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白的手指輕觸冰涼的玻璃,黑暗中她望著窗外的黑影幢幢,狂風中的樹木劇烈搖擺,像要折斷枝椏。風越刮越猛,玻璃窗前有葉子翻飛過。葉子的離開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心,戚戚然。
已經十二點多,本該早已就寢,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中總是很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索性坐在黑暗的房中看窗外猙獰的黑夜,暴風雨就要來了。
黑暗處飄近一副鬼魅的眼楮,她心下一緊,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只是橘黃的車燈。他回來了?
幽暗的庭院燈下,她首先看到的是龍景隻跨出車門,吃力地扶出爛醉如泥的人。
吳媽他們已經去後院睡了,這幢沉寂的樓房中唯有她是醒的,她下樓。
門鈴在此時也急切地響起。開門之前,還是從牆頭的攝像機里看了眼外面相互扶持的一男一女。關系不錯,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
「寧姐姐。」
門大開,清冷的風也飄了進來。「那麼晚?」
「是啊。」龍景隻苦笑,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好冷淡,絲毫沒有幫忙的打算,她只好自己一人扶著冷奕情上樓。
看著她吃力地扶他上樓,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冷若寧終于起了惻隱之心,過去分擔了冷奕情一半的重量。只是不想讓他們吵醒妹妹們罷了,她這樣告訴自己。
兩人將冷奕情扔進大床,龍景隻不由得呼出一口氣。「哇……終于把他送上來了。好累!」
大雨傾盤而下,大滴大滴冰涼的雨點地敲打在落地玻璃窗戶上,兩人女人同時看著外面庭院燈下的雨幕。
「呼……我們好幸運哦!沒被雨淋到。」龍景隻開心地說。
冷若寧無語,從自己臥室拿了一套沒穿過的睡袍遞給龍景隻。「你今天不能回去了,洗了澡去客房睡吧。」
「謝謝。」龍景隻笑著接過,她今晚費盡千辛萬苦把冷奕情送到家,就是想堂而皇之地住進冷家。這個赫赫顯貴的冷家,接待的第一個陌生女孩——是她。
龍景隻拿了睡袍去浴室,心中不免暗自得意。
冷若寧正欲舉步離開,卻見冷奕情頎長的身軀不穩地翻下了床,頭踫到床櫃角悶吭一聲。
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她欲走還留,躊躇了半天終于還是走向他。
終究無法默視他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啊!那一個曾經待自己如此親切的弟弟!
反正他喝醉了神智不清,也不會知道是誰來攙扶,這樣就避免了某層尷尬。
殊不知,醉酒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賓燙的肌膚和她的冰冷相觸,帶有濃濃酒氣的灼熱氣息吹拂在她的女敕臉上,她緊張地手心出了汗,他好重!
「若寧。」半眯著眼,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那白色的縴影就在伸手可及之處,那樣一個遙不可及的女人溫柔地在他身邊。這不是夢吧?
右臂狠狠地握住眼前的人,她不會離開,永遠都不會離開。就算是在夢中也好!
終于將他放上床了,她細喘著氣正要離開,卻不料一個天旋地轉,被他翻身壓在下面。
屬于她的呼吸馨香甜美帶有致命的誘惑,點燃了他的。滾燙的唇壓了下來,猶如觸電般地麻醉了每個神經,濃郁的酒味在她口中唇齒間纏繞。
他的手滑過她柔軟的發絲,帶著無限的珍愛。唇慢慢地移到她雪白的頸項細致的肌膚,觸在手中如同上好的絲緞。臉頰滾燙周身火熱,想要狠狠地佔有身下的女人。
「不要。」冷若寧從恐慌中回神,用力攤搡牢牢壓在她身上的人,卻又不敢喊大聲,怕引來別人看到這一幕。
這樣的遲疑失去了最後保全自己的機會,再回首時已百年身。
注滿水的大型黑色浴白,火紅的玫瑰花瓣飄灑在上面。溫水柔和地包圍著她,空氣中飄浮著馥郁的芳香。龍景隻閉目享受地躺在里面,濃濃的倦意向她襲來……
「若寧。」火熱入迷的指尖輕拭過心上人的嬌顏,沿著優美的頸項細細索吻。
她絲毫推不動他,「不要,求求你!我是你姐姐,姐姐啊!」
前襟突然被撕裂,露出溫潤潔白的前胸。一道閃電從黑夜劃過,接著轟隆隆的雷鳴聲。從未有過的滅頂之災狠狠攫住了她。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那扇防彈門牢牢地關住了,隔開了與外界的聯系,加上那雷鳴淹沒了她的呼救聲。
「龍景隻,龍景隻……嗚……」感到那團烈火順著咽喉燒了上來,汗水沾濕了散亂在枕邊的烏黑頭發。
重重的歡愉喘息,因為痛苦而發出的申吟,交織成一片迷惑的魅色。
淚眼朦朧中看到床櫃上的銅鍍金掐絲嵌寶石台燈,汗濕的手慢慢地伸向床櫃,差一點,就差一點了……牢牢地握住了,重到幾乎不能拿起來,手顫抖地不能自己。
身上那沉迷在中的男性軀體,如果這樣砸下去,他會死嗎?
天哪,誰來救救她!砸下去,砸下去就可以擺月兌了……
不知睡了多少時間,兩個小時?三個小時?直到變冷的水刺醒了沉睡中的人。
「啊?」龍景萍驚醒過來,慌忙跨出浴白,一把扯過白裕袍。「該死的,皮膚都要變皺了!」
走出浴室,面對冷家一片沉寂,她打了個冷顫。許是剛從溫熱的浴室中出來的原故,讓她不習慣這清冷的空氣。
慢慢接近冷奕情的房間,他一定熟睡了吧?很想看看他令人著迷的睡顏。
突然一個蒼白的女人沖了出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眼神空洞絕望。
她嚇了一跳,對方更是嚇了一跳。
「你,怎麼?」龍景隻驀得瞳孔放大,尤如當頭一棒,腦中嗡嗡作響,不敢相信眼前詭異離奇的一幕。
冷若寧蒼白的臉更加慘白,幾近透明。突然間緊攢住龍景隻,淚雨滂沱泣不成聲。「求求你,我求求你,當作什麼都沒看到好嗎……求求你。」
「你,你們……你們是姐弟啊!下流、惡心、污穢!」突然間什麼都明了了,龍景萍的臉嚴重扭曲,憤怒的手指掐住她的手臂,「你這惡心的女人!」
「他喝醉了酒,他神智不清,他什麼都不知道。」一連幾個「他」也把自己逼到危谷。腦中亂轟轟地一團亂麻,手和腳都是冰冷的,冷若寧語不成句潰不成聲。
她望著冷若寧,那紅腫的唇,一個個青紫印的雪白頸項,一股妒火狠狠上升。完全忘了她可是冷家二小姐,一巴掌揮過去把她打得踉蹌跌在地上。「是你勾引他,你這女人不要臉!」
冷若寧茫然地愣住,似乎沒听到她的話,抓住她的小腿呆呆地重復︰「求你別讓人知道,不要讓別人知道。」
龍景隻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那卑微的女人,不明白如此的女人還會讓他喜歡?一陣厭惡襲上心頭,她憤力掙月兌開來,不管倒在地上蒼白如鬼的女人,走進冷奕情的房間。
一股殘留的氣味讓她發瘋地一一打開窗戶,窗外的雨飄落進來也不管。
鐵青著臉,步步靠近凌亂不堪的白色床鋪。在剛才,這張床上發生了怎樣驚世駭俗的激情,手握成拳,指尖絲絲刺入手心卻不疼。
床上半果身的他。迷人的睡顏,平緩有力的呼吸。她慢慢地靠過去,手指緩緩游移在他臉上,痴痴的看著他沉睡的臉龐,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無一不讓她入迷。
龍景隻的臉慢慢地勾起一抹冷笑,輕解浴袍,躺近他身側。
一個蒼白而憔悴的女孩環手抱膝瑟瑟發抖。
這一晚發生的是怎樣的狂風暴雨。就像下了毒咒,月兌去了靈魂,如今只剩軀體殘留。
鳥鳴聲婉轉動人,一夜的暴風雨漸漸平息了,雨後的庭院美如仙境,而她渾然不覺。
龍景隻悠悠轉醒,露出嬌憨的羞色,「奕情,你醒了。」
窗戶邊正系領帶的人影停下動作,回身看床上的女人。背著晨光,龍景隻看不清他的面色。
看著他一步步地靠近,雪白的光果身子躲在被單下,心里的慌亂一層層加升,屏息地看著放大的俊臉。「奕情……」他會不會知道,昨晚的不是她?
「不怪我嗎?我昨晚喝醉後做了很過分的事。」
她搖頭,垂下了小臉。
他嗤笑,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細細檢查。「印象中明明掙扎得很厲害啊,沒傷到你吧。」
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撇開頭不看他。「你很過分。」
「昨晚我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沉默了片刻後,他問。
「好像有,但我听不清。」雙手攀上他的肩,「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床上的你很美而已。」客氣地拿開她的手,他笑著起身。原來醉酒能把女人想象成美好,這是真的。
她嬌笑,柔媚無骨的笑容。冷奕情微眯起眼,依稀記得說自己是「龍景隻」的驚叫。
瞥了眼床上的那抹紅,暗黑的瞳眸有片刻的滯凝,然後是再也毫不留戀地離開。
暗黑的房間,窗簾遮蔽得密密實實,不透一絲空隙。她僵硬的身子還是維持著蜷縮的姿態,在角落一動不動。
女僕的敲門聲驚醒了角落的她。
冷汗濡濕了襯衣,身子顫抖的如狂風中的落葉。她匆忙跑進自己的浴室,諾大的鏡面中反射出的是一個蒼白如鬼的女孩。
身上殘留著那人的痕跡,白得透明的手指猛得大力打開浴蓬,強大的水流從頭頂身上沖下,冷水刺骨,她卻渾然不覺。
最終……最終還是不忍心傷他。那重重的台燈拿在手中卻沒有砸下去的勇氣。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眼淚止不住地滑落。
茶將早餐帶進臥室,放在桌上,拉開了厚實的窗簾,打開巨大的窗戶,頓時陽光照射進來。
有些奇怪現在的二小姐還在浴室內,听到嘩嘩水流聲敲了敲門。「二小姐,快梳洗完吃早飯,否則要冷了。」
等了半天卻未見動靜,疑惑地再次敲了敲浴室門。平時的小姐這時早已梳洗完畢,安靜地坐在陽台的搖椅上看書,今天顯得有些不尋常。「二小姐?」
靜悄悄地只听到水流的聲音。
茶不放心地正打算再次拍打浴室門時,里面傳來了她冷冷的聲音。「知道了,你下去吧。」
茶放下心,關好門退了出去。
將整個腦袋埋在水里無法呼吸,如果這樣死了會不會好受一些!!
突然似乎想到什麼似的,她猛然間從水中抬頭,喘著氣看鏡中狼狽的臉。一股巨寒入肺的涼氣自心底油然而生,電流般地浸透了四肢百骸。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暴雨,多派家僕看看損傷了多少株花草,能救活的盡量救活。」
如往常一樣,作為冷家的家丁,負責掌管冷家安全的昭,吩咐完後按時去頂樓機房。
冷家大小內院有好多處,除了私人臥室,例如庭院大廳走廊都設有攝像機。需要一一仔細檢查有無任何異常。自從老爺夫人死後,更是加強了這方面的管理。
正打算開啟電子屏,突然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這里,嚇了他好大一跳。「二,二小姐,你怎麼會……」像鬼一樣無聲無息地出現,雖然這樣的想法是很不敬。
「出去。」冷冷的聲音如千年寒冰,刀削般尖利刺人,似乎永遠都融化不了。
「這……」
「出去!」加重了語氣,更是凌利刺骨,讓人心升寒意。昭只好依言退出去,雖然很想知道二小姐為什麼會突然間出現在冷家最高層樓。平時的她,可是二門不邁的。
等他出去後,蒼白的手指點擊鼠標,鏡頭直接指向冷奕情的臥房門口,深長走廊那處。
沒有?
為什麼會沒有?怎麼可能會沒有!
時值晚上十二點多的那一段錄像根本就成了空白一片。
誰干的?
冷汗從頰上滑落,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消除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影像。雙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向桌面。
听到聲音,昭很快地開門進來。「二小姐?」
她出去,經過他身邊時緩緩地開了口︰「別告訴任何人今天我來過這,如果你敢說出去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一種刺骨的殺意向他襲來,昭訝異地點頭。他並不是多話的人,作為下人的常識他當然懂,交待閉嘴就絕不能再開口。
「記住你今天的承諾。」幽冷的聲音遠遠地飄來。
昭模了模脖子,從沒想到過二小姐也會是這樣可怕,這樣讓人有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