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丫環春兒急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雲若不以為意,依舊看著手中的書,這個丫頭,打小便跟著她,咋咋呼呼的個性,她最是清楚不過了。
「小姐,天大的消息。」春兒急急地喘了口氣,忙道︰「有人上門提親了,而且老爺一口氣就應下了。」
雲若恍若未聞。
春兒一見小姐依然是一副平靜如水的模樣,無措地拍拍腦袋,「小姐,你就不想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雲若抬起頭,看著她,「春兒,很吵!」
春兒沒轍了,小姐真是了不起,這麼大的事,像是完全與自己無關。
不過,想來,那位來提親的少爺也仿佛是個不俗之人,英俊瀟灑,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而且老爺對他還是十分敬畏,看來這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貴族名士。小姐嫁給他,倒確實也沒什麼好煩心的。
「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門外丫環的聲音打斷了春兒的沉思,她抬頭一看,原來是夫人身邊的小喜,連忙應了聲︰「知道了,小喜姐姐。」
「小姐……」春兒轉向雲若。
「我听到了。」雲若翻過書頁,輕輕一折,「把書藏好。」
「哦。」春兒應了聲,熟練地接過書。
「若兒。」慈祥華貴的婦人輕輕喚著女兒的名字,眼中滿是疼愛。
雲若應了聲,微笑著走近母親。
熬人握著她的手,輕輕嘆了口氣,「若兒,你爹已經為你定了嫁期。」
雲若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言語。
「若兒,如果你不願意……」婦人擔心地看著她。
「我沒有意見。」雲若笑著打斷婦人的話。
熬人不說話,只是看著雲若。
她這個女兒,從小就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對什麼都是漠不關心,如今,連這等人生大事都沒有放在眼里,這算是幸福嗎?
想當年,她,出神的劍術無人能敵。在江湖中左手翻雲,右手覆雨。勃勃的野心,昭然若見。
那時,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偏偏遇到若兒她爹,這世上唯一能吸引她目光的人,所有的傲氣,都化為烏有。于是斷了一身的名利,心甘情願隱姓埋名,平靜下來。她是幸福的。
只是若兒,這樣平靜的性子,與世無爭,她能爭取到自己的幸福嗎?
三月初十,好日子。
整條街被滿滿的喜慶之氣充盈著,人來人往。
江湖四大公子之一,陳昊,今日大婚。
天下第一莊——碧水山莊內,張燈結彩,一片歡慶祥和。
此時,卻有一位貌美少婦滿面不快,陰郁地穿過大堂,朝書房走去。
「砰!」她用力推開房門,美目頓時幽怨。
書桌後,身著新郎裝的男子,神色淡然,卻美得讓人側目。
陳昊,他放下手中的筆,微笑地看著來者。
女子秀眉微蹙,雙手撐著桌面,發間的紫玉蝶兒隨之一顫,「你為何娶妻?」
陳昊輕笑︰「嫂嫂不該這麼問吧?」
女子看著他,微微一怔。
「大哥臥病在床,嫂嫂不去關心他,卻在為我婚事操心。似乎,有些奇怪!」陳昊挑眉,靜靜地看著她。
「你!」女子一時語結,緩了緩氣,才又道︰「叔叔也知道相公中毒一事,不去尋解藥,卻要娶妻。」
「嫂嫂言重了,我師弟夕蕭已為大哥抑制住了毒性的擴散。請嫂嫂放心。」
女子聞言,蹙緊雙眉。陳昊,當真是在任何時候都那般從容不迫。但她不甘心,急急又問︰「難道,你忘了當日承諾過我的話?‘吾在天涯,心在君旁。君著紅妝,吾難相忘。今有此生,孑然而亡。’你忘了嗎?」
陳昊微微一愣。當年,他初遇她。那樣喜笑顏開的人兒,整日在他身邊打轉,他如何不動心?但是,所有的海誓山盟,到底敵不過世俗之見。他本逍遙慣了,什麼都入不了眼。但是,她的夫君,竟是自己的大哥。叫他如何釋懷?為了讓自己死心,也為讓了大哥的安心,他下定決心娶妻。
他笑了,望著面前美麗的人兒,緩緩地,溫柔地說道︰「兒戲之言,豈可當真?」
女子睜大雙目,仿佛剛剛認識面前的男人。這個曾經願意為她孑然終身的深情男子,說忘情就當真忘了嗎?
陳昊見她一臉失神,亦不言語,沉默著。
女子淚流滿面,再也無話可說。發間的紫玉蝴蝶仿佛染了她的悲傷之色,亦傷神著。陳昊望著那蝴蝶,緩緩蹙眉。那蝶兒,本是他送的。卻沒想到,她婚後依舊戴著。他緩緩閉上雙眼。
女子見此,不再言語,轉身,沖出門外。
陳昊只是望著她的背影,眉心糾結。這個女人,他當真愛過。可是,如今,他卻不得不放手。
這份情,他能忘嗎?
眼前浮現出另一名女子的模樣。淺笑的唇角,明亮的雙眸,淡定的神采,讓他頓時安下心來。應該會忘的吧。
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賓客們似乎有意要為難新郎,一杯接一杯不停地敬酒。陳昊倒也不惱,杯杯一飲而盡,給足賓客的面子。
誰也不曾料想,深不可測的江湖四大公子之一,竟如此親切,亦如此溫柔。
待陳昊滿身酒意踏入新房,燭已燃過半。而新娘仍端坐床畔,等他來掀起紅蓋頭。
陳昊慢慢走近,嘴角帶著微笑。他輕輕掀起蓋頭,醉眼看向新娘。然而他卻在一瞬間換上冷冷的神色,「你是誰?」
「公……公……公子,我是我們家小……雲若。」新娘畏畏縮縮地開口。
聞言,陳昊一臉平靜,卻有絲令人察覺不出的怒意。他冷冷地盯著面前的新娘,差一點就要問出雲若在哪。但他深深吸了口氣,隨即換上溫柔的笑臉。不過是個妻子而已,只要安分守己,誰人不可?
他微笑地示意︰「娘子應該累了,早些休息!」
說完不待新娘反應,轉身離開了新房,留下床畔的女子一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