有人捧一疊錢上來放在她的面前,鳳裳說︰「點點吧。」
「耶?不用了。」這麼簡單,她想了想說,「我打個借條給您吧,花姐說利息算五分,我大概借半年。」說完就要去寫借據。
昏暗不明的光線里,她似乎看到男人露出白亮亮的牙齒,他似乎在笑,「不用了。」
「耶?」
「沒有人借我錢敢不還。」他的聲音平平毫無起伏,仿佛臘月里的寒流,直戳得人心發抖。
黑社會老大原來是這麼牛啊,她暗自在心里嘀咕。
「好了,好了,既然事成了,那麼大家來喝一杯吧。」八面玲瓏的花姐啟開香檳給兩人斟滿,那琥珀色的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透出抹詭異的色澤。
喝還是不喝?捏住杯子的手猶豫不決。
鳳裳仰頭一口將香檳干掉,然後舉著空杯向她晃了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種時候她若拒絕,搞不好會惹惱這個男人。
「謝謝鳳哥。」她一仰頭,「咕咚」一聲將一杯酒吞了進去。
「顧小姐好膽識。」他忽然壓低嗓子戲謔道,「難道你就不怕這杯酒里下了藥?」
「耶?」她當然怕得要死,不過如果她敢懷疑這個男人或許會死得很慘,「鳳哥說笑了。」
正想天馬行空地奉承一番,忽然身後傳來桌椅的踫撞聲,她一回頭,看到聶往正大步向這邊走來。
「你們在干什麼?」他看了看桌上的空酒杯,然後又看了看那一疊錢,立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從顧夕止一進門他就注意到她了,那個女人居然敢打扮得如此妖艷去跟另一個男人喝酒。
彼夕止瞪他一眼,然後拿起錢站起來,向鳳裳告別︰「謝謝鳳哥,我先回去了。」
「站住!」發話的是聶往,他鐵青著臉抽出顧夕止手中的錢,扔向桌子,然後粗魯地拉著她便向外飛奔而出。
「你憑什麼你……」她還想回頭將好不容易借到手的錢拿回來,可是那個快氣瘋的男人大力地扯住她,根本不給她機會。
鳳裳點著了一根煙,然後默默地看他們穿過酒吧的大廳,向門外走去。
「那個小子敢不將鳳哥您放在眼里,要不要我們去教教他?」身後的人立即俯子詢問。
他心情好,所以不在乎。擺擺手,表示不用了。
「顧夕止,你缺錢跟我說就好了,為什麼要跑到酒吧來陪酒?」聶往怒吼吼地將顧夕止扔到自己的車上,這個女人害他放下幾百萬生意的客戶獨自跑了出來,不僅如此還不知悔改地嘲笑他。
「哼,跟您借?聶大經理,您還是忙著去吧。」如果他會借,她這幾天也不用如此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