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堅決,婁戰來不再開口,凝聚所有氣力跟上他的晌步,不想抱累他。然,就在他們爬上宮牆時,腳下一陣震動,像是有外力正在轟炸宮門,應思行趕忙拉著他往外一瞧。
「太好了,不群終于把兵帶來了!」應思行喜出望外地說。
「就算援兵來了,你們插翅也飛不出!」
一回頭,弋照霆已經走上宮牆,後頭還領著一隊禁衛。
在高聳的宮牆上,冰冷的風劍得眾人的衣衫獵獵作響,應思行朝他眨眨眼,再問向身旁的婁戰來,「不知道你會不會泅水?」
「會啊,本事還不錯。」婁戰來煞有其事地道。
「那這里的護城河……你想夠不夠深?」
「就本皇子所知,常年癖塞而末清除……你要有摔死的覺悟。」婁戰來靠在他身上,盡避失血過多教他渾身發冷,但那神情仍從容得就像沒事一般,還能和應思行說笑。
「都是死,底下卻還有我龔閥的人……跳跳看就知道了。」應思行笑得皮皮的,作勢要跳的瞬間,轟的一聲,宮牆劇烈搖晃著,應思行趕忙貼緊牆,听見底下傳來陣陣哀號聲,還有人高喊著,「宮門倒了!」
應思行轉頭往底下一看。「哇……我已經有多久沒見不群生氣了?」竟連大炮都拿出來了……
「龔家軍殺進宮了,皇上要不要先去指揮坐鎮?」婁戰來以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著弋照霆。
「龔家軍又如何?朕剛好可以一並拿下。」弋照霆笑得邪冷。
應思行看著底下的戰況,就見龔家軍逐漸擁進門,可是行動似乎有些滯留,前頭好像有什麼檔著,宮牆上的禁衛更是不斬地射出點著火的箭矢,龔家軍霎時成了人肉靶,他心急如焚,卻因被困在這里無法有所作為。
「他八成早就把護城軍全都集中到宮中了,難怪禁衛多得不可思議心」婁戰來輕聲地猜測。
「來人,殺了他們。」弋照霆手一擺,身後的禁衛立刻拉開。
「現在該怎麼辦?」應思行問向戰友。
婁戰來抓緊腰間的九節鞭,「還能怎麼辦?你一半,我一半……殺出去!」
就在兩人欲有所行動時,突地听到--「皇上且慢!臣弟已找到龔子凜!」
他們驀地一愣,轉眼望去,果真瞧見弋天顯拉著龔不悔走上宮牆。
「子凜!」應思行緊握著手中長刀,卻不敢動,就怕那些禁衛手中的弓箭轉了向,射到她的身上去。
報不悔瞧著兩人,見他們身上都有傷,而婁戰來的傷教她怵目驚心,一身白袍幾乎被血給染紅了。
婁戰來直睞著弋天顯,但他卻瞧也沒瞧他一眼,教他暗叫不妙。
「子凜……」弋照霆一見她,欣喜若狂地要上前,卻見弋天顯扯著她走到一旁,壓著她半個身子一副要把她推下宮牆,他惶恐大喝,「住手,天顯,你在做什麼?!」
不只是弋照霆驚詫,就連龔不悔也錯愕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戰來的朋友嗎?之前還受戰來之托,確實地將她給帶出宮外,怎麼……
「皇上,交出開國玉璽。」弋天顯一臉得意。
報不悔瞠目,總算明白一切。原來這人根本就是想利用自己奪位……混賬東西,竟敢騙她?!
弋照霆微妹起眼,輕擺手,禁衛立刻拉弓,箭頭討準弋天顯。「拿了玉璽又如何?你還有命坐上朕的寶座嗎?」
「難道皇上不怕臣弟將她一把推下?」弋天顯再伸手往外推,龔不悔幾乎整個上半身都是懸空的。他冷笑回眸注視著弋照霆。
一旁伺機而動的婁戰來和應思行也因此都往後退。「皇上可以和臣弟賭,臣弟今日這麼做,橫豎皆是一死,那麼拖一個當墊背,也未嘗不可。」
報不悔雙手緊抓著石牆,就怕這人同樣喪心病狂,真會將她推下去。這牆有數十丈高,就算有護城河恐怕也緩沖不了下墜之勢,若真掉下去……怕只有死路一條。
然,正苦思月兌身之道時,卻瞥見底下有龔家軍殺入宮里,兩旁宮牆上的禁衛制造的箭雨幾乎將龔家軍淹沒,卻沒有人退後,依舊前僕後繼地往前沖。
她明明要旭引和他們離開,為什麼反倒是殺進宮里了?
底下殺聲正隆,龔家軍佔滿了去暮城所有的街道,難怪今日的去暮城像座死城,只因弋照霆早料到這兒即將成為戰場………
她何德何能讓他們為她獻上生命?她被卷入這丑陋的皇位爭奪,還要這麼多龔家軍陪葬?
不值……太不值了!
「放開子凜!」弋照霆惱聲喝著。
「皇上,看來你還是沒搞懂臣弟的意思。」弋天顯再將她推出一些,她的腳懸空,肚子就靠在牆上,雙手試圖攀住石牆,卻怎麼也抓不住。「把開國玉璽交出來!」
弋照霆雙拳緊握著,雙眼直盯著龔子凜,然而卻沒有任何縫隙可以讓他出手,他更不肯冒任何風險,就在猶豫不決時--
「把開國玉璽給他,你不是說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不悔?!」婁戰來忍耐不住地吼著。
弋照霆咬了咬牙,抹緊黑眸,抬起的手動了動,突地身體像被什麼撞擊,教他往前踉蹌了一步,禁衛這才瞧見他的後腰插入一把短匕,而行凶的人是--
「……儷人!」應思行驚喊。
儷人死命地將短匕刺入,最終全都隱沒。
弋照霆吃痛地大手一揮,儷人隨即被掄倒在地。
被壓制的龔不悔察覺弋天顯抓著自己的力道微松,往後一掙,側身將他撞開,雙腳落在地面,回頭便見弋照霆單腳踩在儷人的胸口上。
「住手!」
弋照霆對她的驚叫置若聞聞,像是殺紅了眼,大腳不停地用力,踩到儷人嘔出一大口血。
「不!」龔不悔聲淚俱下地喊著。
「小姐……」滿嘴鮮血的儷人朝她伸出手,幾次張口,最後終于無力地閉上。
「儷人!」
「來人,將弋天顯拿下!」弋照霆抬眼,瞧見弋天顯離龔不悔約有幾步的距離,忙不迭喊著。
弋天顯被射出的弓箭給逼退,接近不了龔不悔,失去手中唯一的籌碼,他只能先逃離,沿著宮牆直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子凜,沒事了……」弋照霆笑咧嘴,走近龔不悔,一手搗著腰後。
報不悔瞪著沒有生息的儷人,良久才緩緩抬眼看著弋照霆,不斯地搖著頭,「你竟然殺了儷人……」
「子凜,朕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傷了朕。」他一臉無奈。「不過沒關系,死了就算了,朕不會誅她九族。」
「你要是再靠過來,我就跳下去。」她一腳跨上了牆頭。
弋照霆驀地停下腳步,俊臉緩緩扛出笑意。「來人,火箭伺候龔家軍。」
爆牆上的禁衛長手一擺,就見沿著宮牆站上一整列的弓箭手,箭頭上系著的不再是油火包,而是火藥。
「你……」
弋照霆手一揮,燃燒的火箭如火雨般傾落,不管有無射中目標,一接觸爆開陣陣火花,底下的龔家軍哀鴻遍野。
「住手!」她放聲說著。
弋照霆手一揮,弓箭手立刻停手。「過來。」他笑喚著朝她招手。
報不悔豆大的淚水不斷滑落,睨向傷重的應思行和婁戰來。
「不悔。」婁戰來輕喚。
「殺了他!」弋照霆朝婁戰來一指,弓箭手立刻就定位。
「住手,你要是敢殺他,我會立刻跳下去……弋照霆,你可以試試看。」她視死如歸地站上牆頭,風掃得她身形搖搖欲墜,應思行和婁戰來緊盯著她,等著機會出手。
弋照霆神色緊張地阻止弓箭手,「子凜,下來,不要嚇我。」
報不悔朝他低笑,「你也會怕嗎?你如果懂得失去的可怕,你又為何能如此傷我?你傷了我的手足比傷我還痛!」
「子凜,我只是想愛你……」
「你不懂愛,弋照霆,你真的不懂愛。」她聞言失笑。
「如果我不懂愛,你又怎會愛我?」
「那不是愛……那不過是意氣用事,那不過是我騙自己,愛人不如被愛……」因為他愛著自己,所以她選擇被他愛,讓她遺忘被戰來忽視的痛,告訴自己也會愛著他,然而……如果那真是愛,她不會在失憶的時候,只想起戰來。
她的心里只有戰來,殘破的記憶只有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遑論這個欲置她手足于死地的混賬?
如果不是等著莫求言察覺此處異常趕過來,她又豈會願意再與他多說一句?
他為什麼還不來?她以為這里的騷動必會引起他的注意……難道她猜錯了嗎?
「你胡說!你愛我,你是愛我的!」
報子凜無情地看著他,思忖著該如何帶著應思行和婁戰來月兌身時,余光瞥見有抹人影走上宮牆,定楮一瞧是莫求言,她仿佛見到一線曙光,定定地看著他,開口用口形道。「救思行。」
弋照霆察覺有異,回頭望去,卻听龔不悔啟口說。「戰來,我要走了,你跟不跟?」
就是現在,她要賭一把!
如果賭輸了,龔閥就自由了,不需再為她犧牲,如果賭贏了……她就能帶著愛人和手足一起走!
婁戰來笑睞著她。「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在……我在!」當她翻身躍下的瞬間。他用盡最後力氣朝她狂奔而去,躍下牆頭,將她緊擁入懷。
應思行亦往前奔去,卻被人拉住,回頭一看竟是莫求言。
弋照霆見狀,追到石牆邊上大喊,「子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婁戰來相擁……墜落。
而底下坐鎮指揮的幾人聞聲抬眼望去,左不群瞬間提氣從馬背上躍起,伸出雙手托住了往下墜落的兩人,但墜落的力道重擊著他,他的七孔因此而溢出血來,他使盡全力撐住。
「還有我!」房旭引也跟著躍上,同樣伸出雙臂托住兩人。
接著眼上的還有鞏家兩兄弟,破瀾和應思行的貼侍拾藏,甚至是其他的龔家軍,一個接一個,減緩著兩人墜落的速度,剩余的龔家軍在瞬間變換隊形,無視敵軍在前,硬是組成了一張人網,托住所有一並掉落的人。
「走!」房旭引嘔出一口鮮血,坐回馬上,沉聲喝令。
受傷較重的幾人被幾名龔家軍帶著迅速地策馬往前,其余的人斷後,整齊劃一地從正南御道而走。
「追!」弋照霆發狂地吼著,回頭已不見莫求言和應思行,不禁更加惱怒地啦哮著,「把朕的皇後找回來!」
「遵旨!」
但龔家軍行動迅速如流星,到了城南的渡口,有的上了船,有的分散走陸路。
樓舫全速前進,卻見河面上漂有許多戰船殘骸,上頭可見碎裂的弋風旗幟,正當大伙不解時,突見前方有上百艘的龍形戰船,全員戒備準備迎戰時,鞏玉音瞥見上頭掛的是觀永和婁月的旗幟。
「大哥,我替你開道了!走吧!」婁予飛站在船首揚聲喊著。
躺在甲板上的婁戰來這才放心擁緊昏圾的龔不悔。「不悔……這一次咱們真的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