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乞兒~黃袍霸商 第十三章 舊情人的秘密(1)
作者︰寄秋

「佟欣月?!你說小姐那個受氣包呀!她跟在小姐身邊五、六年了吧!沒見有什麼親人來找她,她一大早就得打水給小姐洗臉,晚上要鋪床,從早忙到晚地沒見她歇過。」

「欣月呀!脾氣很好就是不愛說話,為人冷冷淡淡地,好像多說一句話會要了她的命,小姐一天沒有她都不行,老是在跟前伺候……」

「你說月兒?那孩子可憐了,不是被罵就是被打,也不知跟小姐結了多大的仇恨,動不動便是一頓責備,你沒瞧見她身上的傷呀!多到我都不敢看。」

「她手上的傷?我不好多說,不過听小姐房里的香荷姊姊說過,好像是割腕取血,不知是哪個貴人要飲用的……真可怕!」

「月姊姊是好人,我生病的時候她會熬藥給我喝,她說她是女大夫……啊!什麼,嫁人?我不清楚,听說是成親了,不過她丈夫到底是誰,好像沒人見過……」

「是呀!听說嫁人了,對方長得滿體面的,可是有哪一對夫妻長期分隔兩地,一年半載見不到一次面,換成是我早就不甘寂寞,爬牆偷漢子去。」

听說、听說、听說……眾說紛紜的傳聞始佟停在听說,關于佟欣月的事情,大家知道的都不多,只曉得她是相府千金的下人,個性冷淡不與人往來,從來不笑,安靜得像縷隨時會飄走的輕煙。

她不壞,可是馬玉琳偏看她不順眼,從沒給過好臉色,打罵更是家常便飯,真不知她怎麼受得了?

嫁了人的她但傳說中的丈夫卻連個人影也沒瞧見,一個人幾乎可說是住在相府里,獨守空閨。

這些全是喬灝讓那買通的美妾去從相府下人口中打听得來的消息,他明知不該再關心她,兩人早無昔日情分,可又忍不住想知道她的近況,一解心中疑惑。

只是知道得越多他越困惑,心里的結不只解不開還纏得更深,當年的她究竟怎麼了,為何和他預料的全然走樣,她不該是為人婦、為人母,過著相夫教子美滿的日子嗎?

還有她腕上的傷口,藥人?割腕取血是為了誰?

想要知曉所有的前因後果,唯有問當事人。

「你在吞什麼藥?」

驀地身後傳來男子的低嗓,正服水吞藥的佟欣月咳了一聲,差點讓米粒大小的藥丸噎在喉頭。

「嘿!月兒姑娘,你別急著走,好歹先回答我,沒弄個清楚我心里悶。」她臉色一直這麼差嗎?個子抽高了些卻一樣不長肉。

「好狗不擋路。」她冷著聲想繞過他,走出灶房。

像個登徒子似的喬灝笑嘻嘻地攔下她。「狗才擋路,我不是狗,而且還有人說我長得秀色可餐。」

他家姑姑喬淇,老愛捏他的臉碎他是茶毒女人的禍害。

「秀色可餐?」她冷然地縹了一眼,對其俊雅長相並無太多表情,好像他長得好看與否和她無關。

「秀色可餐的意思是看到我這張禍水般的臉就能多吃幾碗飯,我是喬灝蓮香樓的少東家,我家開酒樓,最講究吃。」他賣弄色相地想博她一笑。

「我知道。」她不笑地擰起眉,好似他的多話令人感到不悅,她也無意和他談天說地。

「所以……」他揚起眉,等著她接話。

「所以?」他想干什麼?

見她不苟言笑,沈悶得比丟入湖里的石頭還不如,石頭丟進水中至少還撲通一聲,他有些犯傻了,她以前明明就不是這樣。「所以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吃什麼藥,好一解我的疑惑,我這人對不甚其解的事向來追根究底。」

佟欣月看著他,似要開口解釋,粉色櫻唇一張卻是--「不、關、你、的、事。」

「啊!」她……她怎麼變得這麼不可愛,拒人于千里之外。喬灝怔了怔,表情甚為滑稽。

「讓開。」她冷著聲趕人。

他眯了眯眸,露出無人能抗拒的奪目笑臉。「也許我該去問琳兒妹妹,月兒姑娘覺得呢?」

「你威脅我?」佟欣月少有表情的臉上微浮惱意。

「是滿足小小的好奇心,相信月兒姑娘不會不成全我。」他耍著無賴,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瞪著他,水剪瞳眸染上陰郁。「補血的藥,我長期缺血。」

還有解毒,但她沒說出口。

佟欣月研讀藥理和毒經,她試著解開子母蠱的蠱毒,但成效不彰,這子母蠱毒堪稱天下第一奇毒。

喬灝像是明了地點了點頭,又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那什麼藥人的,那是給人治病?」光看她腕上不少陳年舊疤,就知道時日不算短。

佟欣月粉唇一抿,「這不干你的事。」她雖對他沒什麼好感,可也不希望無辜的人涉入這復雜的事情里來。

「怎麼不關我的事?」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此刻的自己的確沒立場,「我是說,看見一個姑娘家受到這種虐待,沒有人會坐視不管的。」

佟欣月看著這沒見過幾面的男子,奇怪他不是想追求馬玉琳,這時候來煩她,莫不是想從她這兒問一些馬玉琳的事?

「謝謝你的關心,但若你能不管這件事,才是幫我最大的忙。」她當年因為哥哥可沒少受馬玉琳報復,現在天天被馬玉琳虐待已經夠慘了,不想再為個不相干的男人讓日子變得更加難過。

這話令喬灝回想到之前在蓮香樓時,馬玉琳對佟欣月的態度,又想起多年前佟欣月曾抱怨被馬玉琳陷害的事,忍不住後悔當初為何不信她,反而相信馬皇後那個陰毒的女人,一股火氣驀地生起,使他下了一個決定,真誠開口道:「我會盡快帶你逃離這個地方。」他不想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你說什麼?」佟欣月一頭霧水,反應不過來。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他多想現在就與她相認,帶著她離開,可重生這種事情說出來又有誰會信?再說他還要復仇,不能半途而廢,于是只能許下這個令她莫名其妙的承諾。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盒,塞在她手上,「這是我從鄰國帶回的珍珠八寶膏,有生肌止血之效,你收著用吧。」

佟欣月不想收,卻被他硬塞在手里,手掌更被他握得緊。

怕被人看見,她心里慌張,趕緊大力甩開,結果差點把藥盒摔在地上,反射性地連忙把藥盒拿好。「喬少爺,你不是討好錯人了?」

那藥盒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握在手中有種燙手的感覺,但東西都拿在手上了,她也不敢糾纏著將東西還回去,只得收下。

喬灝終于滿意,意有所指的回道:「過去我出于很多考慮討好不少人,確實常常討好錯人,最後落得下場淒慘,但是唯一讓我無怨無悔的,自始至佟都只有一人。」

他雖是說得輕描淡寫,佟欣月卻隱約察覺那話中的沉重,忍不住問道:「是誰?」

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想搪塞她,「月兒姑娘現在還不用知道。」

「無聊。」賣什麼關子啊,可惡,吊足了她的好奇心,最後又裝模作樣地避而不談。

照理說,對于這樣一個自己該保持距離的男子,沒有好感是正常的,心生厭惡也理所當然,但奇怪的是,她卻不覺得他可憎,此刻因為站得近了,甚至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啊,對了,很久以前她曾做過一個香囊給哥哥,還為了那香囊被馬玉琳派人來教訓得很慘,那香囊里放的就是這種檀香、薄荷味……

她抬起頭,認真地看了看喬灝,莫名的又覺得他笑起來的感覺很像哥哥,心頭不禁被一股懷念縈繞,感到一陣鼻酸,連忙別過臉去,好一會才平復激揚的情緒。

喬灝對她這突如的舉動有些不解,卻沒有多問,因為他有更在意的事。

他將話題拉回他原先的來意,定要弄清楚這什麼藥人的事。「月兒姑娘取了血是要給誰治病?」他從未听過這樣詭異的治療方式,想必那人的病也非尋常。

「奉勸喬少爺別再過問這事,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長。」她警告道。

他笑笑地朝她一眨眼,「算命的說我八字硬,能活到九十九。」

「真好。」她眼神微黯,低喃,「有人想多活幾年都辦不到,他明明出身最尊貴的人家,為何卻是短命鬼?」

如果他還活著……算了,多想無益,徒增傷感,人死如燈滅,再也點不燃。

「他?」喬灝胸口咚了一下,她說的人難道是……

佟欣月目光一整,清轍無波。「與你無關。」

「你丈夫?」他有些刻意,因為他想知道她嫁給誰。

「死了。」在她心目中,和她有過白首之約的那個男人才是她的夫婿,他死于六年前的宮斗。

死了?他挑起眉,想笑。「听說有人見過你丈夫,他還沒死,活得像萬年烏龜一樣長壽。」

喬灝承認自己就是在吃味,把人家的夫君比喻成王八,還學嚼舌根的三姑六婆用了「听說」兩字。

「不是拜過堂就是丈夫,夫字天開頭,等老天爺開了眼才是夫。」老天無眼,縱容惡後橫行為非作歹,她無夫可依靠,寂寞梧桐冷。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那我和你相距不到一尺,不就是你的良人?」他以指輕拂過她臉龐,笑聲輕挑的像個采花賊。

「……無恥!」他竟然調戲她?!

喬灝搖著修長食指,笑若瘋長的桃花。「你嫁了人,卻不和丈夫住在一塊,難道不寂寞?據我「听說」到的,也確實不見你為夫君憂思,莫非你與你的丈夫是有名無實,沒有情分?既然如此,何不另尋良人?」他指了指自己,意指他就是那個良人。

這話大大逾矩了,佟欣月氣得眼都紅了,打破六年來不動明王的淡定,動怒道﹕「你……你……一派胡言!」

「真話也好,胡言也罷,下個月初才要過二十生辰,還不到守寡的年紀,快快召回稱的郎君來,別讓一枝紅杏出牆去。」他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再一次愛上她。

「你怎麼知道我下個月過生辰?」六年來她沒過過生日,她何時生辰連馬玉琳都不知道,佟愛下人也早在幾年前就被遣光了,如今府里都是馬皇後那邊的人,他是如何得知的?佟欣月心有狐疑。

他暗曬,堆滿一臉桃花笑。「我猜的。」

最好是用猜的!「不管你是猜的還是蒙中的,反正離我遠一點。」她還沒做完想做的事,不想招惹不相干的人。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沒等他說完,佟欣月冷著聲音打斷。「你追求的是馬玉琳,一見傾心,再見鐘情,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我……」喬灝懊惱了,他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當時她也在場。

「灝哥哥,你怎麼在這里,我府上的下人騷擾你了嗎?」

突然傳來這一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馬玉琳不知何時出現在回廊轉角,她走上前,不忘狠瞪佟欣月一眼,眼刀鋒利得足以將人砍成碎片。

裊娜而行的佳人身著一襲湘妃紫百金蝶長裙,淡黃繡芙蓉花宮裝,頭上瓖珠嵌玉的珠釵隨著搖曳生姿的蓮步而擺動,煞是迷人。

「琳兒妹妹妹方才去了哪里呀?我剛一路找來沒找到你,剛好踫到隨身伺候你的奴婢,我想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所以我趕緊過來踫運氣,說不定能和琳兒妹妹來個不期而遇。」喬灝說起謊來面不改色,三兩句話就讓人釋疑。

原本面有妒色的馬玉琳一听他的解釋,歡喜地轉咳為笑。「雖說家里不把你當外人,你隨意走走也無你,不過下回還是直接讓小廝丫頭通傳,何必自個瞎轉,我去了一趟宮里,這會兒才回來。」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是白做了傻瓜,你笑話我吧!」他故作沮喪,一副做了傻事的樣子。

馬玉琳哪會笑話他,兩人的「感情」好到互稱灝哥哥、琳兒妹妹了,她對他的外貌、人品、財勢滿意得不得了,巴不得立即論及婚嫁,嫁入將軍府。

「灝哥哥別喪氣,我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有個宮里的貴人到府里作客了,她想瞧瞧你。」只要幫他拉上這條線,他應該會對她另眼相待吧?

「宮里的貴人?」他黑眸深了深,一閃而過一抹銳利。

「你待會見到就曉得了,對你日後行商大有幫助。」她媚笑地想拉他的手,可不知怎麼著就滑過了,連踫也沒踫到。

「真的嗎?那得快去問安,免得貴人等久了覺得我禮數不夠周到。」他一臉欣喜,興匆匆地宛如挖到寶。

所謂宮中的貴人還能有誰呢,能讓馬家人以禮相待的,唯有位居中宮的馬皇後,她私自出宮才秘而不宣,唯恐消息走漏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喬灝的心思全在這位貴不可言的娘娘身上,但是他也有意無意地朝馬玉琳身後的人兒多瞄了幾眼,顯然她亦明白來的人是誰,不善遮掩的水眸深處充滿忿色和嘲弄。

他能這麼想嗎?也許當年太子的死她並非無動于衷,甚至至今仍留下抹滅不了的傷口,她沒法為太子洗刷冤屈只好委曲求全,心里其實還留著對他的情意。

「那位是我姑姑,當朝皇後,不過出宮在外免去跪安禮,前去見駕即可。」馬玉琳怕他不懂宮中規矩,略加提點。

彬安……她配嗎?喬灝在心中冷笑。

來到前廳,他拱手躬身為禮。「草民喬灝,見過皇後娘娘。」

再見當年心狠手辣的馬皇後,喬灝發現她老了些,發際多了兒縷銀絲,眼角細紋雖上了妝,仍掩蓋不了歲月痕跡,眼濁目暗,少了灼灼春色。

恨嗎?當然,他更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悲,她用盡心機謀奪來的地位,得費多少心力才能保住它?

「免了、免了,在宮外一切從簡,別給本宮行跪叩大禮,放松點,不用拘束,當在自家庭院賞花喂魚,聊聊秋收冬藏。」禮數一多就拘謹,話就談不開。

行禮行到一半,五根手指上戴滿寶石戒指的縴手一揮,喬灝便直起腰,滿臉笑意地先套交情。「淇兒姑姑要草民向皇後娘娘問聲好,願娘娘萬壽無疆,青春永駐。」

「哎呀!瞧你嘴甜的,把那丫頭哄人的招式全學齊了吧!許久沒見你姑姑了,倒是想念得緊。」少個人說些趣事逗樂,日子挺悶的。

「娘娘想的是姑姑的食補料理吧?最近姑姑又想出幾道回春菜色,我讓人把食單送進宮里,讓御廚給你備著。」姑姑像座挖掘不完的寶庫,滿腦子稀奇事,他學了這些年也只學到皮毛。

「碎!真把本宮當成貪吃鬼不成,你這小子鬼頭鬼腦的,倒跟靖王妃的性子有幾分相像,她呀!淘氣得很,你可別跟她學壞了。」她嘴里說著嫌棄話,可滿心滿眼的歡喜,靖王妃喬淇頗合她脾性,她當真喜愛。

喬灝笑著替馬皇後倒茶。「姑姑還總說我不夠活潑呢!要我多磨練磨練,她說沒學全她的十成十,至少也得九成九,否則她絕不放過我,讓我光著身子跳水蛇舞給她瞧。」

「嗯!嗯!真像她會說的話,沒個分寸卻叫人發噓。她跟靖王近來可好,叫她有空進宮陪陪本宮。」人老了,總希望身邊熱熱鬧鬧地。

「娘娘恐怕要失望了,姑姑的報應來了,小世子簡直是猴王投胎,沒有一刻靜得下來,姑姑、姑父十分頭疼,直說要把他帶到山里放生。」他不會讓姑姑他們牽扯進來,遠離朝堂才不致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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