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葛安剛拔高聲音,「我拒絕!」
相較于兒子的火大,葛安大介倒是悠哉得很,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飯後來杯好茶真是太幸福了。」
梆安剛沖到父親面前,「我說我拒絕相親!」
「照片恐怕沒有,不過書面資料是有的,我明天就叫秘書整理出來給你看。」
雞同鴨講!梆安剛恨恨的重復︰「我、絕、不、相、親!」
梆安大介也不強逼,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一想到這個臭小子這陣子火氣特大,看誰都不順眼,整個公司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阿彰跟阿智敢跟臭小子說話,而由希美那孩子不但能吃會笑,還去相過親,他就覺得很樂。臭小子,活該!
老眼斜瞄,葛安大介心里算計著︰將來他們要是生了女兒,無論如何都要帶在他身邊,不然他去跟院長伯母一起住都沒關系。
女孩兒多好,一定像由希美一樣體貼溫柔,不愁退休後無聊。要是生了兒子……哼哼,臭小子,老子我就等著看你將來被忤逆!
「干什麼這樣看我?」
梆安大介收回算計的眼神,若無其事的問︰「你還記得小時候媽媽煮的飯和炖蘿卜的味道嗎?」
梆安剛在父親對面坐下,「不太記得了,後來你們都在公司里忙,媽媽也沒時間煮飯了。」
敝不得他認不出母親的家鄉味,葛安大介嘆氣,「為了公司,真的辛苦你了。」
案親突如其來的軟言,讓葛安剛不知所措,正想回答不介意時,他又說了--
「所以你以後要多生幾個孩子,女兒至少要有一個,兒子則要多生幾個,這是我良心的建議,這樣你才能輕松些,不然萬一獨生子不肖,就悲慘了。」葛安大介說完還意有所指的瞄向「不肖的獨生子」。
梆安剛為之氣結,「我不會去相親的,你死心吧!」
「你今年二十七歲了,為了避免父子年齡差太多,最好在明年春天前就能懷孕結婚,這樣才來得及多生幾胎。」
梆安剛向上翻翻白眼,「是先結婚再懷孕吧!」他直接戳破老爸的想望,「我不會去相親,也不可能在明年春天前結婚,除非你答應取消度假村的企劃。」
要是真的拆了育幼院,讓女乃女乃難過,由希美絕對不可能原諒他的,他也沒有臉去面對她們!
他原本準備充分的想在董事會上說服董事們放棄這個企劃,沒想到董事們不約而同地請假,導致預計要開的董事會無法召開,一定是父親的授意。
必鍵果然還是在父親身上。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喔!」
「嗄?」葛安剛愣住,一直以來態度堅決的父親這話的意思是?
「我說,取消度假村企劃並非不可能的事。」院長會要他再去一趟肯定有她的用意,葛安大介語帶玄機的說︰「先決條件是你得答應相親,我才可能另做考慮。」
「只是相親?不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他要問清楚。
「只是相親,要不要交往則由你自己決定。」葛安大介悠哉的答。
梆安剛有些心動,如果只要出席,便當作去應酬一餐,就能換來父親的轉圜,似乎是值得的犧牲。
「我要彰跟秀智做陪客。」有他們擋一下,說不定對方會相中他們,到時候就算父親反悔要求他們交往,也不是他的問題了。
「除了阿彰跟阿智之外,如果你高興,還可以再多帶十個八個陪客都沒問題。」
只怕到時候丟臉的是你呀,臭小子!
談判順利得讓葛安剛產生懷疑,「對你有什麼好處?」
梆安大介放下昂貴的茶杯,握起老拳往兒子頭上一撾,「我有什麼好處?不就是兒子不長進,才連累老子要處心積慮幫忙嗎?」
手勁真大!梆安剛揉揉頭頂,心里滿是狐疑,卻又參不透玄機,決定暫時配合,看父親究竟打什麼主意。
希望能說服父親改變心意,他才有臉去見由希美。
「在相親前,我想先到這里看看。」葛安大介回應兒子眼里的疑問,逕自下車。
梆安剛跟著下車,不由自主地,望向育幼院的方向……
由希美在家嗎?
仿佛沒看見兒子魂不守舍似的,葛安大介贊嘆著︰「這座山真的很美呀!河水青藍、楓葉殷紅、銀杏鮮黃,還有恆綠的灌木,色彩好豐富。你看見沒有?最妙的是遠處山頂間雜著幾株禿白的樹干,形態剛毅,這片景色是大自然最美麗的巨作啊!」
他總算明白院長女乃女乃為什麼要他再來這一趟了。不虛此行,的確不虛此行啊!
梆安大介彎腰撿起地上的落葉,「真不可思議,已經入冬了,居然還有這麼紅的楓葉!唯有南方的楓葉才會這麼晚紅吧!」
她在家嗎?願意理他嗎?葛安剛想著。
「你猜,興建度假村要砍掉多少棵樹?」葛安大介漫不經心的說。
這句話果然引起葛安剛的注意,他振作精神,試圖說服父親,「按照企劃,恐怕必須砍掉三分之二的樹。除了美麗的景色,山里還有許多的小動物,興建度假村,會為整個生態帶來很大的浩劫。」
「在商言商,我們好不容易才申請到開發許可,如果擱置企劃,是非常可惜的事。」
「卻會為葛安商事博得重視生態保育的美名。」
梆安大介沉吟,「舍棄度假村開發計劃,那當初並購大南建設就失去意義了。」
「不必完全舍去開發計劃。」這是最好的機會,葛安剛試著說服父親,「我們可以在生態保護跟人為開發之間找出平衡點。」
梆安大介眼底附過贊賞,「你說說看。」
「我希望保留山上三千多株的樹木,在緩坡上,沿著河岸闢建登山步道,度假飯店則蓋在山下,含括整座山,讓山上的美景成為度假飯店的後花園。」
他發亮的眼神讓葛安大介欣慰不已,兒子終于能獨當一面了。
「重新提交企劃給董事會吧!」
梆安剛知道父親已經同意了,欣喜的道︰「謝謝您!」
事情解決,總算對由希美跟女乃女乃有交代了!他要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們,「爸,你在這里看看,我先去一個地方--」
「還是先去相親吧!」葛安大介喊住兒子急切的腳步。
「爸?」眼神交會中,葛安剛恍然看出父親巧妙的安排,真心誠意的說︰「謝謝您!」
這臭小子,害他眼眶都發熱了!
「快去吧,別讓由希美久等了,司機會帶你去餐廳。」
梆安剛匆忙下車,走進大廳,由希美果然坐在角落包廂里,背對著他。
一個月沒見面了,她想他嗎?見了面,要說什麼呢?
他從來沒有如此不安過,像惶惶等待初戀情人的大男孩。
小心的走近,站在她的身後,他清清喉嚨,「咳!」
聲音驚動穿著和服的小姐,對方轉過頭來……
不是由希美!
「你是誰?由希美在哪里!?」葛安剛質問。
和服小姐一頭霧水。「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可惡!梆安剛顧不得道歉,抓出手機撥號,周圍有鈴聲響起,他著急的搜尋,終于在另外一個角落看見久違的背影。
由希美一邊婉拒服務生的詢問,一邊手忙腳亂的撈出放在皮包底層的手機,這是葛安剛送的,只有他會打這個電話。
「喂?」她戰戰兢兢的開口,希望語氣听起來不會太急切。
「你在相親?」
耳畔傳來的吼叫好真實,好像他就在旁邊似的。
「嗯。」她老實回答。
「誰準你可以跟別人相親的?」
真大聲!由希美把手機稍微拿遠一點,「老伯說只是看看而已,沒有要交往的,所以……」直覺地有問有答,忘了先前是如何的氣他。
真糟糕,老伯不知道坐在哪里。由希美邊說電話,邊四處張望。
梆安剛站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面,冷冷的說︰「隨便一個人就能把你騙來相親,你就這麼想要認識別的男人?」
「我沒有!」由希美解釋︰「老伯跟婆婆都說得很清楚,只是看看而已,我看完就要走了。」
「原來你還跟婆婆的兒子相過親了。」氣、死、他、了!
背後好像有人在瞪她耶,由希美回頭,沒看到可疑之處,轉頭繼續講電話,「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失望。你等等,我找到老伯,跟他說一下就可以走了。你在哪里?」
原來她忘了父親的長相,怪不得沒坐在位子上,而是到處找人。
梆安剛突然覺得這一切荒謬得好笑。
「你很過分。」
「對不起。」由希美的直覺反應就是道歉。
「不過,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決定原諒你。」
原諒她啦?真好。
「謝謝。」
咦?喜歡?!由希美雙手握著手機,想把他的話听得仔細,「你剛剛是說……是說……」這是葛安式求和嗎?
梆安剛的聲音很嚴肅,「如果你在三秒鐘之內出現在我面前,那麼我可以考慮更喜歡你一些。」
「我沒辦法--」由希美來不及解釋,手機那頭就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他關掉電話了!
由希美匆匆轉身,顧不得跟老伯道歉,急著就要往門外跑,慌張的身影落入等待已久的懷里。
「三、二……」葛安剛張開手臂,抱住深深思念的身軀,「一。」
他咧出笑嘴,「看在你這麼急著找我的份上,我可以再多喜歡你一點。」
「你?」由希美又是笑又是哭,「壞人!」
他有很多很多話要對她說,等她哭完之後。
必于他父親驚艷于滿山的楓景,關于度假村的新企劃,還可以順便聊起彰跟秀智不願意陪著相親,以免遭到暗算,卻因此失去看場好戲這件事。
最後,可以完成他們的相親,討論父親的計劃--關于在明年春天來臨之前,懷孕結婚的事。
他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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