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壓抑,郁悶的淡淡愁容,家中的氣氛很詭異。
她比以往更長時間不踏出房門。遭遇如此情殤,下了毒念了咒,月兌去了靈魂。逃避的意念萌發,心事欲寄無從寄。
只要不見面就好,卻是那抬頭不見低頭見之人;把他當隱形人就好,不管他日益糾結的眉心,愈加沉默無語的背影。
「雲雲,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家里怪怪的?」
「哪里怪了,三姐?」
「冷奕情和二姐是不是吵架了?他們見了面也互不理睬。」
「奇怪,他們以前感情不是挺好嗎?」
「至從龍景隻來過之後就變成如此了,都怪那女人。」
「可是龍姐姐也挺好呀!」
「要不是她突然出現,他們兩個會吵架嗎?現在讓我呆在家都覺得空氣能凍死人。你還說那女人好!」
「原來三姐是吃醋了,嘻嘻……我最最喜歡的當然是三姐了。」
「滾蛋,誰會吃你的醋!不過是看到龍景隻有些不舒服罷了。也不知為什麼,看了她就討厭。」
兩人趴在草地上玩撲克牌,嘴上一來一往,目光卻隨時留意大門口的進出。
「二姐已經放學回來了。」
「哥哥也回來了。」
白茫茫的無知境地,捅破紙窗的疲乏困惑,被緊緊纏繞困住的是身心,讓人難以呼吸。
噩夢、噩夢,那一晚只是做了一場無聊至極的夢——這幾天她都是這樣不眠不休地告訴自己的,強逼自己冷靜。
蒼白的臉,加緊的腳步,想趕在不踫到任何人的情況下進入自己的房間。卻在拐彎處踫到最不想見到的人。心下一沉,一如既往未打招呼就擦身而過。
進入自己的地盤後,不由得輕呼口氣。要關門的時候,突然一只修長蠻橫的手進來,阻隔了她的舉動。
「你做什麼!!」她一口氣重又提到嗓子眼,立刻更用勁關門。不管會不會夾斷他的手,他吃痛了自然會離開。
可是她好像忘了男孩子的力道不是她所能及的。冷奕情輕松地進來,反手將門關住。
「你干什麼,出去!」
出于害怕的原因,她面色更為蒼白。眼角瞥見陶瓷花瓶,迅速操起它就要扔向那個讓她感到恐懼的人,是出于自衛的本能,早忘了他是她弟弟。
他的反應更快,牢牢扣住她的手,陶瓷花瓶被輕而易舉地奪下,完好無缺地放回原處。
「听我說話,別在逃避我行嗎?」緊皺的眉中有絲絲的悲哀,帶著殷切的希望用暗啞的聲音問。對于那晚自己所做的事,冷奕情卻絲毫不後悔。
冷若寧奮力抽回自己的手,被逼退幾步踫到了後方的椅子,身體無力地坐進藤椅,「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他蹲子,單膝跪在地板上,雙手撐在藤椅扶手兩側,把她牢牢地圍在眼前。
她低下頭,不自覺地閉了眼,索性是場噩夢就好了,醒了就什麼都沒了。一直期望的平淡日子,老天爺為何還吝嗇給她?竟然……會發生如此荒唐的事!
「我不能喜歡你嗎,連一點點都不可以嗎?」他的語氣有少有的悲傷,那個狂妄自傲的小子竟會用這種表情這種語氣,任誰都不會想到。
冷若寧冷笑,「這種蠢話,你還用得著問嗎?」
雖然在意料之中,冷利絕對毫無反擊希望的話刺痛了他。早知道會如此的不是嗎?
「其實發現自己喜歡姐姐後,我也曾自暴自棄自我厭惡過。可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內心,做出情不自禁的事。」
「夠了!」她想起他受傷的那晚。而那晚已經在她腦海中如電影片斷般放映無數次,拼了命地讓自己不去想,可還是會不住地想。如今被他活生生地提起,她既憤怒又恐懼。
「我知道你如今討厭我,可是我有錯嗎?如果讓我選擇我也自然會去選擇一個陌生的女孩來愛,而不是一個有血親關系的姐姐。可是我管不了自己的內心,如果一個人的心能受控制的就好了。想疏遠你,總是想遠離姐姐的話,不見面的話就可以了,可還是不行。就算不見面也會在上課時、習武時,做任何事時,想起獨自關在房間的你。」當發現自己對她存有異心時,他試著疏遠過她。可是沒用,就算她不出現在他面前,還是會出現在他心里,時時折磨他。
「天!我根本不想听這些。」她仍是閉緊眼,對于這種話止不住的內心顫抖。
冷奕情繼續說︰「隔開對你身邊的傾慕者,趕跑你身邊的追求者。這一切都不由自主,可又讓我覺得是那樣地理所當然。」
真是用心良苦啊!她睜開眼冷冷地問︰「司馬遠的手是你干的吧?」
「原來那人叫司馬遠?讓你印象深刻啊!」他譏誚地輕揚嘴角,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惡毒行為感到抱歉。
「你真卑鄙無恥。」冷若寧氣得發抖,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弟!長得人面獸心,而她曾經一度相信他。
「如果我卑鄙就把你一個人綁起來,困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你的眼楮只能看我一個人,只能和我一個人說話,只能對我一個人笑。」凌厲地說出霸道的話。
冷若寧的唇忍不住地抖擻,憤怒的淚水開始在眼里打轉。突然間揚起手朝他揮去,卻一把被他握住手腕。
「永遠別再有第二次。」他冷然。在看到白蓮似的臉上滑下的串串淚珠時一陳慌亂,松開了箝制她的手,手忙腳亂地用袖口揩她臉上的淚珠。「別哭,別哭!你別哭好嗎?」
冷若寧揮開他的手,淚濕滿面。如果哭能解決問題就好了!
他起身,看著伏在藤椅上低聲啜泣的女孩,英俊的臉掩不住濃濃的失落。「如果你不是我姐姐就好了。」
「是的,你確實不是我弟弟。」滿臉淚痕的小臉抬頭朝他吼。
冷奕情明顯的愣住,臉上的一絲希望看了讓人不忍。
「你不配做我弟弟,今天能在你面前跟你說話,都讓我覺得難過惡心。你不是無知人,卻說了無知話做了無知事,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哈哈……」他仰頭大笑,心里苦澀不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只會縮在自己的世界里,遠遠地把他拒之門外,對于他沒有絲毫眷戀,哪怕只有一點點!雖然早就想到這樣的結果,面對現實卻還是不堪。
他絕望地摔門離開,終于明白,以自己的這個身份永遠沒有機會走近她。
她伏在藤把上,長發落在汗濕的俏臉上,秀氣的雙眉狠狠地緊皺,怕是再難分開。發生這樣的事,是她這輩子永遠都無法預料到的。
如果我不是他姐姐就好了。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嚇了她一跳,不是他姐姐就好了?不是他姐姐就好了……難道她私心里面也是喜歡他的?否則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樣的揣測驚出她一身冷汗。
所以她忙撇開這種可怕的念頭,不想不猜才會安全,那可憐的一絲絲安全。
當驚懼今後該如何自處時,龍景隻再次光臨冷家——這次是由冷奕情自己帶回來的。一副清純小玉女的嬌羞模樣,看來是好事成了。
雲雲還在為上次的事感到內疚,看到自己喜歡的小姐姐終于有機會來冷家了,自然是高興。龍景隻待人親切,和冷若雲也相處得來。
冷若寧拎著黑色書包進來,看到合家歡樂的場面有些發怔。蒼白的臉隱隱浮現青色,幾天來冥思苦想決定的事,在看到龍景隻那一刻有些猶豫。
冷奕情首先看到了她,在瞄到門口的身影時用力摟住了龍景隻的縴腰,擺出親昵的樣子。
「二小姐,你回來了。」吳媽也看到了,忙迎上前去接過冷若寧的書包。
龍景隻推開冷奕情站起來,禮貌地打招呼︰「寧姐姐。」
「二姐。」
她面無表情地點頭,如往常般上樓。吳媽跟在後面,到了轉彎處吳媽去放書包,意外地見二小姐停下腳步,用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說︰「大姐回來了告訴我一聲。」
今天她會回來的。不回來的話,她就去外面找她。
「是的。」吳媽望著若寧遠去的背影疑惑,二小姐有什麼重要事找大小姐呢?看起來好像瞞嚴重的。
晚上六點之時,龍景隻謝絕了晚餐的招待,知書達理慧智蘭心——認為全家人特別的夜晚,她這個外人不能介入。雖然,與冷奕情的關系已經明顯化。
吳媽疊好衣服後,敲門進去二小姐的房間,眉眼是掩不住的驚喜。「二小姐,這次少爺真是撿到寶了,龍小姐出生名門,我本以為這樣的嬌貴小姐不足以擔當冷家未來的女主人,可從今天的表現看來還不錯。」
雖然目前有大小姐在,但大小姐遲早會進入白家,做白家的少夫人。「雖然免不了有些嬌氣,但我想以後會好的。到時等少爺接手公司後,龍小姐也能……」
「吳媽。」站在陽台上的人突然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嗯?」吳媽拿著抹布,停止擦拭桌面的動作。
「我是冷家二小姐嗎?」
「啊?」
「我不是梅青雪的女兒,我不是,對不對?」
抹布滑落,掉在盛放馬蹄蓮的白瓷花瓶上,吳媽眼明手快地扶正,因為驚慌而臉色慘白。背對著她的冷若寧沉浸在自己思緒中,並未發現異常。
「怎麼會呢,二小姐?你怎麼會有這種胡亂的想法?你是冷家的二小姐,是老爺和夫人的親生女兒,你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吳媽急著說。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別急。」冷若寧將望著遠處的目光落在眼下,無耐地托著下巴。這樣的荒唐想法已經很久很久沒出現了,自從他們死後。如今再次冒出來,全是因為他。
「就算隨口說說也不能,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你有這種該死的想法準會斥責,你這小腦袋啊,一天到晚裝的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吳媽你饒了我吧。」冷若寧堆起苦笑,來到吳媽身邊安慰她。
吳媽已經恢復了一貫的神色,拍拍她的手。「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冷若寧乖乖地點頭,她一向听吳媽的話。小時候媽媽趁家人不在打罵她時,作為佣人的吳媽總上前來幫她說好話,也不怕挨梅青雪的罵。這讓冷若寧很是感動,想到自己下的決定又有些依依不舍。
「吳媽,龍景隻真的很好對不對?外貌不錯,修養不錯。奕情他……一定會愛上她的,對不對?」冷若寧有些惴惴不安,如果他當真能喜歡龍景隻,那自己也就不再有束縛。
「我的好小姐!在吳媽的眼里從小看到大的幾位小姐才是無人能及無法攀比的,就算十個龍小姐都比不上。」吳媽眼里眉間皆是寵愛。
冷若寧無奈地微笑。恰巧此時茶過來通知︰「大小姐回來了。」
冷若寧全身一震,大姐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