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頭噴灑下來的水溫溫的,逐漸滲入她的肌膚。她仰起頭,讓水沖走一日的疲憊。曾想過一直裝下去,慢慢去霸佔他的愛。但她不喜歡他刻意保持的有禮距離,他們之間已經錯過太久,她不要再浪費時間。
隨意穿上浴袍走出來,看到莊子曰站在陽台上抽煙。
還是第一次看他吸煙,印象里他沒有在自己面前吸過煙。橙黃色的煙頭一閃一閃地掉落一些灰燼,他背對著她倚靠在欄桿上,食指和中指隨意地夾著香煙。她看著他的側臉,那種飄忽的目光似離她很遙遠。
輕輕地從背後環抱住他,他的身子一震,「洗好了?」
「……嗯。」她把頭埋入他的背後。
莊子曰,我找你找了好久,我以為錯過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見到他才發現自己很脆弱,只等一找到他就抱頭痛哭。
莊子曰,你這個混蛋!
他把煙頭擰滅,伸手松開她環抱著的手,她卻抱的更緊了,「一會就好。」
「周欣海……」他轉過身來,很想問清楚。
但她已經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上他的唇,「莊子曰,這是你欠我的。」
「你……」他的舌頭打結。
「你欠我很多夫妻該履行的義務,今晚一定要補償我。」她不再允許他說出什麼讓她生氣的話來,抱著他只親吻著他。
他的手也自然地環抱了她,她能感覺到貼在身上那雙掌心的炙燙。抱起她,第一次給她意識清醒的公主抱,「周欣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又不是得了智障,我很清醒,子曰……」
他輕輕地吻了下來,一路的細吻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新婚夜。他也是這般的小心翼翼,怕一個不小心就听到她喊停的聲音。
但這一次她沒喊停也沒說什麼,因為強裝了一天活力的她——累得睡著了。
誰知道當兩個人正在你儂我儂的時候,就這樣呼呼大睡另外一個人要怎樣?
莊子曰低頭看著她的睡顏,似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周欣海,你到底在想什麼?她什麼也沒講清楚,卻意外地闖進他毫無防備的世界。
遇上她,什麼理智和冷靜都是空氣。
幫她在床上躺好,替她蓋上薄被。他依舊沒有睡意,打開電腦開始處理一些事務,直到凌晨將至,他才洗漱出去。
輾轉在床上醒來,周欣海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模一下旁邊有沒有人,咦?貌似沒有?!
她再睜開眼一看,房間里空蕩蕩的,他去哪了?
另外一張床上有他換下來的西裝外套,他是出去了?莫不是給她買早餐了吧?哈哈。
她自個兒美著,但等了又等也不見他回來。模出手機想打電話才想到昨天忘記要他手機號碼了。
周欣海,你個白痴!
洛杉磯的天氣還是微冷的。她從行李里找了件T恤加上針織外套穿上,配著牛仔褲就上街了。
街上沒有很多人,即使如此遇到紅綠燈,大家都會自覺地停下來。
她看到旁邊的一對母子,金色的頭發碧藍色的眼,兩人正在討論著去哪里解決午餐,兒子想去吃麥當勞,但母親拒絕垃圾食品。待綠燈亮了之後,母親妥協了。她也跟著他們進了對面的麥當勞。
臨近中午,麥當勞的生意非常好。隊伍都快排到門口去了,她耐心地等待著,幸好服務員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輪到了她。
點餐的時候卻犯難了,這些東西,她並不喜歡吃。
「麻煩你給我一杯可樂,謝謝。」最後,她只要了一大杯的可樂坐在靠窗的位子,慢慢吸著。
莊子曰和客戶簽完約從酒店里出來,剛把客戶送上車仰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在響了很多聲之後接起,「喂,你好。」
「周欣海。」他說,對方明顯一愣,「我看到一個女孩子……她坐在麥當勞靠窗的位子,樣子很傻地吸著一杯大可樂,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那個人……確定不是你吧?」
「呵呵,」她在電話那頭笑了笑,也不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手機號碼的,可能昨晚他偷偷輸入自己手機里了,「你在哪?」
莊子曰已經走進麥當勞,放下電話說,「我在這。」
她猛地轉頭,發自內心地朝他一笑,「呵呵,那個傻樣的人不是我。」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把可樂拿走,「空月復喝這個不好。」
她以前都很養生的。
「沒東西吃。」她委屈地撇了一下嘴。
「走。」他牽起她的手,一起走出大門,「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她暗自歡喜。
但沒想到去的地方不是什麼高級餐廳,而是婚禮現場。
看到那麼多人都穿著優雅的小禮服入場,她卻是一身休閑的打扮,真是羞愧死了,「莊子曰,你成心的吧?」從小到大就愛看她出糗。
「來吧,介紹朋友給你認識。」他忽略她的瞪眼,拉著她朝新郎新娘走去。
新郎已經快一步看到他們了,眼底閃過一抹訝異,他一眼就認出了周欣海,他以為……
「紫軒,恭喜。」莊子曰對新郎笑道,拿出一個禮金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新郎也不客氣地收下,「彼此,彼此。」
兜兜轉轉,這兩個人還是走到了一起。
「嫂子好,我是紫軒。」新郎對周欣海伸出手。
她也大方地握了握,這個人她還有點印象,「你來參加過我的婚禮。」
「呵呵,嫂子記性不錯。」當時大家都以為這兩個人是走不到一起的,不料眾人都失測了。
「軒,他們是……」新娘接待完另外一個賓客也過來打招呼。
新郎環著新娘,「我的大學好友和他的妻子。」
「很般配啊。」新娘由衷地說,當真是郎才女貌。她忍不住問一句,「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周欣海搶先回答,「從小的青梅竹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她挽上莊子曰的手臂,仰頭說,「那時不知我對他的愛有多深,後來發現的時候已經停止不了了,只好繼續愛下去。」
他的眼眸深邃,直直望住她的眼里有著太多的思緒和疑惑。但她的這一句講的又是如此情真意切,他是真的體會到了。
「我愛你,子曰。」她輕聲說,在別人的婚禮上,她才說出那句本該在他們的婚禮上該說的話。
他的瞳孔收緊了,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了弧度,「紫軒,我們先走了。」
「啊……」新郎想阻止但又開不了口,他知道他們之間離離合合的故事,本對周欣海是存著討厭的心思,但見到她後也沒了那樣的感覺,有些人天生就是討喜的吧。
啊,不對!
「喂,莊子曰,你走了我的伴郎怎麼辦啊?」他才想起來莊子曰是來當伴郎的。
「軒,算啦。」新娘扯扯新郎的衣袖,雙眼望著離去的背影,「你看他們多幸福。」
「把話說清楚。」莊子曰拉著周欣海走出婚禮現場,拉到一個拐角停下來。
周欣海一字一頓地道,「子曰,我愛你,至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她似乎挑了一個不太合適的場合講了一直想講的話,但算了,講出來就是講出來了。
「你和李荊哲……」他的內心在狂喜,但還是小心地印證著。
她牽起他的手,慢慢往外走。
邊走邊說著三個人之間的故事,也告訴他當年李荊哲救過她的事情。
莊子曰反握著她的手,緊緊的,不要再松開。
是他一直都誤會了她,誤會的這樣深,讓彼此錯過了這樣久。
便場上的白鴿群起飛過,白色的羽毛撲哧著一如劃過空中的天使。他們的感情曾是如此般純潔,如果一生都沒有挫折坎坷,那麼順順利利地走完不知會是何感受。
但此刻,他們想的都是同樣的事情,一起去看他們的兒子。
經歷太多,發生太多的事情,到最後竟連一句怨言都是累贅。
他想,只要她能回到身邊就好,不枉默默地等待了多年……
她想,只要找回他呆在身邊就好,不枉一路辛苦地尋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