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清明時節雨紛紛,小雨從早上開始下,直到傍晚也沒停止的跡象。
司徒賢頭戴斗笠,身披簑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的山路上行走。看著逐漸轉黑的天色,心里大罵,什麼鬼天氣!竟跟老子作對。透過雨霧看向幽暗的前方,不會是讓他在荒郊野外過夜吧!走了一個多時辰了連個人家都沒有。模模肚皮,還真是餓呢。
又走了一刻鐘,咦!前面是什麼?有亮光,有人家,不對,光怎麼是綠的?司徒賢困惑地又往前走了兩步,仔細一看,啊!狼耶!敝不得發綠光而且還是一對。不對,是兩對,三對,四對……
司徒賢眨眨眼楮,發現一個事實,他倒霉地被狼群包圍了,怎麼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兒都被他遇上啊!淋了一天的雨就夠讓他郁悶的了。
「各位狼兄,在下瘦小枯干,實不夠你們果月復,還是到他處尋覓食物吧!」話音未落,司徒賢突然騰空飛起,躍過狼群,嗖!嗖!嗖!撒開腳丫子逃也。
數十只野狼綠眼楮忽閃,忽閃,明白過味來,小樣兒的,敢跑,追。
數聲狼嘯響起,野狼們嚎嚎叫地追了上去。
司徒賢跑得這叫歡快,時而越上樹梢,時而跨過大石,腳不沾地。嘴里同樣嚎嚎狂叫與群狼交相呼應,不亦樂乎。
野狼思考︰人?猴?
跑了半個時辰,司徒賢精神飽滿,不見絲毫疲憊。回身一看,哪還有群狼的影子。只有遠外隱隱傳來幾聲狼嘯。他摘掉斗笠,一抹臉上的雨水,嘴里道,「過癮啊!」
竟是一相貌清秀的少年,實在看不出小小年紀竟有那般高的輕功造謚,將群狼遠遠地拋在了後邊。
司徒賢躍到高處,四下望望,咦!亮光,雖然看起來仍然朦朦朧朧,但他敢肯定這次一定是燈光,有人家了。司徒賢歡呼著朝亮處飛奔而去。
破廟,一座很破的廟,好在仍能避雨。司徒賢進來時,里面已經有人了。而且是兩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人。兩個女人面前是個大大的火堆用來取暖。司徒賢看到的亮光就是這個。
兩個女子看到沖進來的司徒賢,神情恐慌地站了起來。
司徒賢雙手立即做投降狀地高高舉起,咧嘴一笑,「我是好人,絕對好人。」
兩個女子仍然戒備地看著他。司徒賢只得遠遠地坐在另一頭,羨慕地看著遠處溫暖的火光。
兩個女子看清司徒賢的相貌後,覺得這少年實不像什麼壞人。心便漸漸地安了下來。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白衣女子見司徒賢凍得瑟瑟發抖,縮成一團,有些于心不忍,便開口道︰「小兄弟,過來坐吧,烤烤火。」
聞言,司徒賢雙眼發亮,高興地道︰「謝謝姐姐。」屁顛顛地跑到火堆旁坐下。
豈知另一位青衣女子卻喝道︰「喂,坐遠點,坐遠點。」
司徒賢抬眼,看青衣女子那凶巴巴的樣子只得抬往後挪了挪,「這可以了吧!」
青衣女子看他一眼,沒在搭理他,回身由包里掏出一些干糧遞給白衣女子,「小姐,吃點東西吧!餓肚子總是不好。」
「我還不餓,你先吃吧!」
「小姐,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身體怎麼受得了?」
看青衣女子不斷哀求,白衣女子無奈一笑,輕輕撕下一小塊肉餅,「好了,我吃,這塊你吃。」
「才吃那一點怎麼夠?」青衣女子皺眉嘟囔,卻也知道這是小姐的最大讓步了,沒再繼續勉強。
看著兩人將一塊餅推來讓去,司徒賢的口水都流下來了,眼楮更是瞪得牛大,脖子向前伸。
「你干嗎?」青衣女子看到他的怪樣子嚇了一跳,拉著白衣女子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司徒賢立即將脖子縮了回來,一咽口水,「沒、沒干嗎啊!」緊接著很不爭氣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兩聲。司徒賢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不爭氣啊!在女人面前丟臉。
白衣女子掩嘴笑了一下,「小樂,反正我們的干糧吃不了,不如分給小兄弟一些吧!」
司徒賢立即感激地看著她,神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真是好人啊!
「誰說吃不了啊!」小樂道,「明明就不夠……」
「小樂。」白衣女子給小樂遞個眼色。
小樂只得心不甘地閉上嘴巴,惡狠狠地瞪了司徒賢一眼,將一塊肉餅扔了過去,還故意扔偏了一些。
幸好司徒賢眼明手快及時接住,看著白衣女子,「謝謝姐姐。」大大地咬了一口,嗯,真香。
三口,只用了三口,司徒賢就把一張餅吞下去了。
白衣女子看著嚇人,立即轉過頭對小樂說,「還有餅嗎?再給他一個。」
「就剩最後一個了,小姐,你還沒有吃……」
「給他吧!」
「哼!」小樂氣得冷哼一聲,將最後一張餅扔了過去,「給你,豬!」
司徒賢兩張肉餅進肚,終于不再咕嚕咕嚕叫了。擦擦嘴上的油,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謝謝你。我復姓司徒單名一個賢字。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姐姐的。」
「小兄弟客氣了,相逢便是緣分,區區兩張餅而已。」
「不不,對我來說,可不止兩張餅而已,還不知姐姐的芳名……」
「小姐的名字是你該問的嗎?」小樂喝道。
「小樂,不得無理。」
「小姐,你別理這臭小子,他就是得寸進尺。」
司徒賢咬手指,很委屈,他沒有得寸進尺啊!他只是想知道姐姐芳名,好日後報答。
「小樂。」白衣女子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小樂見小姐生氣,便不在知聲了。
白衣女子緩和了一會兒,這才抬頭對司徒賢微微笑著說︰「實不相瞞,小女姓李,閨名香荷。」
「芊芊,真是好名字。姐姐,這麼晚了,姐姐怎麼留宿在這荒山破廟中?」
「今日清明,我本是為家父上香來的。只因在墓前耽擱些時間,下山晚了,迷了路,擔心野獸出沒,不敢亂走。這才躲到這廟里來暫避一晚,待明日天明再趕路也不遲。」
「那姐姐的家人不擔心嗎?」
李香荷突然神情痛苦地低下頭,嘆道︰「我的家人只有小樂一人了。」
「臭小子,你亂問什麼啊?」小樂見小姐傷心怒斥司徒賢。
司徒賢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姐姐,對不起,惹你傷心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李香荷頓了一下,「對了,小兄弟怎麼也未及時趕下山啊?」
「我、我也迷路了。」
「哼!懊不會是逃進山里的殺人犯吧!」小樂道。
司徒賢瞪大眼,「我、我像殺人犯!」有這麼可愛英俊的殺人犯嗎?「我連一只小雞都不殺的,怎麼可能殺人。」
「人不可貌相。」
司徒賢郁悶,「你這丫頭,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誰理你。」
「小樂。」李香荷無奈地一嘆,「司徒公子,你別介意,小樂只是口快了些,其實並無什麼惡意。」
司徒賢連忙擺手道︰「不介意,不介意,這荒山野嶺突然出現一個人,你們懷疑我也是正常的,其實我剛剛在廟里看到兩位姐姐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狐狸……嗯,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呢!」
「什麼仙啊,怪的,亂說什麼。」小樂斥道,但語氣明顯好了許多。李香荷相貌只算得上端莊,小樂也只是普通而已,被一個男子說成仙女下凡,心情總是好的。
接下來,司徒賢又天南海北地跟李香荷聊了幾句,過了一會兒,見香荷露出疲態,沒等小樂喝斥,便很識時務地將身體往後挪了挪。畢竟男女有別,還是離遠一些妥當。
李香荷對司徒賢禮貌地笑了笑,便倚在身後的木柱閉上了眼楮,只有小樂仍然虎視眈眈地瞪著司徒賢。
瞪得司徒賢無比郁悶,他又不是,難道還會撲上去不成?再看旁邊閉眸休憩的李香荷,還是這位姐姐好啊!既溫柔又端莊,心地也好。干娘說漂亮的女人多半心腸歹毒,反之,就會心地善良,果然如此啊!
司徒賢越看越覺得李香荷順眼,看著看著便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陽光直射到司徒賢臉上,他眯縫著眼,看來他睡了很久,再看對面,人已經沒了。只剩一堆帶火星的炭灰還隱隱冒著煙,證明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做夢。溫柔姐姐已經消失了,沒有送送溫柔姐姐,司徒賢微微覺得有些遺憾。
伸個大大的懶腰,打個哈欠,看看外面的日頭,驀地想起一件事兒,跳了起來,娘耶!來不及了。事要辦不成,干娘非剝了他的皮不可!想到平日干娘整人的手段,司徒賢嚇得一蹦三尺高,嗖!沖出破廟,朝山下飛奔而去。
梁州城是個很大的城鎮,四通八達,位于南北的交通要道,陸路,水路,想南下,想北上,都十分主便。這樣的地理位置自然商賈雲集,繁華熱鬧。
司徒賢此刻便站在熱鬧的街市中心,左顧右盼,每經過一家店鋪,便眯縫著眼楮在此家牌匾下觀察良久,接著再換下一家。就這樣,司徒賢從街頭觀察到街尾,然後站在街中心發呆,奇怪,沒有啊!難道他進錯城了。
司徒賢決定再從頭到尾找一次。這一回,他剛走了兩家,旁邊便出現了一小伙計,「咳咳!」咳嗽了兩聲。
司徒賢轉頭看他,「什麼事兒?」
小伙計有些猶豫,「嗯,可是司徒賢公子?」
司徒賢咧嘴一笑,「在下正是。」
小伙計一指身後,「我們司徒家的店鋪在大街北面,不是南面。」
啊!他又記錯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有勞帶路。」
苞著小伙計走進一家茶館。進門前,司徒賢抬頭看上面的牌匾,右下角刻有一梅花的標記,嗯,這次沒走錯。
掌櫃的親自迎了上來,一路迎進雅間。待看過司徒賢手中的信物之後,便將賬簿一一拿了出來,請他過目。
司徒賢將掌櫃的與伙計全部請了出去,看著厚厚的一摞賬簿,嘴角向下一撇,苦笑。怎麼這麼多啊!吧爹什麼時候也學會整人了。他是出來闖蕩江湖外加找老婆的,啥時變成查賬的了?
吧爹交待的事情,他可不敢不做,長長地嘆了口氣,認命地翻開了賬本。
「司徒賢。」外面一聲吆喝,緊接著布簾被掀開,一位年約三旬的錦服男子邁步走了進來。
司徒賢立即笑著站了起來,「二叔,你怎麼也……」
司徒群哈哈一笑,「我正好送運一匹貨經過此地,听說你來了,便過來瞧瞧,怎麼,你爹舍得你出來歷練了?」
心想干爹當然不舍啊!是干娘硬將他踹出來的,口中卻道︰「干爹像我這般大時已經撐起一個家了,我自然也不能被人瞧扁了。」其實瞧扁了也沒啥,干爹都不介意,自己就更不在意了。
「好,有志氣。走,下樓喝幾杯去。」
求之不得啊,「只是這賬……」
「回來再看,也不差那一時半刻。」
「二叔說的是。」
兩人出了茶館,走進城里最豪華的一座酒樓,尋到一處臨窗的好位置坐下,要了酒菜。一邊閑聊,一邊喝了起來。
「大哥的身體最近可好?」
「干爹很好,就是干娘,每到冬天便咳嗽個不停,讓干爹很擔心。」
「那個妖……咳!大嫂能有什麼事兒,每次見到不是活蹦亂跳的。」
司徒賢無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