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還不醒?」擔憂的聲音,似乎是刻意壓低一樣,小心翼翼地說著。
「不知道啊,社長說沒關系,那大概就是沒關系吧?」
「她說沒關系,那才是有關系!」聲音驀地拔高,像是很驚恐的樣子,「你在她旁邊,為什麼不阻止她,你知不知道,你們這叫做故意傷害、妨礙人身自由,就是要說綁架也不為過。按照我國憲法,你們這是刑事案件,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品濯學長,你不要激動!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夸張!」
「如果他醒不來,就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也許會直接死掉,這樣你們就會被逮捕,我們社里就沒有社長,我根本就管不住其他人,那就會解散、會消失。等等,也許我們也會被當作同黨抓起來,對,我們是窩藏、包庇罪,啊……怎麼辦,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啊!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呢?啊……」人們常說,學法律的人,學得太多了,容易精神緊張,甚至神經質。這話,看來不假。
李晟赫猛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張貼得很緊的小臉蛋和一只圍著他團團轉神神經經險些噴火的男人,和在不遠的前方,一群穿著綠色迷彩服的怪獸們。
要說一群,其實也算不上。定向社的人不多,拋去李晟赫,加上指導老師,一共七個人。今年加入的新人一共有三人,是新人卻不算是菜鳥,三個人都算是很早就接觸了定向運動。在高中就有些小名氣,脾氣有些古怪的張湛濤,外號濤濤。對定向很痴迷,也致力于向外推廣的韓璐妃,人長得嬌小可愛,人稱小妃子。還有,韓路妃的好朋友,學安全工程的張詩琦,璐妃叫她詩詩,和妃子相反,她為人精明且厲害,是被強迫入伙的。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三個人的性子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所以能成為死黨,這可能也是這個定向社的特點。社團里剩下幾個老人,也是公認的怪人。先說身為一社之長的楊曼萁,大三,小的時候學過幾年拳腳功夫,一入學就干過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可謂是全校的知名人物,為人粗魯,喜歡干別人不敢干的事情,她底下的人都有些怕她的心血來潮,被戲稱為女王陛下。同樣是三年級的副社長吳品濯,是絕對的好好先生,脾氣溫和,總是在眾多有個性的社員中充當和事老,可能是備受折磨的原因,幾年下來多多少少變得有些神經質。還有一個勉強還算是正常的人叫做曹志銘,除了喜歡打听小道消息,都還算是普通,所以也不引人注目。至于,社團的指導老師,只能用「哎……」這個詞來形容,不提也罷啊!
這個場景看起來有些詭異,但他並不會覺得太過驚慌,因為,只要有這張小臉蛋出現的地方,就算是庫茲拉跳月兌衣舞,他也不會驚訝。
只是,脖子上的酸痛和被縛在身後的雙手,讓他感到憤怒!
「你醒啦,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璐妃見他睜開眼,興奮得猶如一只小狽,撲上去用力地搖尾巴。
「你覺得我會舒服嗎?」他不客氣地反問,「你還想要干什麼?快點放開我!」
「對不起啦!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一開始呢,是失手,女王呢……我是說我們的社長,她確實不是故意的!之後呢,主要是我覺得,反正都打暈了,放你走就太可惜了,干脆就拖進來,啊……不是,我是說,干脆請你進來,看看我們的社團!」
「請?把我綁在椅子上,這叫做請嗎?你們……」
「都到齊了嗎?」
正當晟赫想狠狠地發泄他的不滿的時候,他的話語被一道渾厚的嗓音打斷,他愣了一下。眼看前方一群綠怪人之中又跳進一位身穿布鞋、緞子黑長褲,腰間綁紅腰帶,白色雙排扣練功服的女子,此人身高約一米七零,肩膀平直,手腳修長,梳著一條黑粗的辮子,濃眉大眼,面色紅潤,聲若洪鐘。那模樣、那舉止,搭配起來,他看著,不由得心下又是一驚。
「一共就這麼幾個人,老師在椅子上睡覺,再加上你綁來的男人,剛剛好八個,你說齊不齊?」濤濤翻了個白眼,有點百無聊賴地說道,「你叫我們都來,到底干什麼?不會又突發奇想地有了什麼idea?」
「idea?」梳著一頭利落短發的張詩琦,詩詩,璐妃的過去時同班同學,現在進行時同校死黨,一反平時小辣椒的嗆辣作風,用一種帶著些微微的顫抖的語調說道,「楊社長,曼萁學姐,女王大人,您行行好!發發您那所剩無幾的善心,饒了我們吧!上一次你的那個偉大的idea,差點讓我們和熊睡在一起,雖說現在是提倡貼近自愛、愛護動物,但我們還是覺得,路線不能隨便開發,因為,我們這些卑微的小人物和女王大人你,是不一樣的!」
「屁話!」楊曼萁,定向運動社社長兼女王大人,粗辮子一甩,「我們是什麼?我們是‘野戰軍’,我們的口號是什麼︰上山下海、不畏艱難、挑戰極限、定向萬歲!你們這些臭孩子,想當年我……」
「部長大人,我們進入主題吧!」濤濤不客氣地打斷,某位女王說過不下一萬次的憶當年。
「你個死孩子,不會等我把話說完!」女王怒斥,揮舞著拳頭,現場立刻安靜下來。
「好啦!別吵,千萬別吵!你們一吵,肯定要動手,你們一動手,這里肯定鬧翻天,這里鬧翻天,肯定會驚動學生會,學生會,啊,不就是學生會,怎麼辦啊?學生會的人來找碴,就……怎麼辦?」
「吳品濯,你給我閉嘴,光听你在這里嘮嘮叨叨的,我就頭疼!」女王拂著頭,滿臉無法忍受的表情,怏怏然地停住了準備施虐的拳頭,「學生會有什麼可怕的,我就不信,那個死娘娘腔,能把我怎麼樣?小樣的,敢威脅我,老娘出來混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那里包尿布呢!」
「品濯副社長,死娘娘腔是誰?」趁著惡龍噴火的空當,璐妃悄悄地拉住在原地打轉,滿臉苦惱狀的副社長大人,好奇地問道。
「啊,啊!」被迫停下腳步,推了推眼鏡,可憐的品濯又恢復到原本的無知迷茫,睜著因深度近視而模糊一團的眼楮,愣愣地回望她。
璐妃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哎!
「我不想管你們社團的事情,先放開我,听到沒有?!」
「說起這個死娘娘腔,我還是略知一二的……」
某個已然被遺忘的可憐男人,努力地冒出頭來,為自己爭取權益,不料,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更有甚者,他這個受害人,還被某個裝滿好奇的小臉蛋,狠狠瞪了一眼,以譴責他打斷她們的談興。
璐妃分出了一點點的注意力,給了不安分的人一個乖乖听我們說話的眼神,然後興致勃勃地追問︰「志銘學長,快告訴我,我好奇死了!」
「嗯……」曹志銘點點頭,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仗著是大二生,在社團里混的時間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就常常做出一副教導新學弟學妹的樣子,賣弄自己打听來的小道消息。坦白說,就像濤濤一針見血地指出的那樣︰典型的倚老賣老!
「所謂的死娘娘腔,就是我們社長大人的同學院、同專業、同級、同班的同學,號稱XX大史上最完美的白馬王子,身材高挑修長、一頭飄逸長發、唇紅齒白、面容清秀,優雅的舉止、無懈可擊的品位和出眾的才智,據說是以當年全國高考探花的身份考入咱們學校的,完美到令所有女生傾心、所有男生妒忌的,我們宇宙霹靂無敵,世界獨一號的學生會會長大人——白若晨是也!」
曹志銘話音剛落,立刻引來一系列連鎖反應。
「誰……是誰?是誰在我面前提起白XX的名字,給我站出來……」
女王殿下立刻變身超級庫茲拉。一陣狂吼之後,社團內雞飛狗跳、鳥獸四處逃竄。
璐妃縮起肩膀,很義氣地拉起晟赫,蹲進角落里。
「學長,女王陛下和學生會會長大人之間,難道,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奸情?哦,嘿嘿……我是說,過節?」
「這個……」曹志銘先是面露難色,然後很快地壓低聲音,一副包打听的口吻說道︰「他們兩個都是系里的風雲人物,關系一直都不太融洽的樣子。不過我跟你說哦,有傳聞,據說是咱們的社長大人看上了玉樹臨風的白馬王子,求愛不成反成仇呢。小聲跟你說,我是听他們學生會的人說的,兩年前啊,就是他們大一的時候,咱們社長大人強行拉著學生會會長進了空無一人的學生會會議室,一進去就是小半天,還鎖上了門。嘿嘿,因為他們關系不太好,基本上學生會的人都知道,就擔心得要命,就拿了鑰匙強行開門,你猜怎麼著?里面啊……那學生會會長就躺在地板上,衣衫不整,面色蒼白,咱們社長,不愧是女王大人,就壓在人家身上,貌似正在施暴,曖昧得不得了!嘿嘿……自從這件事情以後,可能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吧,總之學生會會長就總是找咱們社團的麻煩了!」
努力地吸回口水,璐妃興奮得像只小狽一樣,恨不得撲到學長身上,「學長,這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