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難道你要放棄?」春來等人的眼楮開始放光。老板娘放棄等于老板娘打賭輸了,老板娘打賭輸了,意味著她們停滯不前的月錢要上漲了。
「漲月錢嘍,漲月錢嘍,漲月錢嘍……」群情激昂,盡避五兩實在不是什麼大數目,但是放在她們愛錢如命的老板娘,不,是愛錢比命還重的老板娘身上,絕對是值得大慶而特慶的。
「為什麼要漲五兩呢?我給你們每個人漲五十兩!」用熱茶沖下口中的食物,沈從然神清氣爽。
「五十兩?」眾人瞪圓了眼珠。
「對啊!」沈從然道,眸中劃過一絲狡黠。
「烏啦烏啦烏啦!」歡呼聲中便有了實質的內容,沈從然靜靜啜飲著香茗,等待眾人平復下來。
春來忽然想起似的問道︰「老板娘為什麼要給我們漲五十兩的月錢啊?」難道是老板娘受了打擊以後良心突然發現?如此的大氣,分明不是老板娘的作風,本來歡呼雀躍的房中頓時鴉雀無聲,眾人屏息等待著老板娘的回答。
「做夢又不用花錢,干嗎不做一個大的,這樣算起來,也比較劃算!」沈從然振振有詞。
房間內繼續鴉雀無聲,沈從然也不多言,踹開房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毫不客氣地將眾人逐出門外。
餅了許久,呆滯的眾人才回過神來。
「臭老板娘,死愛錢的老板娘……」
「活該你打賭輸……」諸如此類的叫囂聲才響起在斗室之外。
沈從然掏了掏耳朵,對門外的聲音置若罔聞,蘸蘸口水,她數銀子去咧。
一錠錠雪白的大銀乖乖地佇立,沈從然扒拉來扒拉去,不經意間,諸葛懷瑾那張呆板木然的臉竟然閃過腦海。
拿起妝台上的菱花,沈從然照照躺在銀子堆里面的自己,潔白的面龐和閃閃的銀光相映成趣,她長得也不差啊?為何如此的巧遇,都不能讓他把她放在眼里?
捉起一錠大銀放到唇邊,沈從然決定,為了她白花花晶亮亮沉甸甸的銀子,她要再接再厲,一定要成功,不能輕易地放棄。
又是清晨。
沈從然安靜地蟄伏在街角,像只等待獵物的獵手,終于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從流風樓里走出,諸葛懷瑾的身影也越來越明晰了,沈從然迎著他的身影漫不經心地走去,狀似不經意地抬頭,那樣的驚詫,驚詫如斯的巧遇。
「姨姨——」照例,諸葛念先發現了她。
「是啊是是,是我!哎呀,咱們真是有緣!」她笑嘆。
微微點點頭,諸葛懷瑾便要繼續向前走,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還是沒有把這不期然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巧遇放在心里。
沈從然咬咬牙,厚著臉皮,緊隨其後,「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先生來此地有要事嗎?」
「沒有!」
「先生要有十分難解處,小女子願意幫忙!」
「不用!」
「先生的孩子好生的漂亮!」
「多謝!」
……
無論沈從然說什麼,到了諸葛懷瑾處也能以兩字作答。沈從然搜腸刮肚,再也想不出一句客套話的時候,只好停下了腳步。但是諸葛懷瑾仿佛沒有察覺似的,步伐的頻率沒有絲毫的變化。
「爹爹,走慢些啦,姨姨都跟不上啦!」諸葛念著急地晃著爹爹的手。
「爹爹要去尋你娘,倘使走得慢,你娘會等不及的!」諸葛懷瑾如是安撫兒子。
「可、可是……」諸葛念回頭看了眼發呆的姨姨,心中滿是不舍。
「等見到了你娘,你便想不起其他的人了!」
沈從然停留在原地發呆,已經有三次的巧合了,這不期而遇,好像不怎麼好用呢?那人是不是本就是無動于衷波瀾不驚的性子?
沈從然慢慢地走回流風樓,腦海中不住地盤算是新的作戰計劃,奇怪,盡避這男人冷冷冰冰,不懂什麼是驚逢,但是她就是沒有想過放棄。
黃昏時分,諸葛懷瑾才回到流風樓,眼中竟然流露出絕望來,沒有人識得他畫中的女子,沒有人識得他的從然。步伐沉重,諸葛懷瑾踉踉蹌蹌地前行,他在心頭狂喊︰「然兒,縱然我有千般的不對,七年的悔恨,七年的相思之苦,七年的日夜煎熬也不能讓你有些微的動容嗎?然兒!」
「爹爹!」心思細膩的諸葛念感受到了爹爹的狂亂,不安道。
「念兒!」乍見到兒子布滿擔憂之色的雙瞳,諸葛懷瑾眼中的狂亂慢慢地沉澱,抱起同樣奔波了一天的兒子,「念兒,肚子餓嗎?」
「不餓!」撩起袍褂,露出肚臍皮,拍了兩下,「看,念兒的肚肚也說不餓!」
諸葛懷瑾淺淺一笑,吩咐了飯菜,父子兩人安心地等待。
恰好沈從然從錢莊歸來,無意間一掃,竟然與諸葛懷瑾的視線撞了個正著,一瞬間,兩個人都有片刻的錯愕。
「這位姑娘——」諸葛懷瑾忽然出聲道。
沈從然環顧左右,不敢確定他口中的姑娘是不是自己。
「這位穿綠衣的姑娘——」
這次,沈從然確定他叫的是自己,這次,也許,差不多,大概,應該把她看進了眼里。
「請問姑娘可是本地人?」諸葛懷瑾劈頭便問。
「算是吧!」沈從然道。
「那姑娘可否認識畫中的女子?」打開隨身攜帶的畫軸,諸葛懷瑾開始病急亂投醫。
沈從然定楮一看,畫中相依偎的兩個男女,男人便是眼前的男人,女人容貌秀麗,畫像極為傳神,顯而易見,畫畫的人極為用心,連衣服的褶皺都一一地勾畫。
沈從然搖搖頭,道︰「這個女子倒是不曾見過,不過……」
「不過什麼?"諸葛懷瑾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不過這件袍子,倒是眼熟得很!」沈從然想起塞在櫥斗里來歷不明的外袍。
「你在哪里見過?」那袍子是然兒親手縫制,針法和材料絕不類于此地。
「呃,我倒是有一件!」沈從然也很想弄清楚這件袍子的來歷。
「可否請姑娘借給在下一觀?」諸葛懷瑾熱切地問道。
「有何不可?」沈從然大方地應承下來,「您請稍候!」說罷匆匆上樓去。
諸葛懷瑾焦急地等待沈從然下來,沒有察覺念兒不安地搓著手,小臉上滿是忐忑。
不多時,沈從然將團成一團的袍子拿了下來。
諸葛懷瑾狐疑地接過,仔細打量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好個小毛賊,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說,你還偷了我什麼東西?」
「放開我,放開我……」仗著自己的地盤,沈從然沒甚風度地大聲嚷嚷。
聞訊而至的春來、綠珠等人,將諸葛懷瑾團團地圍住,眾英雌動手動腳,「快放開我們家老板娘!」
諸葛懷瑾听聞此言,用的力量更大,「我說為什麼總感覺不對,果真是黑店!」
撕扯間,「 當」一塊玉佩從沈從然懷中滾落,「還說不是蟊賊,這分明是我家念兒的玉佩!」
「放開!」沈從然漲紅了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然敢調戲良家女子?你的眼中還有法理嗎?」
無奈諸葛懷瑾不是等閑之輩,「偷了別人家的衣服和玉佩,你還敢自稱是良家?」
「爹?」怯怯的童音上揚。
「念兒,對待這種蟊賊,不能有婦人之仁!」
「爹,」怯怯的童聲繼續揚起,「念兒的玉佩還掛在念兒的脖子上!」
諸葛懷瑾不信任地掃視著自己的兒子,並沒有放開緊緊扣住沈從然手腕子的手,拾起玉佩,仔細看過後,大驚失色,這玉佩與念兒的玉佩,分明是一對!」
猛回過頭,眼中的迷茫與狂亂嚇得眾人不禁後退。
小心地抓住沈從然的衣襟,在眾人反應過來前奮力一撕,沈從然大片的雪肌便露在了空氣里。
「然兒,然兒……」始作俑者小心翼翼地模上了她肩窩的紅梅印記,喃喃又喃喃。
沈從然氣急敗壞地攏好衣裳,沖著諸葛懷瑾便是一腳,「該死的登徒子……」
話還沒有說完,「 」的一聲響起,諸葛懷瑾昏了過去,手還緊緊地抓著沈從然的手腕,而他昏倒前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呆若木雞︰「然兒,我的然兒,我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