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瞳在下班後,依約看到門口的那輛拉風跑車。
司晨栩搖下車窗對她招招手,溫和的表情加上米黃色的襯衫迷煞了一群女同事,相信明天的八卦更是傳的離譜了。
她不在意,對他點頭笑,「來的真早。」她懷疑他是不用工作的二世祖,如果在會議室里沒有看到他那般認真嚴肅表情的話。
車子徐徐開出公司,她漫不經心地欣賞著風景。廣場上依舊是人來人往,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依舊是白衣飄飄,毫不仙氣。
那是何離吧,她拉著陳景裴的手似乎兩人在爭執些什麼,他們相距太遠听不清楚,但看兩人凝重的表情似乎還蠻嚴重。
她來不及細想,車子已經越過他們朝另外一個方向開去。
是小情侶吵架了吧。她在心底輕輕地喟嘆。她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
忽然感覺心好累。
為什麼明明沒有談過戀愛,卻覺得比談戀愛還要累呢。
或許她真的應該嘗試去談談戀愛,司蘇杭就常說,戀愛讓人年輕。
是她老了嗎?心態老成了?
想歸這樣想,但車子到了大型超市,她開始要求下車了,「你先去訂位子吃晚餐,等會七點電影院里見。」
「好。」司晨栩應允。
買了很多的水果和干糧,她就鑽入出租車里回家了,反正司蘇杭會過去,她是美女,司晨栩應該不會介意。
主臥門是虛掩的,他回來了嗎?
白歆瞳拿著睡衣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室內漆黑一片,或許他在書房吧。今日他沒有出去約會還真稀奇了。
經過床邊的時候,看到一團黑影包裹著躺在上面。一道諷刺的笑就浮現了嘴角,「怎的如此經不起打擊。」不過是和他的小情人吵架,至于這樣頹廢嘛。
難得抓到一次嘲諷的機會,她大叫了一聲,「喂,以前的情聖哪里去了?」哪一次不是看別的女子追著他,纏著他的啊。
「恭喜啊,終于踢到鐵板了。」她笑笑。
可是他始終沒有反應,不太對勁。
「喂……」她走到床邊,打開壁燈才發現他雙頰通紅,整個眉頭皺成一團,似在極力壓制著什麼。
「你……怎麼了?」不像感冒啊。她推了推他。
「咳、咳、咳。」他難受地咳了出來,身體不自然地曲卷在一起,「咳、咳——」
很嚴重的咳嗽!她突然想起來他有夏季百日咳的毛病。每到夏季的某個時間,他都要咳上好幾天,吃藥住院也好不了,整天整夜地咳。
但近年來已經好了很多,怎麼今日又突然這樣了?
「你傻不傻啊。」她坐到了床邊,繞過他的身後替他拍拍順氣,「醫生說了,為了健康你不能動怒不能激動,這個病就像是心髒病一樣,你一定要謹慎地對待。怎麼明知這個時節容易犯病,還要跟她吵架呢。」
是因為何離吧,一場爭執導致這樣嚴重的老毛病再現。
或許何離真的是他的真命天女。
她拿著睡衣走進浴室,「我先洗澡,你慢慢咳吧。」她才不要同情他。
躺在浴白里,耳邊卻傳來那些低淺的咳嗽聲,怎樣也抹不去。
「存心讓我不省心是吧。」她微微嘆氣,鐘點工肯定不可能再來了,穿好衣服下樓進了廚房。
她記得陳阿姨最有效的止咳湯就是冰糖炖雪梨。
「算你運氣好。」她剛好去了趟超市,這些東西都具備了,不然她才不要特意出去給他買這些。
小小的藍色火苗,一簇一簇的像是黑夜劃過的流星尾巴,她看著煤氣灶上的火焰,漸漸地神游。
這是第一次,她為他做冰糖炖雪梨。
不是很燙,她先試喝了一口再遞給他。
他不肯張口,背著她,把自己卷在被子里。
「再帥的臉在里面捂久了,也會變成豬頭吧。」她笑著說,放下手里的碗,雙手去扯他的被子。他不肯,就僵持著不讓她扯開被子。
一來二去,她的火氣也上來了,「你到底是肯不肯?」
他不做聲。
「陳景裴,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你以為你不肯我就不能怎樣了嗎?」這話听起來,多少有些曖昧,但她卻說的理直氣壯,直接用力扯開了他的被子,讓他僅著睡衣的身子暴露在外,「我以為是要露體害臊呢,原來穿著這樣端正啊。」
語氣里似乎有些不滿。
強硬地灌下手里的冰糖炖雪梨,讓他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卻不料最後一口他不肯合作,直接吐出來,噴到了她的衣服上。
「啊,你這個該死的!」她氣惱地想摔碗走人。也就只有他,可以把溫和平靜的自己逼得原形畢露。
再次去洗了個澡,卻發現身上還留著淡淡的雪梨香。
他應該可以安心過一晚了吧?她心里暗暗地想。
躺在浴白里,她沒有再听見他咳嗽的聲音。
清晨的曙光,透著白色的紗窗,斜斜地照進房內。
柔軟的床褥讓人眷戀地不想睜開眼楮。白歆瞳揉揉眼,滿足地打了一個大的哈欠,昨夜睡的真好。
房內吹著冷氣,感覺卻暖暖的,像是春日的溫暖。
手指自然地抓抓自己的頭發,黑色的發絲如流水般穿梭過指尖又貼回了藍色枕頭上。
藍色?她的眼微微眯起。
她房間一向都是偏暖色調,這種顏色似乎只有……她仰起臉,天花板上干淨的白色雕花紋路驚得差點喊出來。
這是主臥,陳景裴的房間。
她居然睡到了他的房間,為何一點印象也沒有?她記得自己做了冰糖炖雪梨,然後喂給他吃,好不容易弄完再去泡澡。
然後……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似乎是自己睡著了吧?或許睡醒爬來這里睡覺了吧。
靶覺腰際有些重量,她的視線下調,看到一只手橫攬自己的腰際,姿態霸道而溫柔。這是……她慢慢順著那手的方向朝後看去,看見的是一雙沉靜的眼。
呃,他醒了?她以為起碼他是睡著的,故事里不是都應該那樣嗎?然後她可以偷個香什麼的。腦海里的念頭剛起,她的身子就不自禁地朝他的方向傾去。
淡淡的紅唇毫無預警地印上他的。帶著甜甜的雪梨味道,她試探性地伸出舌頭,想要得到更多的香甜,昨日真該自己也喝幾口。
軟軟的,帶著香氣。她的意識開始渙散。未曾察覺腰際的那只手已經慢慢移到了她的後腦勺,把她的頭更往自己的方向帶去。
輕柔的,溫暖的,帶著無限的期許與向往。
終于結束了這個意外的吻。她仰起頭靜靜地看著他,他的臉上依舊是剛才看見的表情,沉靜無波。
她深深吸氣,忘卻他的主動。無暇細想剛才的動作是為了什麼。朝他一笑,「呃,早。不如……」
他看著她,影子望入眼底。
「不如你放我半天假吧。」她嚴肅而認真地道,「看我照顧了你一晚,剛又以身冒險看你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我覺得有必要讓我也休息下。」
她的語氣認真而誠懇,听在他的耳里,卻蹙眉不語。她竟然把剛才那個吻忽略掉了,像是沒有發生一樣。
坐起身,她揉揉眼楮,查看手機里的短信,司晨栩發來了好幾條短信,內容幾乎都是一樣的,就是中午一起吃飯。
這個是可以請假的理由吧?
「陳景裴,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哦。」她躺在床上「吧嗒吧嗒」發著短信,「我看你這樣子不如也休息半天吧。」
「你在家里?」他在身後問,聲音有些暗沉低啞。
她搖搖頭,掀開被子走出去,「不了,我約了司晨栩吃飯。要麼我吃完了帶些回來給你。」
他沒有響應。
她笑著推推他,「呵呵,不過是小情侶間的吵架,沒必要這樣小氣啦。等你精神好了,買束花送給她,再來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就好啦。」
相信那樣純潔的女孩,會很喜歡這樣的安排吧。
他依舊沒作聲。
她也懶得理睬,得知他不咳嗽了就好。
想了想,在關上房門那刻她還是忍不住說,「陳景裴,忘記這兩次的吻。」就像忘記當初第一次相見時的初吻般。
三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既然兩個人都有不同的愛情路要走,就不要再多這些無謂的記憶了,「我會好好追求我的幸福,你也珍惜把握吧,何離是個好女孩。」能把他折騰成這個樣子,多少也有兩把刷子。
她不想听他會說什麼,門被關上。她卻在轉身的那一刻,濕了眼。
淚,悄然的滑落。
蚌中的滋味,只有她明白。
已經習慣了無所謂,所以這次也一樣吧。手心里的硬幣悄然擲出,「啪」地一聲落在透明的罐子里。
還剩下幾個……就滿了。
拭去眼角的濡濕,淚珠在手心里被陽光蒸發干淨。
室內安靜無聲。
他斜靠在床位上,淡淡的曙光透在空氣里,金黃的像是漂亮的極光清晰地漸漸加深。手心還留有她離去的余溫。
原來抱著她睡覺,竟是這般的柔軟溫和。
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卻沒有想過她會照顧他,而且還累倒在浴白里,如果不是擔心她受涼感冒,想必當時肯定要把她叫醒,狠狠嘲笑一番。
卻不知,為何自己會放慢動作,並且輕柔地帶著她,一起進入夢鄉。
發了一條短信出去,只簡短的打了幾個字。「她對司晨栩動心了?」
久久手機才震動起來,他按鍵一看,「不太確定,百分之六十。」
「誰在你吃飯的時候還發短信騷擾你,是不是哪個角落發霉的追求者?」司晨栩挑挑眉眼,筷子指向對面的司蘇杭,「連手機都不舍得放下,你的業務繁忙到勝過你老大嗎?」
白歆瞳端著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又緩緩抿了一口,筷子夾著金針菇徐徐送到嘴邊,味道很不錯。又女敕又滑。
「喂……」司晨栩見兩個女子都不理睬他,而更郁悶,「起碼我也是請客的人啊。」轉眼看看吃的比較歡的那一個,「瞳瞳,你不把我的約會當回事也就好了,居然還派了一個這麼頂級的人給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地吃不消。」
他控訴的對象——司蘇杭無辜地眨眨眼,放下手機開始夾菜,今天有她喜歡吃的東坡肉耶!真好,真好。
昨日她拿著電影票去尋找自己的位子,還沒到位子上,就看到很多零食放在那邊,她有禮貌地對旁邊的人說,「不好意思,這個是我的位子。」
卻不料他轉過身來,朝她笑笑。
她的瞳孔瞬間焦距變小,「你……啊……」
喉嚨里發不了音節,因為他比她更早地說了出來,「喲,我的表佷女,這麼久沒見,越來越標致了啊。」
她差點沒直接跌倒在地。任她怎麼想也想不到,為何他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還是她的鄰座。這個早該遺臭萬年的表叔叔,只差了她兩年的年紀卻佔盡了上風。自小一見到她,就逼迫她喊自己「叔叔」,那種以折磨人為樂趣的行為令人發指!
今日他說請白歆瞳吃飯,順帶捎上她,她是不介意的。但不表示還繼續被他欺負。
「這個菜式不錯,你嘗嘗。」白歆瞳夾了一口酸辣白菜放入她的碗里,小聲地問,「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這廂眉來眼去的樣子,似乎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