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情站在鏡子前,一件棉與蕾絲瓖拼的吊帶裳,淡紫色的長裙,脖子上掛了一串時尚的彩色串珠項鏈,長發微卷散披著,化了淡淡的妝,用了點粉紫色的口紅。鏡中她美麗得光艷照人,她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苦笑了一下,心中又泛起隱隱的痛。
季東現在在做什麼?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他。那天晚上他喝醉了,跑來對她說了一大堆話,她呆呆地听著,感受著他的掙扎,最後看著他像孩子一樣酣睡在她床上。早上,她怕他尷尬,給他留了張紙條就走了。
季東,我不想逼你做出選擇,也不想讓自己繼續痛苦。我們給彼此一段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再作決定,好嗎?
考慮!卓情一想起這件事就心亂如麻。絲絲出院了,被陸媽媽接回家住,說住酒店不方便。善解人意的季澤解釋說,因為陸家三個男孩,所以絲絲一直是被陸媽媽當女兒看的。她當時听了只是笑笑,沒說什麼,知道季澤是一片好心,怕她誤會。誤會什麼啊,從看出季東在她和絲絲間搖擺不定時,她就以退出的姿態在成全著季東。如果一份愛連這樣的考驗也經不住,那,不要也罷!可是,為什麼這麼做的時候,心會痛呢?就像在割舍著身體上重要的東西。季東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如此重要了?重要得被她看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她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拿起皮包下樓。今天是她同學結婚的日子,她特意換班去參加婚禮。她去到時,婚禮還沒有開始,賓客們三三兩兩地站在酒店的花園中聊天。
卓情在人群中尋找熟人,婚禮的賓客很多,她遠遠看見人群中同學夏惠芬和丁小敏站在一起閑聊,想起上次她們在洗手間誹謗她和華俞的話,她遲疑了一下借著侍者擋住視線繞開了。她低著頭,怕被她們看見似的往一邊走,一不小心撞到一個人身上。竟然是呂延,兩人寒暄了幾句,原來新郎竟然是他們警局的。告別了呂延,卓情不禁苦澀地笑了笑,看呂延的表情,似知道他們的事。這一切大抵還是應了好事不出門,外事傳千里之言,連卓然也期期艾艾地試探過她。她能說什麼呢,想起季東喝醉酒的那些話,分手的話總也說不出口。不管她願不願意,愛上他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說離去,她也無法瀟灑決然地轉身。
轉了一圈,在婚禮大廳前遇到個同學,又寒暄了幾句進去,婚禮即將開始,大廳里已經坐了很多人。她在後面找了個位子心不在焉地坐著,肩上突然被輕拍了一下,轉頭看,季東也來了,英俊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呂延說遇到你,我就到處找你。」他在她身邊坐下,呼吸間有些輕喘,跑得太急了吧!
卓情側目看他,一身深紫色的西服,挺括帥氣。她笑了笑,心又隱隱生痛,他到底想得怎麼樣?不知道這于她是煎熬嗎?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淡淡說︰「這真巧,新娘是我同學,新郎是你同事。」
「是啊!真巧。」季東輕嘆,兩手互握,緊張地看看卓情,一時又不知說什麼。卓情也不想說話,兩人有些尷尬地坐著,頭一次無話可說。
「你看見朱華俞了嗎?听說他又有新歡了。」前排兩個八婆的聲音旁若無人地穿進了卓情耳中,她一怔,望去,是曾經誹謗她的兩個同學。她不禁苦笑,出門不利,竟然遇到她們。
「他不是在追卓情嗎?上次一起喝茶你說的。」
卓情愣了愣,華俞什麼時候追她了?她上次見他還是在葬禮上那次。她側眼看了看季東,他听到這話臉色非常難看。
「不是啦!他現在的新歡是KT的一個模特,長得漂亮身材又好,我前幾天遇到他們,朱華俞還給她買鑽石項鏈和耳環呢!」
「那卓情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對朱華俞痴心那麼多年,一直未嫁,誰知最後還是輸給小模特。」
卓情听著,哭笑不得。這兩人怎麼比她還清楚她的感情史啊?還當著她的面大言不慚地搬弄是非。
「卓情啊,我看她想嫁有點難了。她那人啊,高傲著呢!眼楮長在頭頂上,一般的男人她還看不上眼。我表妹和她在同一家醫院,我听我表妹說,她前段時間攀上了陸氏百貨的三少爺,可最近兩人鬧翻了,听說那男的有女朋友,我想她想嫁進豪門的夢想估計又要再次落空了……」
卓情臉色變了,這回說的不是太離譜,說到她的痛處。盡避她沒想過要嫁進豪門,但被這樣誹謗還是讓她委屈得滿眼是淚,她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來,一時軟弱得無法開口為自己爭辯,怕一開口淚水就滾下來,而在季東面前流淚又是她不願意的。
一旁的陸季東早在她們開始誹謗卓情時就已經不悅,又不知道她們和卓情是什麼關系,見卓情沒動靜,就一直臉色鐵青地听著。越听他越惱火,最後兩個八婆竟然還把戰火燒到他身上,而且還這麼離譜。再看卓情,她臉色蒼白得讓他心痛到極點。他的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果對方兩個是男人,他早凶惡地揮拳相向了。
最後他忍不住重重敲了敲前面的椅背,那兩個八婆被震得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見卓情和一個面色不善狠狠瞪著她們的帥哥,兩人一時呆若木雞,話也說不出來。
「兩位,知道我是誰嗎?」季東俊臉鐵青,用惡劣的態度擠出這幾個字。
那兩人早呆了,一起搖頭,有點恐懼地看著凶神惡煞的季東,手不自覺地有點發抖。
「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陸家三少。沒錯,我是卓情的男朋友,但我要對你們在謠傳的版本更正一下。第一,我沒有也不可能拋棄情兒,即使我們之間可能發生這種事,那也是情兒不要我,拋棄我。第二,情兒也不是嫁不出去,只要她願意,我隨時準備娶她。听明白了嗎?如果不明白,我可以再說一次。但是如果以後我再從你們口中听到不同的版本,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季東近乎咬牙切齒地說。
卓情看著兩位同學被季東一番話說得滿臉緋紅,只有點頭的分,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季東短短幾句話卻深深地感動了她。
「情兒,我們到前面去坐,我不喜歡和搬弄是非的人坐在一起。」季東拉起卓情的手往前面走。
卓情听話地跟著他走向前,這一次後和這兩個同學的關系是徹底完了,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有這樣的同學是她的恥辱。
前排都是警局的人,季東拉著她的手坐到一個中年男人身邊。卓情覺得他很面熟,想了一下,記起是在警局門口見過他。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揶揄地笑道︰「季東,不介紹一下嗎?」
季東呵呵笑了,「耿叔,我女朋友卓情。情兒,耿叔是我們局長。」
卓情給他行禮,才知道這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是耿森,二十年前威震黑幫的風雲人物。
雹森銳利的眼神掃過卓情,微笑著點頭,「不錯,不錯,小子有眼光。卓情,以後把這小子管嚴點,特別是管管他那火爆脾氣,省得他淨給我惹麻煩。」
季東不服地嚷嚷︰「耿局,我什麼時候給你惹麻煩了?」
雹森一瞪眼,哼道︰「你小子自己心里有數,我們今天不談這個,有機會再找你算賬。」婚禮將要開始了,新郎新娘已經入場。耿森看著呵呵笑道︰「小榜這小子今天還真帥氣,新娘也很漂亮。你小子別在這和我嚷,有本事學小榜一樣把漂亮媳婦娶回家啊!」
卓情頓時就喜歡上這位直言豪爽的局長,她含笑看他們斗口,覺得很有趣,剛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淨。
季東手攬住卓情的肩,夸耀地炫道︰「耿叔你別看扁我,看看我女朋友,哪一點比不上小榜的!」
雹森朝卓情暗示地眨眨眼,笑道︰「你女朋友雖然比小榜的新娘漂亮,但人家可不一定會嫁給你,對不對啊,卓情?」
卓情呵呵笑了,配合地點點頭,「確實不一定。嫁人這種事,我還沒認真考慮過。」
「听見了吧,小子,神氣什麼,人家還不想嫁人呢!」耿森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季東無奈地搖搖頭,被這老頭玩得死死的。婚禮開始了,望著一對新人在禮堂上親吻。季東握緊了一直沒放開的卓情的手,偏頭看她美麗的臉龐,他心中怦然一動,她做新娘一定更漂亮,當然前提必須是他陸季東的新娘。對卓情可能會嫁給別人的事,他想都不屑去想,她是他的。如果前段時間還有什麼搖擺不定,那也只是一時的迷糊而已,從她答應做他女朋友時,他就把她當作了他的。而從這一刻起,他開始考慮怎麼把她真正地變成自己的。
季東正在公寓里洗著澡,听見門鈴直響,他皺了下眉,匆匆沖干淨身體,在圍了一條浴巾走到門前。從貓眼看出去,他吃了一驚,門外站著絲絲。
「請等一下。」他說著趕緊退回臥室,找了件T恤,牛仔褲胡亂套上,才去開門。
絲絲看見他還滴著水的發,笑了,「是不是打擾你洗澡了?我剛去過警局,他們說你今天休息,我就過來了。」
季東拿起沙發上的毛巾胡亂擦著頭,笑了笑,「也不是休息,昨天做事做到凌晨四點才回來睡覺的。你先坐著,我收拾一下。好亂,讓你見笑了。」
他胡亂把髒衣服什麼的收攏堆到洗衣間,回身倒了杯果汁端過來,「身體沒什麼吧?恢復得好嗎?」他關心地問。絲絲雖然住在他們家,但他因為工作太忙,從絲絲出院他還沒有回去過。
「恢復得很好。陸媽媽,季澤他們都很照顧我。你好幾天沒回家了,是工作忙還是躲我啊?」絲絲半真半假地笑著說,邊好奇地打量他的房間。
「我怎麼可能躲你呢!是工作忙。」季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雖然也有這因素在內,但打死他都不會承認。他呵呵笑著,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看時間是他剛洗澡時打來的,一個是卓然,一個是呂延。他先回呂延的,電話響了半天,接起來的竟然是卓然。他們發現兩個搶劫銀行的疑犯,在跟著。
季東皺眉,上次搶劫銀行的疑犯一直不曾露面,上面已經催得很緊了。他問了地點,留下絲絲就趕過去。到了會合地點,卓然他們一臉沮喪地報告跟丟了。
三人分別,季東去警局轉了一圈才返回公寓,進門吃了一驚。家里被收拾得干干淨淨,換下的衣服都被洗了。他搖搖頭,這女人能干也不要這麼表現吧,他會害羞的。倒了杯水坐下來,喝著水時想起絲絲在醫院里對他說的話,給他們的過去一次重來的機會。昔日能重來嗎?他困惑地皺眉,開始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說真的,他並不熱衷,也不是很相信。再見絲絲,她身上雖然仍有他熟悉的地方,但更多的是陌生。曾經有過的心跳什麼的情緒面對她時都感覺很遙遠了,她現在就像闊別已久的鄰家妹妹。算了,不管為什麼,改天還是找機會和她說明,他心中已經有了堅定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