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竟然會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回到自己的地盤,小小笑眯眯地與師姐奉上香茶一盞。
「倘若你有把柄在一個人手里,你也會怕的。」很是無奈地聳聳肩,向來半眯著的眸子睜得圓圓大大的,左月燃嘆口氣,「更不提你的把柄還被人家處心積慮地掌握了十多年,至今還無法月兌身——我這個‘處心積慮’用得可對?」見小小笑著點頭,便繼續道︰「偏偏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書生又是天朝的重臣忠臣,打又不能打殺也不能殺,我還能如何?」
「那你還自投羅網地跑來江浙他的地盤做什麼?」小小好笑道。
「你以為我願意來啊?」朝天翻個白眼,左月燃無奈至極,「前些時日,朝中得到密報,說是那位已經被你們家飛二哥哥嚇死的皇二子的余孽,又要圖謀不軌東山再起啦!我這句——」
「很好,很對,很不錯!」小小笑著道,「師姐你的成語用得越來越好。」
「若你整天被一個三歲的毛頭小兒嘲笑目不識丁,還能怎樣啊?」撇撇嘴,她繼續道,「江浙如今雖看似太平,但暗地里打小九九的人可不少,你可听說了,過幾日,江浙虎威鏢局的易老虎便要借他八十歲壽辰辦什麼江南英雄宴?」
「我已收到請帖了。」小小略收了笑,輕輕點頭,「我同岳鳴分析過,這江南英雄宴只怕是大有玄機。」
「所以啊,我再怎麼不想自投羅網,可也只得親自跑一趟啊。」
「那師姐該處處小心才是,卻怎麼竟被沈大人……捉了去?」小小忍住笑,轉轉眼珠,好奇道,「起初我接到師姐你的浮香暗記,還以為是我做夢哩。」
「提起這事我就生氣!」
恨恨地一拍石幾,左月燃有些憤然,眯眸回憶當時情景︰「我好不容易從京師月兌身得了自由,卻一直有幾個甩不掉的尾巴跟著,這次到了江浙,還是這幾條尾巴很婉轉地告訴我,說這江浙新上任的巡撫大人有麻煩啦,有人不長眼地行刺他。問我要不要伸手幫幫忙,也算是給京師中那個人一點薄面。」
「所以師姐就伸手幫忙了?」小小笑著眨眨眼,「師姐說的那幾條‘尾巴’,可是這十多年來師姐一手訓練培養的天朝暗衛?」
「如果知道那是一幫賣主求榮的白眼狼,我才不下那辛苦!」惱火地哼一聲,左月燃難得地拉下臉,惱道,「我當時想,伸手幫幫忙就幫幫忙好啦——哪里知道才幫了那窮酸書生不過爾爾,竟一時大意反著了那窮酸的道兒!」
「沈大人看來了解師姐頗多哪!」小小只手托腮,含糊地道,「竟然能將精通藥理的師姐拿藥困住,哈哈,師傅知道了一定會哭的。」
「若不是那幫白眼狼將我的落腳處泄露了出去,我哪里會著了他的道?」
只要一憶起她在雙慶樓螳螂捕蟬卻被其後的陰險黃雀叨了一嘴,左月燃就實在拿不出什麼好臉色了。
「師姐果真數十年如一日,一旦听說美食在側,就什麼也不管不顧地大意啦!」小小拍拍手,扮個鬼臉,「那雙慶樓其實是我武家的產業,師姐應該是知道的啊,想品樓中美食還不是隨時可以?卻怎麼——哈哈,師姐啊師姐,只能說你這次實在是——哈哈,哈哈!」
「你還有臉說?!倘若不是事先知道那雙慶樓是你家的,我哪里會那麼大意?!」害她以為自己身在自己地盤中,卻哪里會用心提防?
「沈大人當初只淡淡提到要借雙慶樓來設計捉拿……刺客,我便沒多想,徑自要雙慶樓自己拿捏,卻不知沈大人竟是為了師姐呀。」小小忙不迭地推月兌自己的責任,「倘若知道他在我樓中遍施迷香是想困住師姐,就是他再如何官大,小小也不會同意的!」
「這位‘沈大人’不是你的‘義兄’嗎,喊得這麼生疏做什麼?」
左月燃會信這鬼精靈的小師妹才有鬼呢!哼一聲,她摩摩有些發癢的手指,笑著睨正瞪大眼模樣看起來很乖巧的小師妹,挑眉道︰「你真的不知?」
「再親也親不過師姐嘛!」小小笑嘻嘻地不答,只轉轉眼珠子,很機靈地改了話題,「師姐,這些年咱們一直不曾有機會好好待在一起聊聊哎,今天咱們就不提那些生氣的事了,好好說說咱們自己好不好?」
「咱們有什麼好說的?」偏偏這位師姐大人很是頑固,一定要清算先賬,「你先與我交代了,那菩提松子香可是你給他的?」
「當時他來信說有一名武功極是厲害的人物要來找他嘛,所以我就沒多想地給了他一點師姐上次送我的那香料嘛,哪里知道到頭來卻是害了師姐嘛!」扒住這位從小交好的師姐的軟腰,小小撒嬌地笑啊笑,搖啊搖,「其實也是師姐不好嘛,如果這些年師姐曾用心咱們師門武藝,卻怎會連混在飯菜香里的自己新近才提煉成功的迷香也發覺不來?」
「如此說來,卻是我的不是了?」額頭青筋爆啊爆,左月燃一巴掌拍開這狀做纏人的小師妹,冷哼道,「先是給我在自己地盤上的假象,再拿著我最受不了飯菜香的弱點,偷偷燃起菩提松子香混入——武小小啊武小小,倘若不是你,我才不信沈明朗會得手那般容易!」
「師姐的菩提松子香本身無嗅無味,卻是遇香則香,試問天下誰人能分辨得出?」厚著臉皮重新扒了上去,小小笑眯眯地大灌迷魂湯,「這反過來說,卻是證明月姐姐乃是天下精通藥理的第一高手嘛!」
「你少來了!」雖然生氣,但被自己小師妹那句甜軟軟的「月姐姐」卻弄得完全無力,左月燃嘆口氣,輕敲鑽在自己懷中的腦袋一記,「以後我可長記性了,這越親近的人啊,還是越該提防的才是!」
「月姐姐,小小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大量,原諒小妹吧!」眨眨很是無辜的眼眸,小小討饒。
「都是人家的媳婦兒了,你還這麼裝幼稚是不是丟臉啊!」無奈地再嘆氣,左月燃徹底失了興師問罪的力氣,鳳眼含笑,很懷念地道︰「真是時光悠悠啊,一晃眼,小小的小小竟然也已是為人婦了!」
「就算小小成了老太婆,也是月姐姐的小妹子啊。」
「你就別灌我迷魂湯啦!」笑著將膩在懷中的女人推開,左月燃點點女人背後,「你們家的老公公臉真的變成老公公啦!」
「管他呢。」小小卻頭也不回,笑著再去扒。
「左姑娘,門外有人求見。」被老婆大人不當一回事的男人冷著臉走過來,俊美的臉龐上是深深的不滿,「他們說是給左姑娘負荊請罪來了。」
「說我不見。」左月燃很悠閑地再次推開膩到懷中的腦袋,笑眯眯地道,「當初死活要跟我出來時說得好听,說什麼這個那個的,到頭來呢,我還沒想這個那個哩,就眼也不眨地將我賣了。這樣的尾巴我可要不起了。小小,你們家可缺護院保鏢什麼的?送你吧!」
「好啊好啊!」小小立刻雀躍地將腦袋點個不停。
「心狠手辣的天朝暗衛你也敢起貪念?!」關岳鳴卻一把將自己的娘子拽到自己身邊,牢牢卡住她,以防她再次奔向那笑眯眯著、模樣看似單純極了的女人,丹色的唇冷冷一勾,對著他的娘子冷笑,「我還想過幾天安生日子呢!」
「關三公子不是暗地里正在接手江浙的軍防政務嗎?」
左月燃微微一笑,只手托腮,懶洋洋地抿一口溫熱的茶香,在關岳鳴赫然看來時,笑著挑眉,「將來或許會接替關滕岳手中天朝軍權的人,還肖想著過什麼安生日子,用一成語概括是不是‘白日做夢’?」她轉向無奈地朝著自己擺手的小師妹,再笑問︰「我這成語用得可正確,小小?」
「師姐!」小小嘆口氣,安撫地拍拍自己夫君赫然緊繃的臂膀,笑道,「要給你負荊請罪的人還候在門外呢,你不管怎麼不滿生氣,還是見一見的好吧。」
左月燃翻個白眼,隨手一揮打個響指,不過眨眼,數條黑影已經無聲地閃到她面前,俱是一膝跪地,雙手抱拳地請她發落。
有些頭疼地拍拍腦門,左月燃忍住想拔腿溜的念頭,故作冷淡地咳嗽一聲,看也不看那幾人。
「屬下知錯,只請姑娘不要生氣。」領頭的正是冷臉的小黑,他抱拳,雙目恭敬地垂下,低聲道,「姑娘若是實在氣惱不過,屬下們自然會給姑娘一個交代。」
「打上一百軍棍?剜去一目?自斷一手?」一旁的小小與自己的夫君咬耳朵,用心很是險惡地道,「還是發配千里、終生為奴不得翻身?」
「小小,小黑他們可是很小心眼的。」左月燃好笑地提醒某些只想看熱鬧的人,瞥一眼面不改色恭敬認罪的下屬,語帶警告,「我只不過上次領著他們誤闖了花樓喝了一杯花酒,他們就很快地將我出賣給了沈明朗,你如此地幫我出主意,只怕今晚就要小心一些了。」