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的主題定了《神話》,因為加入了藝術團的舞蹈,所以男女主角都要提前排練舞蹈然後再演習話劇腳本。
周悠靜隨意地抽出一瓶礦泉水坐在台下看著,那種津津有味的樣子似乎真的只是在看戲而已。
「沒想到你還挺大方的。」旁邊的莊子曰嗤之以鼻,台上的李荊哲的手都摟緊女主角的腰了,自己竟還以這樣欣賞的心態去面對。
周悠靜隨即瞪他一眼,這個毒舌男總不愛在她的戀愛路途上消停,但見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再仔細看看台上的場景,恍然大悟,「你在吃醋?或者……嫉妒?」
他的眼皮一跳。
「唔……」她很確定地點點頭,「哦,因為女主角是你女友校花,所以你看著就生氣了,不會是想借我的力量去發泄吧?」偽君子。
不過她也沒想到這次的話劇女主角會是潘瀟,之前定下來的是話劇的社長但事事難料,誰知得了盲腸炎還在醫院掛著點滴。
「如果你不喜歡她被別人摟摟抱抱,當初就不該推薦她來演啊。」既然推薦上台就要表現出應有的風度嘛。
她到底還是不懂,他一聲低咒。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她知道自己是踫到老虎了,用手肘踫踫他,「放心啦,潘瀟肯定只喜歡你一個。」
「我不放心的是李荊哲。」他冷不防地說,「你看……」
嗯?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台上,兩人因為懸崖的相見而傾心,然後她看到李荊哲慢慢走近了潘瀟,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那潘瀟的手似有若無地拂過李荊哲的臉頰,逐漸接近的臉龐似就要貼上他的。
「這個……」她要怎麼解釋這出戲……其實是臨時更改的呢?忽地擔心莊子曰會因為這個鏡頭讓潘瀟辭演,「要不我讓編劇把這段刪了?或者不要靠太近?」
他的神色陰沉著沒有好轉。
那到底是怎樣他才滿意?
「你真不是裝的?」還是她過度壓抑心中的妒忌?怎麼說看到自己的男友和別人親密即使是拍戲也會覺得古怪吧?看她坦然的樣子一點為人女友的心都沒有。
「裝什麼?第二個字母啊?」她笑笑擋回去。
「什麼?」他自覺跟她對仗,佔上風的機率實在不高。
她呵呵地笑著用手撫著嘴,小聲湊到他耳邊說,「第二個字母——B啊!」
裝B?但為何呢?
莫非……
她眼眸一閃,「莫非你是內心過度吃醋想有人陪著你,而我恰巧是比較大方的那種女朋友?哈哈哈哈……」
嘲笑他,嘲笑得徹底。她的手因笑的幅度而搭在他的肩膀上,遠遠地看去就像是一對打情罵俏的情侶。
台上正排練著的李荊哲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忽地他腳下的話筒線一綁,「 ——」地發出一聲巨響,身邊的音響也被勾到了,他們兩人也雙雙倒向地面。
之前潘瀟就站在李荊哲的對面,完全無預計地被外力推到地上,整個人仰躺著看到如閃電般一起倒下來的李荊哲。
「啊——」眾人驚呼,但更驚呼的還在後頭,「哇——」
天啊,李荊哲倒下的位子,正好與潘瀟嘴對嘴地親上了。
這個鏡頭真是拍戲時用到爛的不行的橋段了,沒想到會在排練的花絮中看到。眾人都傻眼了。
周悠靜也傻眼了,心里悲涼的想,李荊哲就算不會被揍也要失去一個漂亮的女主角了。
她偷偷瞄莊子曰一眼,未想他也正看著自己。
咳,咳。
筆作鎮定地對大家說,「還愣著干什麼,查看一下音響。」腳步走的很穩妥,但上台階的時候明顯拐了一下,「你們沒事吧?」
李荊哲看她流露出的是擔憂的神色不知為何心里一沉,潘瀟沒想到會是這樣,連忙爬起來哭著跑向莊子曰。
啊哦~
「你手肘留血了,跟我一起去貼OK繃吧。」周悠靜眼尖地發現他的手受傷了,快步拉著他往台下走。
莊子曰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忍不住,小不忍亂大謀啊!
想起話劇是辛辛苦苦準備了一個星期的,這些道具和布景都是整個話劇社加學生會共同努力的心血,還是先帶李荊哲離開這硝煙即將彌漫的戰場吧。
「等等。」莊子曰冷然地出聲。
她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擋在李荊哲的面前道,「干嘛?」
莊子曰忽而挑高了眉,那眼神里分明帶著一抹諷刺,「藥盒在這里。」她剛從醫務室拿來說以備不時之需,難道忘記了?
「啊啊啊,哈哈哈哈……我真是……這個記性……哈,哈哈……」她拿起桌上的藥盒快速撤離。
藥盒里的東西都只備了一兩份,有OK繃,紅藥水,消炎藥和一些酒精棉花棒。
「還以為會是後面戰役的時候用到呢。」沒想到提早了。
她發現他手肘的傷是被刮出來的,應該是倒下的時候被地板的釘子不小心刮到了,「下次學生會預算的時候,我一定算這台上多鋪一層地毯。」
經常性的演出,讓這個原本很華麗的舞台也漸漸褪去了光彩,尤其是地毯都因髒得不得已換下,「過去我還想有沒有地毯也一樣,現在倒覺得很重要。」
李荊哲沉默地看她替自己清理傷口,之前不舒服的心慢慢地又安下心來,「周末我們去海邊吧。」
「海邊?」她邊做清理邊瞥了他一眼。
她以為他……
「這些天來我們都沒能好好地約會,不如趁這個周末我們去海濱浴場玩?」他試著征求她的意見,其實這個想法他很早就有了。
自從遇見她,原來過去的很多事情都可以改變。
「……好。」她的眼角不經意地滑落一顆淚珠。
他能重拾去海邊的心,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呢。
顯然,有人不看好。
莊子曰听聞此事後,笑了笑。
她依靠在陽台的欄桿上見他回房找什麼東西,到最後是一個小小鐵盒遞給她。
「這是什麼?」她疑惑地看著手心里的小鐵盒。
她只記得在地下超市吃過類似包裝的清涼薄荷糖。「送給我的?」
他似笑非笑,「你會用到的。」
「哦。」她開始動手拆開包裝。
他一驚,伸手阻止已經來不及,「你……」他不是讓她現在拆開啊。
「這是……」她的眼神閃爍不定,嘴里的話幾乎是咬牙切齒了,「齷齪!」
李荊哲才不會……
但自己這樣生氣不正遂了莊子曰的心意。她努力隱忍怒氣,該拍巴掌為拍拍他的肩膀,柔聲道,「謝謝你的好意,一定會用到的。不過一個會不會太少?」
「……」這次換他無語了。
她真沒看出來,其實他是在提醒她嗎?
甭男寡女去海邊共度兩天一夜,夜宿海邊賓館……
她……
「你肯定有很多備用吧?不如多拿幾個出來給我?」她笑眯眯地攤開手。
他真想伸手掐暈她!
哪來的很多備用,他這個還是第一次買。只是想提醒她要防範而已。
但他算什麼?又要提醒什麼……
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啊……
因他的心不在焉,自然也沒看到她的雙眼在黑夜里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臨近秋末,天氣已經微寒。
周悠靜不明白為何在冬日快要來臨的時候,李荊哲會提議來這里,不過既然他喜歡自然順他的意思。回想起來,從交往開始她就沒做過一天人家女友的自覺。
「這一大包是什麼?」她步上旅行大巴,驚訝地看他吃力地搬動著一個特大號的旅游包。
以前都是和父母一起出國度假,行李雖然多但也不至于如此夸張,不會是換洗衣物吧?那她會崩潰一個男子的愛美程度。
他神秘地眨眨眼,「遲點就知道了。」
「哦。」她樂呵呵地傻笑。
旅游大巴的位子有很多都是空的,現在去海邊旅游的人不多,尤其是海濱浴場,那里隨時會漲潮。
她從包里掏出兩本書,隨手遞給他一本,「旅途愉快。」
懶洋洋地說道。
「嗯?」他不明所以,「《中國歷代哲學史》?」這個給他干嘛?
她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他。
被大巴車窗擋去部分陽光的他,側臉的迷惑讓她心里微地一跳。「啊,不好意思。」
連忙把書抽回來。
習慣成自然,過去她和莊子曰一起坐車,除了斗嘴唯一能讓兩人平靜的就是各自看書。她剛才……
「你喜歡在旅途中看書?」李荊哲試著猜測。
她的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來。
一只手搭上她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道,「那我就從現在開始習慣你的習慣吧。」
重新拿回那本《中國歷代哲學史》,他翻著那本厚厚的書,看著里面生澀難懂的語句,心里卻是寧靜的。
她呆愣著,仿佛一下子驚醒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想明白。
李荊哲在習慣她的習慣,那她呢?又是在習慣誰的?
元旦晚會即將開幕,實踐部的資金也拉得差不多了,這個年頭的贊助都需要很詳細的策劃書,她記得那是莊子曰寫的,本來該是她的策劃卻因為他的字體比她更漂亮,會長最終定義讓他出策劃和板報一體。
餅了周末回校,又要開始忙碌的一周了吧。
「那個話劇排練的順利嗎?」窗外的陽光太刺眼,她把手里的書翻開貼在臉上擋去部分光亮。
李荊哲「嗯」了聲。
餅了一會,他又說,「你介意嗎?」
她的身體一顫。
心里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可是……
她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那個意外倒下去的一吻,對自己意味著什麼嗎?
靶覺到臉頰有溫熱的物體在撫模著,她伸手牽住了那根指頭。
「其實……」他靠近的聲源是淡淡的暗啞,「我更希望你是介意的。」
至少那樣可以證明,她是愛他的。
「……」她的指頭握得更緊了。
對不起,她默默地說。
提早一天已經訂了海邊的酒店,離海濱浴場很近,而且晚上可以觀看整個海灘的夜景,很是迷人。
服務員體貼地幫他們把行李拉到房門口,她拿著手里的鑰匙卡對著他擺擺手,「到時候見哦。」
「……嗯。」他站在她對面的房門口。
房間是標準雙人間,雖然不大但視野很寬闊。連著房間的陽台還擺著植物,是君子蘭。她把行李攤到另外一張床上,低頭邊整理邊打開電視看當地新聞。
周圍環水,氣候宜人。
夜間的風,大了些。
來的時候比較晚了,整理完東西洗澡後也就想小睡一會休息下。但躺下不到十分鐘就听見敲門聲,不會是李荊哲吧?
這節奏感覺也不像,似乎有點搗蛋的味道。
「誰?」她在被窩里懶懶地問。
沒人應答。
也不是服務員吧。
不理睬了,听說晚上海灘有篝火晚會,現在要養精蓄銳。
但……
又過了五分鐘,這個持續的敲門聲令她難以入眠。
「誰?」她忍無可忍,披了件外套就下床去開門。待看清來人才驚奇地道,「你?」
莊子曰本嬉笑的臉因見著她半露的香肩微眯起眼,「你就這樣出來開門?」如果是服務員或者不法分子呢?
「唔……你怎麼來了?」她打著哈欠轉身進房。
他把身後的門一關,環視了一周,視線落在床上的行李上,見一床是凌亂的,另一床散落的都是行李,心里稍微踏實了些,「順便路過。」
「啊?」誰那麼無聊路過山路崎嶇的海濱浴場?!
她意興闌珊地爬回被窩里,哦,晚上的篝火晚會……
「房間不錯。」他走出陽台,可以對海灘一覽無遺。
「那是,也不看是誰住的。」她翻了個身,「我倒比較好奇你是怎麼順便路過了?」
他的雙手插在口袋里,背對著她站在陽台上,晚風吹拂地他的發絲都凌亂了。在染紅的晚霞里宛若一幅畫。
轉過身,他朝她得意的一笑,「我就住你斜對面,順路過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