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保持距離,已不再會放松的對他又打又糙說︰「小初,好久不見了,我想你想到天翻地覆,你可曾想念我?」
小初、小夏,是他們當時對彼此的昵稱,也只有她才被允許喊他小初,她是唯一可以揉亂他頭發的人。
「執行長,廣告的事就此定下了,等我回去把文稿整理一下就能簽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她拉回話題到生意上,伸出手做出例行的禮貌動作,為此行做個結束。
望著伸到面前的白哲柔荑,他握住了,卻不放。「我請你吃頓飯。」
夏語綾有些拗氣的想拍手,怎奈卻徒勞無功,美眸中多了火光。「我想我還是吃路邊一碗七十的牛肉面就好,不勞費心了。」
「風華飯店備有精致的下午茶糕點,還有軟得入口即化的戚風蛋糕,最近更進了不少新鮮草毒,甜度十足又粒粒飽滿。」他斂目自語,笑意藏在眼底。
「日輝學弟,你變陰險了。」這小子拍住她的弱點了,她最不能抗拒的東西——甜點和草毒,她的最愛。
而他居然沒忘記?!
說不上心頭是什麼滋味,酸酸甜甜的,卻又有點悵然,他的「沒忘記」又能代表什麼呢?他不過是她想要遺忘的回憶,畢竟她和他注定是兩條不會有交集的並行線,只能各行其道。
「請吧,小夏學姊。無限量供應,以你的食量應該會讓我破費不少。」初日輝說道,同時暗自忍俊不己。
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敗在甜食的引誘下,這一點,她真是毫無長進。
因為她唯一的「不變」,初日輝眼底的挫敗稍微減輕了些,長年冷厲的黑眸染上些許光彩,跳躍著點點光芒。
控制不住貪嘴的夏語綾重重一哼,用力地瞪著他。「我的食量很小,是小鳥的胃。」
「是嗎?」他不予置評。
「初學弟,你對我不熟,我原諒你的無知。」水靈靈的眼珠子一轉,她笑得宛若春花綻放,一把挽起「布景」陶四非的手。「四非學弟也一起來吧,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就當是南陵高中的小型同學會。」
「我……」陶四非頓住。怎麼又扯上他?他能不能拒絕?
「他沒空。」初日輝冷瞪她那只白女敕藕臂一眼,硬生生的把它從好友臂上扯下來。
是啦,執行長英明,他真的很忙,沒時間承受執行長萬刀凌遲的視線。陶四非在心里哀嘆著。
夏語綾眉一挑。「總比你有空吧?日理萬機的執行長都能得空偷閑,放他兩小時的假不算難事,我可以跟他好好敘敘舊。」聊聊母校和學弟學妹們。
「敘舊?」他聲一沉,冷著一張臉。「他跟你有什麼舊好敘?你根本沒和他說過話,與你糾纏不清的人是我。」
她笑聲一揚,卻顯得有些飄渺。「可我全不記得,忘得干干淨淨了。」
回憶是苦,想念是澀,她不要了。
「那我就幫你找回以往的記憶,包括你的飛揚跋扈。」那些獨屬于他的美好時光,他要——找回來。
到底誰飛揚跋扈了?夏語綾不悅地嘟起嘴。接著,氣勢凌人的初日輝像萬人莫擋的暴君,牽起記憶中溫暖的小手,不管人家願不願意,拉著她就往外走。
很土匪的行徑,卻令人莞爾,他完全忘了現在是上班時間,自己還有一堆公文待批。
「很糟糕的行為。」一道醉厚嗓音突地揚起,是霍子旗走進陶經理的辦公室。
「是很糟糕,小夏學姊是他的死穴。」陶四非有些幸災樂禍的說。
「我指的是高潔兒,她能忍受執行長身邊出現另一個女人嗎?」她的佔有欲極強,對感情的執著度也近乎瘋狂。
陶四非「啊」了一聲,目光與霍子旗兩相對望。「對呴,我都忘了有她這號人物。」
偏執、激進,有著玉石俱焚的強烈性格,一個名聞國際的東方甜姊兒、美女鋼琴家,不算女友的異性朋友,而她深愛著初日輝。
這女人非常令人頭疼,一旦認定了就絕不放手,任誰來勸也勸不動,慘了……
說夏語綾食量大如牛還不至于,但絕對是相當驚人,面前桌上的餐碟小山十分壯觀,造成視覺上極大的震撼。
水果薄餅、水果蛋卷,接著是檸檬女乃凍、柳橙牛女乃蛋著、草毒千層糕、菠蘿派等,酸甜口感的精致小西點上完後,以一般女孩子的食量,就算沒吃撐也該飽七分了,畢竟一盤盤迭高的小餐碟為證,她少說也吃了十來份甜點。
幸好在五星級飯店里的甜點分量真的不多,小小一片只是吃個味道,並非吃到飽,所以還在可以容許的範圍內。
可就在初日輝以為到底的時候,抹了抹嘴的夏語綾再次招來服務人員,在對方兩眼越睜越大的驚愕下,又點了香草、草毒牛女乃、海綿、女乃酪蛋糕,以及藍薄、貝殼、蔓越毒等蛋糕。
除了巧克力和咖啡、抹茶口味的蛋糕外,甜度高的糕點她幾乎是無一放過,小小的嘴兒三、四口就能吞掉一塊蛋糕。
不過女孩子通常偏愛巧克力,她則恰恰相反。
人生已經過得夠苦了,干麼還要一遷的「吃苦」?甜的東西使人心情愉快,只要不過量到得糖尿病,讓自己快樂有什麼不好?
女人呀,要懂得寵愛自己。
這是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以為自己嗜吃甜食做耕解。
「小夏,你會不會吃太多了?你確定胃袋不會撐破?」看她不要命似的一口一口塞,初日輝忍不住出聲制止。
「怎麼,舍不得破費?你幾時變得這麼小氣了?」她也不是吃不起,不一定要由他買單。
夏語綾看著他,明媚動人的臉龐出現一絲挑釁,言詞尖銳而挖苦,毫無平日隨和開朗的笑容。
「我找過你,在當年,但是你搬家了。」他一手抓住她白哲的手腕,深切而貪婪的凝望著她。
頓了一下,她回以他一個平靜的眼神。「這件事很重要嗎?我都忘了有你這位目空一切的學弟了。」
「你不是忘記,你只是不願原諒,我的離開對你而言不可能沒有影響。」以他對她的了解,傷害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她曾是那麼地相信他。
她揚眉輕笑,藉由喝橙汁的動作抽回手。「挺久的事了,想必你也不在意,舊事重提頗傷感的,不如讓它隨風而去。」
「我在意。」他再次強調,神色認真。「你應該在大美術系,為什麼只讀了一學期然後就再無消息了。」
那年他被迫遠離自己的國家,遠渡重洋到他國求學,原以為以她的個性多少會追根究底,寫越洋信追問他離去的原因,怎料什麼也沒有。一個人在異地卻收不到她半封書信,他又急又孤單,很想飛回來和她當面說清楚,間她到底對他有幾分真心。
可是,他回不來,護照不在他手中,手邊可用的錢也被凍結,一直到三年後藉由到德國參加學術交流的機會,他才偷偷由香港轉機回台,可停留的時間不超過三十六小時。
他出了機場,去按她家的門鈴,但出來應門的是一位手臂有刺青的壯漢,他說這房子賣給他了,原來的屋主已經搬走。
那麼,他到學校找人總沒錯吧?他想那時她應該是大三學生,因此與美術有關的科系就是他尋人的目標。他相信並不難找,如她一般的繪畫天才不可能在校默默無聞。
然而教他意外的是,「夏語綾」三個字像在世上消失了一樣,三十六小時中,他都查無此人。
後來回去,他仍繼續打听,才隱約得知她休學了,沒讀完一學期便主動放棄學籍,也少與同學有聯系。
「呢?看來你真的回來過?看來我們錯過了。」听他說知道她休學,她臉上並無多少驚喜,只有淡淡的一笑。其實她有回去復學,只不過上的是夜校,而且也改了科系,朝廣電方面發展,他沒有她的消息也很正常。
「你還沒說之後去了哪里?為什麼不念美術系了?」她有才華,成為新銳畫家指日可待,不該放棄。
「那你又去了哪里?」夏語綾反間他。
她是天生的樂天派,樂觀開朗的陽光女孩,鮮少提及自家事,總以開心的一面和別人相處,有她的地方便笑聲不斷。
可是沒人知道,她原本有個快樂的家庭,一場恐怖分子籌劃的爆炸案奪走了她至親的生命,從國一那年她便是由爺爺女乃女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