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你知不知道,你一緊張,話就特別多?」
幸好,他沒有叫錯她的名字,否則,她難保自己不會當著他的面落下淚來。
唐一一暗吸了口氣,重新綻開一朵微笑,一朵她自以為毫無破綻的微笑,「來少爺,我……」
「一一,我們出去吃吧,你等我一會兒。」
唐一一咬了咬唇,點頭。
待他離開,她才發現他光著腳穿著睡衣,他這麼急匆匆地現身,可是像她一樣,以為住在隔壁的她發生了意外?他讓她住在隔壁,不是因為他需要有人隨傳隨到,而是因為他能第一時間確認她安然無恙?
他對她,可有像她對他一樣,存著男女之間的非分之想?應該是有一點點的吧?否則,他不會選她當替身情人,還吻了她那麼長那麼久那麼多回。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替身情人的吧?替身或多或少都該具備一點主角的潛質吧?她,和那個大唐,到底有幾分相似,竟然可以讓他在半夢半醒之間產生這麼嚴重的混淆?
唐一一,能夠成為替身,你不是應該感到榮幸的嗎?雖然你成不了他愛的人,但是你可以成為他愛人的某個小部分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控制住你的貪心,為什麼你要讓你的心這麼疼這麼疼?
當唐一一換好「外出工作服」走到客廳時,尉遲來已經穿戴整齊。
他正站在窗前,朝院內張望。
順著他的視線,她看到了那只一天到晚貪睡不已的大白貓。
有時候,她真羨慕它。
如果,她也能變成一只貓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像它一樣,理所當然地賴在他的院子,時時將他放在眼里,甚至可以有事沒事就偎進他的懷里。如果能變成他院子里的一只貓,那該有多好。
听到她的腳步聲,他沒有回頭,仍是一徑地瞅著那只大白貓,似自言自語般低語︰「搬到這里來的第一天,它就在這里了,說起來,它也算是個老朋友了。一一,給它取蚌名字好不好?」
「我,我有時會叫它大白。」她說。
「大白?」他後背一僵,緩緩轉過身,眼神在她眉目間探索,似要穿透她的靈魂。
唐一一不自在地絞著手指,低著頭訥訥地說︰「這個名字是不是很難听?」
「不,一一,很好听,就叫它大白。走,我們出去逛逛。」
他很自然地牽過她的手,走進院落,經過大白身邊時,他叫︰「大白,要一起去嗎?」
原本打著呼嚕的大白立刻甩著耳朵爬了起來,長長地「喵」一聲躥下了木條椅。
它一邊張嘴打著呵欠,一邊東倒西歪地跟在身後,兩人一貓一起出了院子,走上了大街。
初夏的陽光帶著一點毒辣,透過道路兩側的梧桐樹冠,在地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影。
「一一,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
「過兩天就可以拆線了。」
「嗯。」
接下來的路途,兩人不再交談。
唐一一努力轉著腦子想尋找話題,可是越是想找,越是找不著。她無意識地將他五個手指的指月復逐個捏一遍,再捏一遍,不知道捏了多少遍以後,尉遲來終于忍不住將她擁入了懷里。
她不知道她的手指擁有怎樣的魔力,在他的心上奏出了多麼激昂的樂曲。
「一一,一一,一一,」他緊緊摟著她,摟得她脊梁隱隱作痛,「一一,一一……」
他只是喚著她的名兒,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字。
一一,一一,一一,他叫的是她的名兒,他叫的是她的名兒呢!
就算讓她當即在他懷里死去,也值了。
唐一一費力地仰起頭,往後退一點點,望向他閉合的雙眼,輕問︰「你知道我是誰?」
听到她的問題,他睜開眼,眼中笑意萌動,「傻瓜,你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你是一一,一心一意的一一,一生一世的一一啊。」
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前兩個一,她可以做到,可後兩個一,為什麼那麼遙不可及?
「你能不能連名帶姓地叫我一次?」
他好久沒有連名帶姓地叫她了,他刻意忽略那個「唐」字,是因為那個字只屬于「大唐」嗎?
听到她小小的請求,尉遲來微微一震,他親昵地踫了踫她的鼻尖,笑道︰「怎麼了?怕我忘了你的全名兒嗎?一一,一一,一一……」
他一邊念著,一邊吻住了她的唇。
經過那麼漫長的時光隧道,她的味道竟然和以前一模一樣,仍是那麼軟,那麼甜,那麼讓他無法魘足,那麼讓他想要全心佔有。
「一一,一一,一一……」
一聲聲低喚,好像一聲聲嘆息,失而復得的嘆息,滿足的嘆息。
原來,能這樣喚著你的名字,也是一種幸福呵。
「喵——喵——喵——」
被忽視的大白在他們腳邊繞來繞去,發出高聲抗議。
只可惜,它的抗議聲,暫時不被二人世界受理。
「喵——」它再叫一聲,攀上尉遲來的小腿,抬爪抓向他的大腿。
「噢,」他悶叫一聲,終于萬分不舍地離開她的唇,看到她眼中的迷蒙,他輕笑一聲,再咬一口她的唇瓣,打趣道︰「一一,你的家族成員又來為你鳴不平了。」
「家族成員?」她的腦子仍是一團糨糊,不是很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拎起大白的後頸,將它舉到她面前,笑,「一一,你是屬貓的啊,要不,這家伙為什麼見不得我親你?」
說著,他示威地瞪一眼大白,大白毫不示弱地朝他伸出利爪,他忙將它舉到一臂之外,孩子氣地「哼」一聲,「臭家伙,不讓我親,我偏親,氣死你。」
當再次吻上她,他刻意在她唇上輾轉吸吮舌忝來舌忝去,此舉無異于火上澆油,大白揮著四爪極力想要掙月兌他的魔掌,可他的手偏偏不依不饒地捏著它的後頸,擺明了就是要向它宣戰。
只是,她是這麼甜這麼軟,他對貓的注意逐漸聚攏到她身上,一個閃神間,大白就覷到了偷襲良機,只見它奮力一掙,爪子就撓向了他的小臂。
「噢——」
「喵——」
一人一貓同時出聲,一個氣惱,一個得意。
「臭貓,你真是死性不改!餅來,在我沒生氣之前,趕快過來向我認錯!」
「喵——」
大白脖子一扭,斜眼睇他,他似乎听到了它的嗤鼻聲。
在他伸手向它再次抓去時,那個一身肥肉平時懶散遲鈍的白貓立刻身手敏捷地躍了開去,然後它停在三米開外的安全距離,不屑地沖他「喵」一聲,扭著肥大的沿著來路走了回去。
唐一一捋起他的衣袖,看到手臂上的劃痕,皺了皺眉,「痛不痛?你干嗎和一只貓過不去。」
「唔,好痛!」
他叫,似乎到了這時,他才覺出疼痛。
唐一一咬著唇,看他舉著手臂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做出一副邀寵乞憐的模樣,她抽了抽嘴角,終是忍不住偏頭笑出了聲。
「喂!你竟然笑話我!你果然是屬貓的,你們這一丘之貓,看我怎麼教訓你。」
在她意識到危險打算逃跑之前,他已將她捉拿到胸口,再次吻得天昏地暗。
在他換氣的空當,唐一一嘆了口氣。
從此以後,恐怕是撇不清了。
人,一旦開了戒,就很難不會一再破戒。只這麼一會兒,她就戀上了他的吻,對他的一再索取不但沒有異議,反而還上了癮。
唐一一啊唐一一,你還怎麼抽身而退?
驀然間,不知道從哪里讀來的詩句突然就浮現腦海。
「魂追,哪怕落得千捧淚。魂墜,哪怕終究心摔碎。我們的愛是高高的崖,羽翼一對,不思疲憊。我們淒淒地追,我們淡淡地美,我們濃濃地碎,我們——頻頻回首地——退!可我還想說︰生相守,死相隨。今生無緣,仍只為你依門扉;來世同醉,依然等你身邊偎。」
我們——頻頻回首地——退!只怕是,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