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明天就先回祖屋去。」
正氣惱著,丁月華忽然听到樂荷這樣說。這引起了丁月華的關注,于是豎起了耳朵。
「巨闕、湛盧兩把寶劍,是展家的祖傳之物。家父曾言道,只有在展某成親之日,才可當信物,將巨闕贈與新娘子,而湛盧則由我攜帶。」
「所以我們更要及時取回,等回到茉花莊,我們便叫父親大人作主,為我們主婚如何?」
丁月華心中一動,巨闕、湛盧兩把寶劍她也曾听過,前世也在書中讀到湛盧是丁家所有、巨闕則是屬于展昭,後來兩人訂親時,曾互換了寶劍為信物。可是自從她出生,也未曾見過湛盧,所以一直以為巨闕也只是個傳說。沒想到,今天听到這兩把寶劍,竟然是這樣的歸屬。現在樂荷如此急切的想要取得這兩把寶劍,難道這就是樂荷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思考至此,丁月華再望向房里的樂荷一眼。此女子心計頗重,只怕誘她說出實話不易,倒不如以武相逼。
終于,她看到展昭從樂荷的房間走了出來。展昭的功夫了得,丁月華怕驚動他,直到他走出了樂荷所在的院落,丁月華才一個閃身,持劍沖進了樂荷的房間。
丁月華突然進房,樂荷一驚,眼見丁月華揮舞著寶劍便向自己沖了過來,樂荷忙施展功夫應對。只是,吃一塹長一智的丁月華,早就提到了警惕,出招也更加謹慎,很快佔了上峰。
「你又來做什麼。」樂荷雖然反擊困難,但仍然言語相激。「你就不怕我大聲叫,所有人都會知道你跑來刺殺我,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
丁月華冷笑。「我既然敢來,自然不怕。」
「到時候展昭會恨你。」
「他已經在恨我了,不是嗎?」手上劍光一閃,樂荷沒來得急躲避,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所以,我不介意他更恨我。」
見自己落敗,生命又控制在丁月華的手上,樂荷一時有些氣弱。「你想做什麼,不要亂來,否則他會把你當成仇人,到時候你會死的更慘。」
「命都在我的手上了,你還敢嘴硬!」用力將劍按在樂荷的脖子上,引來她一聲低呼。
「說,你為什麼來開封府,為什麼找上展昭,為什麼要冒充我?」
「冒充你?」樂荷听出玄機。「原來你就是丁月華!」這句是實實的肯定,似乎樂荷早已有所察覺。
丁月華只想知道真相,卻也沒在意樂荷的話,只是道︰「是與不是你不用管,我只想知道原因。」
「我勸你不要再問了,就算你是真的丁月華,此刻也變成假的了。」樂荷依然強硬。
「難道你非要見了血,才肯說真話?」丁月華眸光一寒,舉劍就向樂荷的肩膀刺了過去。
「大膽!」
當啷一聲,丁月華的劍被生生磕開。丁月華只覺得手臂一麻,肩頭突又傳來痛意。
丁月華猛然抱住肩頭,那里已經被刺破,鮮血流了出來。惡狠的抬頭望去,下一刻,丁月華卻頹喪的笑起來。「是你?」
「是我!」展昭一把劍,已經招呼在丁月華的脖子上。「你竟然敢獨闖到這里,我說過,如果你再出現,休怪我劍下無情。」
丁月華拿下抱住肩頭的手,在眼前張開,手掌上已經滿是鮮血。丁月華干笑了兩聲,將那手掌攤在展昭的面前。「你的無情,我已經看到了。」
那鮮紅的顏色,赫然入目,展昭本來無波的臉上,頓時莫明顯出悲傷,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此刻卻閃動起一絲淚光。但那也僅是曇花一現,下一秒卻又變得更加決絕。「這里是開封府,你膽敢在這里兩次傷人,展某請你大牢里走一趟。」
「你就這麼著急把我抓進去?」臂上的傷痛,讓丁月華連心也跟著痛。她受傷的右手頹拿著劍,左手則再次按住右臂的傷處。「如果我說,我是丁月華,你信或不信?」
「丁月華在此。」展昭指了指樂荷。
「你怎知她就是丁月華,有何信物為證?而你又怎知我是假的?」此時此刻,丁月華急著辯解,就算辯解的如此無力,她也想拚盡全力一試。
「月華帶來了茉花莊主的書信為憑,上面附帶茉花莊獨有的茉莉花。而且若你才是真正的丁月華,為何當初不曾提及?你的所有推斷都來自你的妒忌之心,早已昭然若揭,無需再多言。」展昭臉上神情明顯不願再听下去。
丁月華已然不知如何辯解,而所謂茉花莊主的書信,她亦不解樂荷是從何處得來。
「喵喵姑娘,請恕展某得罪了。」不容丁月華辯解,展昭已向丁月華攻了過來。
「我不會讓你抓到。」見此情形,丁月華耐著痛,右手猛然用力握住長劍,拚盡全身的力氣與展昭對打,幾十個回合下來,眼見就要落敗,那樂荷卻忽然扶著額頭,暈倒在地。
「月華!」見樂荷倒地,展昭一時分心,丁月華看準時機,虛晃一招轉身就跑。
展昭並未追來,丁月華猜想一定是樂荷纏住了他。也好,樂荷是怕展昭追究出真假,而丁月華則不想進大牢。因為就算展昭再恨她,她也一定要在外面查出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
夜半的汴洲城內,丁月華跑了很久,終因身體難耐疼痛,再加上體力不支,幾乎跌倒在地。可誰知,才停下來,丁月華就感到背後有人。不及反應,她便被人點中了穴道,暈厥過去。
丁月華不知過了多久,才醒過來。可張開眼楮,入目卻是一片黑暗。動了動,全身都被綁的死死的,只能感覺出自己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
這是什麼地方?丁月華心里一陣慌亂,盡避覺得身體虛弱,但依舊本能的用力晃動身體,竟撞得四壁咚咚直想,丁月華從聲音判斷,自己是被困在一個木箱里面。
正愁苦著,那木箱竟然迎面打開。突來的光亮讓丁月華一陣不適,半天眼楮才緩合過來,定楮一看,面前竟然正是樂荷。
想要出聲,卻因為嘴里塞著東西,只能唔唔做響。
「要說話?」樂荷輕笑,一把將丁月華嘴里的東西拿掉。
「這是什麼地方?你想做什麼?」嘴巴能出聲了,丁月華怒問。
樂荷雙手伸出,原地轉了一圈。「這里正是展家的祖屋啊!」
竟然會是展昭的祖屋。丁月華驚訝之余,仔細觀瞧,此處正是一間簡樸的房間,前面隔著珠串的簾子,有桌有椅,似是個小小的廳堂。而自己的所在,似乎是內室的一處衣櫃里。「我為什麼會在這里?你又有什麼陰謀?」
樂荷嘻嘻一笑,故作姿態的娓娓道︰「你已經昏睡了三天,自然什麼都不清楚。」
丁月華一怔,沒想到,自己就這樣睡了三天。
「整整三天,你一直在這個衣櫃里。好在你血夠多,身體自愈的能力不錯,否則我還真怕你看不到這一天呢!而你的展哥哥此刻正做著春秋大夢,想著取回巨闕、湛盧兩把寶劍,就同我回茉花莊成親。」
「呸!」丁月華吐了一口。「那是他把你當成了我,如果他知道你是個大壞蛋,他殺你還來不及,你還妄想他娶你?」
看著丁月華做無謂的掙扎,樂荷哈哈大笑。「我怎麼倒覺得,他對我的感情日漸深厚,就算知道我是假的,也會同我比翼雙飛?」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連展昭都要迫害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人。
樂荷可沒有那麼多的兒女情常。掀開珠簾,走到小廳的圓桌前。「雖然我也愛他瀟灑、不凡,但和主人的大業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冷酷一笑,指著桌上一酒壺道︰「現在我已經為展昭備下了召魂酒,只要他嘗上一點,我保證讓他毫無痛苦的見閻王。至于你,我會讓你看到他是怎樣死在我的手上,然後親自送你上西天,和他到地府繼姻緣。你說,我對你可好啊……」
「樂荷,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南俠展昭俠名滿天下,你的主人是誰,你這根本是在助紂為孽。」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小跑進來一個老者。「樂荷姑娘,展昭來了。」說完,就閃身退了出去。
樂荷微微一笑,走到丁月華的身邊。「展昭來了,想不想和他見上一面?」
「你會讓我和他見面?」她不信樂荷有這樣的好心。
「我說過,我會讓你看到他死在我的手上。」邊說,樂荷邊在丁月華的穴道上點了一下。「你已經被點了穴,出不了聲,也不能動。我會把衣櫃的門關上,不過會留出一道縫隙,讓你仔細看看外面的情形。」
丁月華心頭忐忑,想要再和樂荷理論,卻已是枉然。只能眼看著那扇櫃門關上,獨留了一道縫隙,正巧能讓她看清外面的情形。
這一切剛做好,展昭就闊步踏進了房間。
樂荷在衣櫃邊一轉身,給了展昭一個甜甜的笑。「你來了?」
「東西我已經取來了。」展昭一揚手,手上正是兩把寶劍。
「這就是巨闕、湛盧兩把寶劍?」樂荷當即走近展昭身邊,分別接過兩把寶劍,左看右瞧,愛不釋手。
「喜歡嗎?」展昭問。
「只要是你送給我的,我都喜歡。」樂荷邊說,邊將寶劍出鞘,仔細看過後,方將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拉著展昭坐在桌前。「既然寶劍你已經取了回來,我們今天就不急著趕路了。我備下了酒菜,咱們今天盡興,明日再趕回茉花莊去。」
「明日會不會太遲,你說過丁莊主在家等的著急。」
「只耽誤一天,不妨事。」樂荷為展昭倒了一杯酒。「你倒不如先給我講講,這寶劍放在了何處,如此隱蔽?」
展昭接過酒杯,笑道︰「這兩把寶劍是我家的祖傳之物,家父曾言道,除非武功已達到登峰造極,能夠保得此劍不被外人窺視,否則也只能當作婚聘的信物。」
「難道你現在的功夫,還不能算是登峰造極?」
「未能成家立業,就算武功再高,展昭也是愧對先祖,自然不能拿出來。」
「現在我們就要成親了,你……」
「我以後必要將其帶在身上。」展昭望著樂荷,滿懷深情的笑語。
臭展昭!衣櫃里,這一切丁月華都看得真切,心底也罵得明白。「等你喝了那杯酒就死翹了,到時候真當了牡丹花下鬼,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丁月華想著、恨著,心里卻也著急著。
「那寶劍又是放在哪里?」
「是距離此地三里的涼亭中,家父將寶劍暗藏在亭中梁柱內,已然十幾年,從未有人發現。」
樂荷忍不住嘆道︰「展伯父好厲害,月華如今可是見識到了。好了,把這酒先喝下去,解解乏。」樂荷將酒杯推到展昭的唇邊,嫵媚一笑。
此情此景,展昭倒是受用,想也不想,將酒一飲而盡。
丁月華真想沖出去阻止,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當那杯酒進了展昭的口,丁月華的心也霍然沉入了谷底。
臭展昭……丁月華心底痛罵,眼淚卻驀然滑落。
好殘忍的樂荷、好可恨的樂荷,丁月華之前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此刻的痛心疾首……
難道,展昭真要這樣死去不成?丁月華瞪大眼楮,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但她依稀看到穿著藍色便衣的展昭,臉色有異。
「展昭,你怎麼了,你可好……」
丁月華听到這樣的聲音,她分明看到那抹藍色的身影,竟然就那樣重重的滑落在地。那撲通的聲音,直砸在她的心上。
丁月華傻了、呆了,滿月復的痛苦,卻有口不能言。
面前,那櫃子霍然打開,樂荷在丁月華的穴道上一點。
「展昭!」丁月華悲憤的痛呼出聲。「你怎麼那麼傻、那麼笨,我說了她是假的,是壞人,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展昭,你醒醒啊,你怎麼了樣了,求你醒醒。」丁月華最後的話,已經變得哽咽。她無法相信,展昭會這樣死去,死在樂荷這樣一個可惡的女人手中。
樂荷得意的笑出聲音。「他已經听不見了。那杯毒酒,可是出名的一滴斃命,而且無色無味,就算有人尋來,也查不出死因。」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家伙,包拯會查出來,包大人不會放過你!」丁月華吼道。
樂荷不以為意的玩著自己的頭發。「展昭死了,包大人自然會查,但結果只能是,你丁月華因愛生恨,趁展昭不備,殺他泄憤,後又畏罪自殺,你和展昭二人雙雙身亡。」
「你的意思……」丁月華這才明白樂荷還有毒計。
「否則你以為我干嘛留著你?」樂荷搖了搖頭。「傻姑娘,我要讓你做替罪羊。」
這時,剛才那老者又跑了進來,告訴樂荷主人到。
樂荷即刻滿面笑意,整整衣衫恭敬在門口迎接。很快,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樂荷見到來人,忙向其施禮。
「好、好!」那男子笑著,扶起樂荷。「這次多虧了你,要知道這兩把寶劍我可想了二十多年,今天終于可以歸我所有。」邊說,邊在桌上拿起兩把寶劍觀賞。「嗯,是真的,好劍、好劍!」
「你就是那個最壞的家伙!」見到這男子,丁月華氣憤更急。「你就為了這區區兩把寶劍,就害人死命,而且害死的是展昭,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此人是誰?」那男子,這時才發現丁月華。
「她是展昭的未婚妻丁月華。」樂荷道。
听完樂荷的介紹,那男子露出一臉奸邪的笑意,拿著寶劍來到丁月華面前。「你這個小丫頭懂什麼,這可是兩把絕世無雙的好劍。我雖然不會武功,但對寶劍格處喜愛,也以收藏寶劍為樂。先不論我所收集的其他寶劍,曾經沾染了多少血腥,單就為了這兩把劍,我何止殺了展昭,當年我讓人假以比武之名,逼迫展昭的父親交出寶劍未果,殺他泄憤。後來找到狄家滅他滿門,卻依舊沒有寶劍下落,現在,我終于如願了,哈哈哈!」
「你不會武功,竟然能殺人?」丁月華眼面這男人衣冠楚楚,心頭更是憤恨。
「我雖然不會武功,但身邊的弟子們,卻個個都是武功奇人。而且你也看到了,展昭死了,寶劍在我的手上。」那男人昂頭哈哈大笑。「如今,我陳儒更不負劍祖的稱號了,哈哈哈哈!」
「劍祖?我看你分明是個大臭蟲,大王八,豬頭!」丁月華挖空心思努力罵,卻發現,此刻竟然詞窮。
「主人,不如殺了她,我們馬上離開!」樂荷這時出面道。
陳儒點點頭。
得令後,一直跟在樂荷身邊的老者走過來,一把將丁月華從櫃子里拉了出來,推倒在展昭的旁邊。
看到近在咫尺展昭的俊顏,丁月華悲切的哭了出來。「展昭,為什麼不听我的,為什麼不听我的啊!不,這一切都怪我,否則不會變成這樣。展昭,你醒醒,你醒醒啊!」
「不用哭了,下去陪他吧!」樂荷拿起桌上的酒壺,蹲在丁月華的身邊,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黃泉路上,你再去訴你的衷腸!」說完,就要將酒灌進丁月華的嘴里。
危急關頭,一個朗朗男音,驀然響起。
「要上黃泉路的恐怕是你!」
不等樂荷反應,酒壺竟然被打翻在地。樂荷再定楮去看,地上哪還有展昭和丁月華的身影。此刻,丁月華已經被展昭拉在懷里,退出五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