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抹身穿白色病人服的縴小身影,推開房門悄無聲息地走出,向走廊的盡頭走去,垂地的長袍蓋過她的腳,踩在地上沒有一絲的聲響。
身影在502停了下來,悄悄把它的門推開了一條小縫。
透過小縫,房內黑暗,只有床頭的一盞台燈照亮趴在病床上的人,清冷的面容此時因背上的傷痛得滲出了冷汗,慘白的臉上還有著一抹怪異的艷紅。
縴小身影靜悄悄地潛進病房,無聲無息地走到床邊,低頭復雜地看著床上的人。
「……」
沉默地看著他因發燒而艷紅得像有些扭曲的臉,片刻,凌筱嵐咬咬牙,伸出縴縴玉手,晶瑩白皙的小手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的透明。
把手貼在蕭泫然的背上,她緩緩閉上雙眸,淡藍的光芒從手掌散出,漸漸蔓延到他的整個背部。但,沒多久,淡藍的光芒中竟透出一絲血紅的光線,冷汗從她的額角滲出,凝聚成汗珠從她的臉龐滑落,濺在地上,四散。
「啊——」一聲低呼,凌筱嵐收回手,驚恐萬狀地瞪著蕭泫然,眼內復雜的神色一一掠過。
沒用,她的醫療能力沒用!
為什麼她會醫不好他,為什麼她醫治的功能會對他沒有用處?
驚慌地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不小心踫到了身後的椅子,發出的尖銳聲響在寂寞的夜晚里回落。
千百年來,凌家血緣中帶有的醫治功能只對一個人沒用,就是那個與太上君相戀的男子——凌如塵!
被驚醒的蕭泫然猛地睜開雙眼,抬頭,看到被昏黃的燈光包圍中,一臉驚恐地瞪著他,像瞪著什麼怪物的凌筱嵐,她臉上慘白無人色的臉色,讓他狠狠地皺上眉頭。
「凌筱嵐?你怎麼在這里?」
「不!」凌筱嵐搖了搖頭,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不?你在說什麼?」蕭泫然曲起右手微微撐起自己的身子,顧不上會拉扯背上的傷,努力伸出左手想拉住她不斷顫抖的小手,不悅地看著她驚恐的眼神。
「不——」他的手帶著像他給人感覺般的冰涼,但她卻像被什麼燙到一樣,手快速縮了回來,凌筱嵐大叫了聲,慘白著臉向房門跑去。
「該死的,凌筱嵐,站住!」蕭泫然見狀,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卻因拉扯到背上的傷,而倒抽了一口冷氣。
听到身後的抽氣聲,凌筱嵐停下腳步,擔心地回過頭。
蕭泫然倒在床上喘著粗氣,說︰「凌筱嵐,不許走。」
她是該死的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半夜三更出現在他的房間里,又為什麼突然這樣看他,然後像見到怪物一樣地往外跑?
心中亂得無法思考,頓了下腳步,凌筱嵐轉身,跑了出去。
「凌筱嵐——」身後傳來了氣急敗壞的低吼聲和重物摔倒在地的聲音。
「凌筱嵐!」業務部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狠狠地推開,鐵青著臉的蕭泫然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哭喪著臉,滿臉擔憂的董時章。
業務里的其他員工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她不在?
環視了一眼業務部,蕭泫然冷冷地看向靠近他的一名員工,問︰「凌筱嵐呢?」聲音陰冷。
「蕭——蕭——蕭經理!凌秘書——凌秘書今天不是請假了嗎?」她明明就應該還在醫院里的啊,而且他不是要留院觀察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還一臉的凶神惡煞質問凌秘書的去向?
聞言,狠狠地眯起眼,蕭泫然抿緊唇,轉身——
「老兄,當我求求你了,你身上的傷還經不起你這樣的對待,你就先回醫院吧,我會讓人去找凌筱嵐的。」董時章連忙拉住他想往外跑的身子,哀怨地看著他青白的臉色。
他可不可以體諒一下他這個院長啊,三更半夜被他從被窩里挖起來,听他發瘋也就算了,一大早的還要大老遠地跟他來這里捉人,還要不時擔心他的傷口會感染,這世界有他這樣淒慘的一院之長的嗎?
他該不會是真的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今生要這樣來償還的吧?
「放手。」出口的話雖然有些微弱,但堅定不變。
「泫然,或許她昨晚只是去看一看你,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可能一切都是你多慮了,你先回醫院,好不好?」董時章覺得自己都快想哭出來了。
蕭泫然不語,冷冷地看著他。
那樣的驚恐,還有房內未散盡的藍光,絕不是他眼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連夜逃離醫院。
想到她可能帶傷離開醫院,蕭泫然的臉更是狠狠地沉了下去。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一起去,行了吧!」最終還是在他的目光下敗下陣來,董時章伸手捂著臉,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好久,部門里的人才回過神來。
罷剛被蕭泫然問話的那名員工,伸手擦拭頭上滲出的冷汗,吐了口重氣,才像劫後余生似的白著臉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經理這樣——這樣黑著臉,嚇死我了。」他還是寧願他每天冷著臉。
他身後的人也深有同感地默默點了點頭。
直到下班,自從昨天蕭泫然救了凌筱嵐後一直謠言滿天飛的公司,今天更是因為他的一怒為紅顏而沸騰不已。
落下的重重的窗簾把室內的光線壓得暗黑,連空氣都像不會流動的客廳似乎沒有人一般的,死寂。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以是他,怎麼可以?
坐在沙發上的縴細身影,緊緊抱著雙膝,看起來像個被遺棄的女圭女圭,一向帶笑的嬌顏埋在雙膝間,看不清表情。
原來遇到自己真心想幫卻幫不了的心情是這樣的!
埋在雙膝間的小臉,淡淡地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就像二哥說的一樣,即使讓她找到了「他」,那又怎樣?
但悲哀就是像關不住的水一樣,從心中慢慢卻不曾間斷地溢出,彌漫在廳里的每一個角落,被揪緊的心,酸澀刺痛。
為什麼竟是他,為什麼偏偏是他,是那個等待著太上君的「凌如塵」?
「玲玲玲——」刺耳的門鈴聲響起。
但凌筱嵐靜靜坐在沙發上,像听不到一般,動也不動。
然,門鈴聲卻一直都不肯停下來,像看準她一定在一樣。
「泫然,算了,可能她不在這里,我們先回醫院等她吧?」
蕭泫然?!
听到門外男子口中的名字,凌筱嵐的身子微微一震,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瞪著被關上的門板。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鈴聲停了一下,幾聲像是被刻意壓抑的咳嗽聲從門外傳來,然後是原來那名男子的低咒聲——
「該死的,你們又沒什麼很深厚的關系,她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啊?你一向不是這樣的,這次你是干什麼啊,泫然?」
沒有听到蕭泫然的回答,然後是離開的焦急的腳步聲,只听到一個人的腳步聲,狠狠地踩在地上,她心一揪痛,像被踩到的是她的心髒一樣,不由得縮了縮。
空洞著眼,凌筱嵐靜靜地看著門板,眼中無淚。
你們又沒什麼深厚的關系,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